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晚风听见江容一声轻叹里的不甘。

    “原来还有疑问吗?”江容换了个话题。

    洛樱子打开手机相册,递到江容眼皮子底下。

    照片定格在除夕夜,两个小孩脸蛋红红一块,一站一蹲仰头看烟花,大点的孩子双手紧紧捂着小女孩的耳朵,在镜头闪烁的那一刻回头,下意识抿嘴,桃花眼里闪烁着好奇和不安。

    “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江容指间划过两个小孩的脸,声音愈发柔和,“那时候刚来呼市,母亲告诉我阿姨家新来的小妹妹漂亮可爱,没想到却是个小霸王,威风凛凛,说一不二,可神气了。”

    “?,?,江容江容,等等我,你停下—道上的规矩你听好,这是我家,我的地盘,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要卧着,要么做我的小弟,要么做我的对手,”小女孩昂首叉腰,学着热播剧水浒传凶巴巴的说,冬日穿的厚,她整个人裹成了个皮球,活像个矮冬瓜,哪有一点绿林好汉的风采。

    江容虽只比她大一岁,早就不屑玩这种游戏了,真是土包子。

    母亲没有患病前,他们住在B市,家境尚可,他对呼市的小孩有种天然的优越感。

    “星星妹妹自己去玩,我要去找妈妈,真抱歉,没有空陪你,下次一起吧。”江容脚都没停,敷衍道。

    洛樱子小跑过来,喘着粗气,脸蛋红彤彤的,“你走什么呀,阿姨…阿姨不见了,以后你要住在我家…当…”洛樱子费劲想了想,大人的词汇太深奥了,她支吾了半天,灵光一闪“当…我老婆!”

    “你胡说!”江容有些生气,他沉下脸吓唬她“撒谎的小孩嘴上会长疮的,我要去找我妈妈了,不要跟着我。”

    “我没有…”洛樱子撇嘴,大声嚷嚷道,“我听见了,阿姨要和叔叔在一起,她走了,把你留在我家。”

    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天真的揭开现实的残酷。

    前段时间一个叔叔来找母亲,母亲背对着叔叔,捏着手帕不说话,叔叔靠在门边,看了江容一眼。

    江容永远回望那双夹杂着嫌恶和怜悯的眼睛,他木然的扯了扯嘴角,背上书包,一如往日的去上学。

    然后母亲突然放下工作,千里迢迢带他来呼市的老朋友家。

    江容转身,垂头快步向前走,洛樱子急忙跟上去,“江容江容,你去哪里?你好笨啊,回家不是这个方向。”

    江容不理她,没想到她难缠的紧,一直追在江容身后。

    “江容江容,你看见茶几上的游戏机了吗?是最新的哦,连王胖子家都没有,爸爸说咱们可以一起玩。”洛樱子两眼发光。

    “江容江容,倩倩姐姐家里的苹果派好香呀,好想吃啊,妈妈的苹果派总是糊掉,我想去倩倩家吃饭。”洛樱子流着哈喇子眼馋。

    “江容江容…”

    江容不理会她,洛樱子不在意,她很快乐的自说自话,偶尔还学着江容的语气回应自己。

    呼市不像B市,呼市的夜空点缀着数不清的星星,江容抬头,一道光弧划过空中,洛樱子也看到了,惊喜的叫,

    “是飞机 ,飞机哎!”

    妈妈在上面吗?江容不知道,他看着旁边的矮豆丁,下午第一次主动搭理她。

    江容扯过洛樱子的小手,冰冰凉凉的一只,江容后知后觉的发现,呼市的晚上真冷啊,连呼出的气都冒着冰渣。

    “…走吧”江容轻轻道,“小孩子不抗冻。”

    他只比洛樱子大三岁,却像个小大人模样。

    …

    江容从回忆中抽身,洛樱子走在前面,突然转身,背着手微微探头,她喜欢听这些被遗忘的故事。

    如果她想不起来,那么江容一辈子不会告诉她,江容有江容的骄傲和固执,他守着过期的糖果慢慢□□,宁愿一个人枯萎在深秋的夜里。

    “我栽的不冤,照片是那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的吧?”江容了然,装作看不懂她的表情,换了个话题。

    “你匆忙的走了,我还当什么事呢。”

    “吓我一跳,”洛樱子道,“那一沓照片我没有一点记忆,回去就挂了精神科检查,江容,”她看着江容的眼睛,有些委屈,有些难过,还有一丝撒娇的意味,“我不想忘记你的。”

    “没有关系 ”江容最受不住她这样的眼神,他低低道,“我记得你来过,而我们还能坐在一起聊天,不也很好吗?”

    “我老觉得去贵德读书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洛樱子突然道,“但在贵德,成绩比之前差,同学都不熟悉,老师的课听不懂,校园好大走路都很累,讨厌打高尔夫和游泳,我想,莫名其妙的喜欢贵德,可能是因为你在吧。”

    江容很少有这样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的时候,少年俊朗无双,桃花眼弯弯一笑,洛樱子一瞬间看呆了。

    “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江容道,“但是星星,也要好好上学啊。”

    …

    病房门开,人还在外面,小鸡炖蘑菇的香气扑鼻而来。

    “哥哥走了啊,”洛樱子放下打包盒,拉过椅子坐下。

    宋文锦头都不抬,对着电脑工作。

    “奶奶,上楼的时候碰见王医生了,他说你恢复的很好,过几天就可以回家静养,只是现在要好好休息,刚买的盖饭,再洗一串葡萄好吗?”

