第七章

    许大山随胡桃桃一路小跑来到县衙,见陈成端坐于正堂之上,堂下跪着许昭昭、一个孩童,还有夏家铺子的伙计刘柱?

    夏家铺子是城南街口最大的包子铺,门面有两层,每层可摆二十张有余的大方桌,在城南街经营多年,根基深厚。

    许昭昭没想到,最先坐不住的,竟是夏老板。

    陈成一声惊堂木敲在案台上,开始问话。

    “刘柱,许昭昭告你散播谣言,污蔑她家铺子的声誉,以至其要断了生计,你可认?”

    刘柱当然不肯认,“回老爷,没影儿的事儿,毛孩子的话,怎能当真?”

    陈成又问许昭昭,“你可有其他证据?”

    许昭昭拿出手中的风车,“县令大人请看,民女手中的风车,跟这孩子手中的风车,用的纸都是一样的。城南街用纸最多的地方,除了余氏的书画铺子,便就是各家铺子记账的帐薄。寻常店里用的,都是黄纸,又薄又软,做不得风车。能用得起此等上好竹纸做帐薄的铺子,想必不会有几家,大人可到各家铺子的账房中比对便知!”

    陈成微微颌首,刘柱不自在的挪了挪身体。许昭昭紧追不放,又说道,

    “这是物证,若要人证,城南街的孩子们都可问上一遍,看大家会不会都撒一样的谎!”

    陈成皱起眉头,这时师爷走到陈成身边,耳语了一番。许昭昭略略向后张望,见此时堂外已经围着一些看热闹的人群。便对着凑在最前面的胡桃桃使了个眼色,胡桃桃迅速领会,在门口大声喊道,“原来许家铺子是被人冤枉的啊!还教孩子唱歌谣,实在是太缺德啦!!”

    人群开始跟着议论纷纷。

    许昭昭趁势俯倒在地,大声喊道,“县令大人,冤枉啊!!” 陈成被吓得一个激灵,不等他回话,许昭昭又喊道,“因为这般冤屈,我娘在家夜夜哭泣,我们明明日夜辛劳,为何要受这般委屈!!我爹说了,做生意要讲良心,所以用的都是后街日日新鲜的上好材料,不信大人可去查看一番!看民女所言是不是真的!”

    人群中一片同情之色。林家肉铺的老板也在其中,闻声说道,“许家铺子,用的是我林家的肉,每日早上我亲自送,怎会有不妥?若是不相信的,我林家肉铺也可打开大门来教大家瞧一瞧!”

    陈成又一声惊堂木,堂下肃静起来。

    “刘柱,我再问你一遍,这童谣可是你亲口教授?又为何要此般作为?若是诓骗于本堂,定不轻饶!”

    刘柱周身一颤,刚要开口,忽而有人走上堂来,

    “大人且慢!”

    陈成抬眼,城南街最大包子铺的老板夏谷求入堂内。于是挥挥手准他上堂。

    夏谷一身深褐色刺绣衣袍,缓步走入堂上。

    “陈大人,您初来乍到,可能不认得草民,草民是这街口夏家铺子的老板夏谷。草民今日也有冤情,我要告这许家铺子血口喷人污蔑于我!凭几句孩童戏言和几张竹纸岂能定罪?!”

    陈成未动声色,“夏老板,许昭昭告的是刘柱,与你何干?”

    这话问得夏谷一愣,“这刘柱...是我店里的长工,告了他便等于连带告了我夏家铺子!”

    陈成又问,“那依夏老板,人证物证都不算数的话,该如何才可定罪?”

    夏谷一脸不在意的说道,“依草民看,定不定罪都是次要,若自家经营不善,便就来告官,往后必定人人如此效仿,大人若真断了这案,岂不乱套?”

    平日一脸严肃的陈成此时却轻笑一声,“夏老板的意思是,此案本官就不应断,也断不得?”

    “正是!”夏谷一脸得意。

    惊堂木冷不丁“啪”的一声重重敲在案台上,“大胆!今日就先定你个欺官之罪!来人!”陈成直眉怒目道。

    “陈大人,”

    此时从堂内竟走出一人,身着官服官帽,陈成见此人,起身行礼。

    “原来是侍御史夏林大人到访,有失远迎。”

    堂下的夏谷看向许昭昭轻蔑的笑了笑。许昭昭此时心中一沉。

    “陈大人请起,本官路过随访,陈大人继续便是。只是有一言,需与陈大人讲清。朝廷鼓励民商,维持好的秩序是我等的职责,莫可因小失大,乱了城南的规矩,叫老商铺们寒了心。”

    陈成闻言正色问道,“依大人所见,若是老商铺们本就犯了法,乱了秩序,又当如何?”