    “等会吧,”宋文锦随口道,“先放着。”

    “哦,”洛樱子应了一声,见宋文锦正忙,掏出手机打游戏。

    半小时后,宋文锦关上电脑,下床装到电脑包里。

    洛樱子没有留意她的动静,她全神贯注,两只眼睛恨不得粘在手机屏幕上,怕是天塌下来都不知道。

    宋文锦皱眉,顺手一巴掌打在她后脑勺上。

    “干嘛?”洛樱子一个机灵,手下一滑,成功送了波人头。

    洛樱子向后一摊,长长□□一声。

    “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宋文锦淡淡道,“你那坐姿,把手机换成烟枪一点也不违和。”

    洛樱子把脸扭到另一边,以示抗议,她的半个身子瘫在椅子上,两脚叠起来,宋文锦忍俊不禁,“起来,跟个蛆似的像什么话,没事少玩手机多看书,装也要装出来优雅范。”

    呼市至尊泡饭—小鸡炖蘑菇盖饭香飘满屋,连宋文锦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过来吃饭。”

    “奶奶,你吃吧,刚刚我吃过了。”洛樱子摆手。

    “下午去哪了?”宋文锦道。

    “去看了一个朋友,”洛樱子说,她可没说谎,确实见了一个朋友。

    宋文锦顿了顿,“下次说谎前记得换一身衣服,哪怕小鸡盖饭也遮不住你身上的松烟和花香。”

    呼市多松柏,人们爱其品性高洁,给失去的尊者燃松柏枝做纪念,洛樱子在公墓呆了一下午,身上松柏香和洛神玫瑰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宋文锦刚刚离的很近,无可避免的闻见了这股混乱的香气。

    洛樱子讪讪,埋着头不言不语,眼睛只盯着身上的衣料,仿佛衣物上开了朵花似的。

    一只冰凉的手抬起洛樱子的下巴,五指上的寇丹鲜艳如朱砂。

    “听好,”宋文锦不知何时走到洛樱子面前,“你外祖还在世,按他们一族的规矩,你娘的牌位要回去供奉三年,至于尊不遵守,这是你们的事情,反正你们也是很随便的人。”

    见洛樱子茫然的表情,宋文锦嗤笑一声,“瞧你那蠢样儿,和你爹一样,两个糊涂虫。”

    “妈妈肯定知道,她没有说,那就是不愿意呗。”洛樱子转过脑筋,反驳道。

    “说了随便你,”宋文锦抛下这句话,回床上坐下。

    洛樱子站起来,跟在她后面,绞着双手站在床前,一脸纠结。

    宋文锦最讨厌她这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她皱眉,不耐烦的说,“还有什么事吗?”

    她给了我一个解释,那么我欠她一个道歉,

    洛樱子几乎能想象到宋文锦讥讽的神情,她一定会微微笑着,声音不自觉的尖锐起来…

    洛樱子一脸视死如归,宋文锦不自觉严肃起来,等待她说话。

    “对不起…奶奶,”洛樱子艰难的说,张开了口下面就顺畅了,“那天是我冲动了,说的话很难听,我…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往心里去。”

    洛樱子低着头,迟迟不敢看宋文锦的脸色。

    半晌,宋文锦才道,“…算了,没出息的玩意儿。”

    嗯?洛樱子满脸问号,我的智商已经听不出来她的嘲讽是什么意思了吗?好怪一人哦。

    呼市最高的一栋办公楼,位于十六层的总经理办公室,陈可均面无表情挂断电话,陈文彬的咆哮瞬间消失。

    办公室内,殷勤的秘书觉得小少爷南方呆惯了,硬生生把空调开到28摄氏度,陈可均心里一阵烦闷,解开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亮的晃眼,陈可均站在窗边,半张脸高洁如神像,半张脸遮盖在阴影中,寂静的办公室,陈可均嘴角噙着一丝笑,目光沉沉,一如窗外夜色。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带着高跟鞋的头像跳出来。

    “你在呼市?”景萧鸾

    “嗯”陈可均

    “M国很无聊,我和景萧凌提前回来了,在呼市休整,图片jpg,喝一杯?”

    图片上,女人一身超短裙,身材火爆,手里的酒杯里红酒摇曳,昏暗的灯光下,周围人无不痴迷的看着她。

    陈可均皱眉,很反感这样的场合。

    “抱歉,有些事要处理。”

    “大忙人,认识你的人知道你是陈家的少爷,不知道的还以为堂堂陈氏集团连个童工都不放过。”

    陈可均不理会她的嘲讽,“不用了,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景萧鸾头像暗下去,不再回复。

    秘书敲门进来,陈可均遥遥一指,秘书会意,将整理好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陈少,安溪矿业的资料都在这里了,这次事件牵扯到江家,听说是江家新来的一个旁系,叫江容的负责,他目前也在呼市,想和您约个时间,您看…”

    “他叫什么?”陈可均目光一凝,打断他的话。

    “江容,有容乃大的容。”

新书推荐: 女太监升职记 绝三云柳同人江湖行 [红楼]林夫人种田日常 迟迟归 被非人生物盯上的那些年 《囚崖》 我才是他的白月光(穿书) 古代泥塑致富录 你好 黑化男主总想对我贴贴[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