    对方轻笑一声,“若是真犯了哪条律法,不论和人,秉公治罪即可。倘若是冤枉了哪位,老铺们联合起来罢了这街市,陈大人您可就如坐针毡啦!”

    陈成眉头一锁,看向对方。

    许昭昭的心里如隆冬冰块一般,拔凉拔凉。门口的许大山额头也冒出冷汗来。

    可就在这时,又一人步入堂内。陈成和侍御史夏谷面色大惊,皆俯身行礼,来人竟是当朝少府卿刘卫!!

    “参见刘少卿!”

    刘卫人近中年,位列九卿,是皇帝近信之人。

    “不知大人今日到访,下官有失远迎!”陈成诚恳到。

    “陈大人请起,哟,夏大人也在,可是有要案待审?不妨继续啊!”刘卫笑眯眯的说道。

    “并无、并无!只是城中的诬告小案,陈大人正要断上一断。不知大人今日来此,有何要事?”

    “巧了,我今日也是来告状的!”刘卫依旧笑眯眯的样子,在场的人闻言却都屏住了呼吸。

    许昭昭心想今天这是什么神仙打架的日子,又感到自己的小命正捏在这几人的手中。

    “大人您,要告何人?”陈成不解问道,

    “就告那扎风车、教童谣之人!前几日,本官碰巧听一位经年老友说起这城南的传唱的童谣,说官府评定的城南第一包子铺,如今因为首童谣便要关了铺子断了营生了!于是就把这话与圣上讲了,圣上金口玉言,是这么说的,若真是黑心商家,受害之人自可告到官府,是何罪责,自有判官来定。若传几句童谣,便能关掉几间铺子,那这天底下的行商之人,可还有活路?“

    许昭昭心中大喜,不知是哪位贵人点拨了这位大神?

    侍御史夏林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提起袖口擦了擦汗,随即回应道,“圣...圣上英明!此等行径,是...是该严惩!”

    台下的刘柱双腿已抖成筛子,“这...这实在不关小的的事儿啊,是...是夏老板吩咐小的干的,小的大字不识,哪里会编什么歌谣!饶命啊大人!”

    夏谷低头瘫在地上不再敢言语,侍御史夏林也不敢再说一句。

    刘卫自始至终都一脸笑眯眯的样子。陈成见状,再拿起惊堂木,在案台上轻轻一敲,

    “夏家铺子老板夏谷,指使伙计编造童谣,污蔑于许家。古语有云,周礼八刑,造言居一!依本朝律,谣言乱治者,轻则入刑三年,重则当诛!”

    夏谷与刘柱此时已汗透衣背,大气不敢出一口。陈成又说道,

    “本官念尔等初犯,网开一面,夏家铺子关铺停业!罚银五百两!刘柱打回原籍,不得再入都城!事情来龙去脉,白纸黑字,广而告知,张贴四方,以儆效尤!”

    惊堂木再落下,夏谷和刘柱瘫倒在地。许昭昭虽总算松下一口气,但也不免心有余悸。

    童谣案至此落定。

    许家铺子和徐家铺子渐渐又恢复了往日的人气,甚至此案落定,更像是一种背书,真真正正成了城南街百姓心中的“第一包子铺”。许昭昭于是雇起两名杂工伙计,又加了两道增收的凉菜,铺子的经营也越来越顺手。

    而对街的李家铺子,在迎来短短三日繁荣之后,又回到了往日不温不火的样子。李梅梅又开始磕着瓜子对街而望,吐瓜子皮的时候,仿佛更用力了些。

    经此一案,许昭昭和胡桃桃,包括陈土在内,都对李大宝和李梅梅有些刮目相看,相形之下,对街铺子的招招式式竟显得有几分可爱。

    这日早晨,许昭昭在徐林铺中筹备早市,忙活完店内,见陈土竟已经把铺子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

    “哟,陈土,你今天这地,扫得当真是干净,终于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活儿了!”

    陈土眉眼挂笑,嘴上却不让份,“小爷我能拿得出手的活多了,你懂个甚!”

    许昭昭掩口而笑,没有拆穿,反而说道,“你这么厉害,擦个桌子给我看看!”

    陈土也不服输,抓起抹布就开始在桌面上摸来摸去,果不其然,一桌子的油腻一会而就抹得相当匀称。

    许昭昭没有多说,而是投起新抹布,给他演示了一遍,再让陈土照做。陈土虽嘴上依然说着不好听的话,手上的活确是越干越利索了。

    许昭昭满意的点点头,准备回到自家铺子去。

    一回身,却见一人一随从大步迈进徐家铺子里去了,背影似有几分眼熟。

    片刻,许昭昭猛然记起,这不是那日县衙上的大神刘少卿刘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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