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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学泰斗,布道传灯(续2)

    (萧韬)

    华国好不容易挺过动荡荒谬的漫长年月,可国民经济处于崩溃的边缘。整个国度百废待兴,不得不革新放开。从而,老百姓朝气蓬勃,各行业万象更新。国家发展,蒸蒸日上。在希望的田野上,和煦的春风吹拂。

    那年月,华国大地传唱着一首异国歌曲,清亮悦耳。“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宅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一片冬麦(那个)一片高梁,十里(呦)河塘十里果香,哎咳咳,我们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生活,为她富裕、为她兴旺......”听着如银铃般清脆动人的歌声,小小少年吴铭醉了,渴望着走出莽莽大山,去瞧一瞧外面的世界。在做着美丽梦想的时候,他不晓得,未来将邂逅的法学泰斗蒋和平得到平反,摘掉那顶泰山盖顶的特殊“贱民”的猫帽子,身心彻底恢复自由。他正意气风发,不但重新拿起大学课堂的粉笔,而且担任民法教研室负责人,恢复起梦寐以求的法学教学与研究。

    直到上燕清大学,吴铭知晓并了解蒋和平先生,首先是阅读他的传记。他为蒋先生前半生的坎坷屡屡动情,难忘一幕幕无可名状不状的悲情,也忘不了蒋老师的慈爱场景。在改造地的寒冬腊月,他没钱给儿子买棉袄,只得一针一线给儿子织毛衣。慈父手中线,娇儿身上衣。父爱如山,深沉厚重。

    蒋老师历经一波接一波的挫折与磨难,家破身残,命途多舛。劫后归来的他,已经被混乱的时代荒废了23年大好年华,特别珍惜韶华。决定奋起直追,弥补被残酷失去的岁月。

    蒋先生痛感华国法律人才严重断代,蒙难复出后下定决心不负光阴,全心扑入法学教育的工作。汲取此前数十年公权肆意侵犯私权暗黑年代的惨痛教训,他打定主意开发倡导私法的法律教学事业。于是,他在华国法律大学开创性地执教两门课程,亦是华国法学教育界最早开设“私法鼻祖”罗马法与西方国家民商法,介绍与评价西方民商法律传统和现实制度。

    罗马法没有教材,他捡起无意间保存的苏联留学时期罗马法教科书,在此基础上写就罗马法教材。那时候,华国法学界不少人并不清楚罗马法究竟是啥东东,更别说行外人士。一个与法律无关的朋友,闹出了笑话。听说蒋和平老师开了罗马法课,他不解地问,“你们养骡子养马,怎么还有法律呢?”原来,人家听成了骡马法,哈哈哈......

    过去,华国总是从意识形态批判西方法律制度,采取普遍敌视或者仇视的立场。自从革新放开以后,此种扭曲的风气大大好转。蒋和平老师给高年级本科生开设的两门选修课“罗马法”和“西方国家民商法”,受到已具备法律基础的大学生欢迎,开阔了大家的知识面与国际法学视野。在当年,蒋老师的这些课程,开创了华国法学教育界的新动向。啥新动向?那就是在法学教育中,积极地吸收西方国家法学教育的精华。

    鉴于教学、科研业绩卓越且很会做学生工作,蒋和平老师于1980年代中期从华国法律大学副校长升任为校长,以及兼任华国参议院议员和法工委副主任。从此,他走上了在外人看来的职业高光时刻。不过,蒋先生不是汲汲官场中人,并不松懈教学与立法两方面的工作。幸亏,他精力充沛,两肩一并挑,没有耽误任何一方事务。

    在1980年代中期,他作为副校长成功地化解了学生罢餐事件。当时,学校食堂伙食迅速涨价,激起祝守正等硕士研究生强烈不满,发展到漫画炊事员的地步。一日午餐时,祝守正和书名罢餐研究生堵在食堂门口发表反对意见,围观学生密密麻麻,好不喧闹。祝守正昂首挺胸,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忽然被一只手从人群里伸进来拉走,传来熟悉的声音:“守正,你不要老当反对派领袖。你要给校方一点时间,提升伙食品质。”他低眉一看,原来亲爱的蒋和平副校长,瞬间如双打的茄子蔫了,乖乖地跟着离开。瞅了见效,校长等其他领导也纷纷劝其她演讲的学生。随之,罢餐事件风消云散。

    在传记里,蒋和平先生就此有所感悟。通过这件事,学校领导层也明白了,做学生工作不能空许诺而不践行诺言。罢餐次日,一部分学生想到食堂就餐,一看是前一天剩菜加热,就说还是没有改进啊!我想到,一步行动胜过一打许诺,。针对此,他向学校领导层建言,并一起制定了十条措施,向学生做了宣布,严格督促要不打折扣地实现。学生们看到校方措施采纳部分意见,就感到“校方有诚意”,“复餐”也就顺理成章。惟有切实解决问题,方能化冰雪为热炭。

    蒋老师讲课,不是一般地受学生欢迎。同学们总是先霸位,次次满堂。他发音标准,嗓音磁性,不时呆板地照本宣科,风趣授课。旁征博引深入浅出,大家风范一览无遗。祝守正教授攻读硕士学位,听过蒋先生的课。曾经过燕清大学座谈,他诚挚地告诉过吴铭,“蒋先生的课,让人如沐春风”,“蒋老师为人,至诚至纯”。

    吴铭记者懂得,蒋老师作为著名大学的教授,终生教书育人。其法学教育与研究活动都以国家发展社会进步为重,时时刻刻倾注全部心血。他培养的英才,太多太多。

    他执掌华国法律大学,充分用好这个权力,保护与关怀了很多青年教师与学生。一位知名的业界后辈孙献诚研究员,许多年后贴切评价蒋先生:他时时谦逊,处处随和。数次遇年轻学者顶撞,也是悉心听取,从未和人发生言语甚至感情冲撞。我和蒋老师相处几十年,从来没有见到他对青年人批评指责。其修养高风亮节,谁不佩服?“蒋老师作为法学泰斗,言行及社会活动极多,皆以天下黎民百姓权利为重,有着深深的百姓思想、民众情怀。所思所议,充满人文情怀。”并认为,蒋老师培养青年以法学事业为重,从来没有门户之见,从来没有学派之意,从来不分是谁的学生。只要愿意学习者,老师皆倾心扶助之。对这一点,他最有体会。

    从1980年代前期开始,蒋先生是华国民商法学的主要奠基人之一。人们不可忽视,他是《民法通则》的四位起草制定人之一。在华国法治史上,《民法通则》的起草具有开创性意义,起到了统领民法的作用。此法颁布施行,被国外誉为“华国民事权利宣言”。这部法律奠定了民商法立法的基础,确立的“平等、自愿、等价、有偿、公平、诚实、信用”原则,是华国规范民商活动的统领性的要求。随后在华国立法建设中,他持续贡献睿智的法学智慧。除了奠定了民商事法律制度的理论基础,他作为负责人牵头组织了《行政诉讼法》和《信托法》的起草工作;作为主要专家,参与了《合同法》《物权法》《民法典》等诸多重要法律的立法工作。其所思所议都以法治国家原则为重,从国情出发,不拘俗套。故常能切中时弊、指出问题,为这一时期的国家立法贡献巨大。水到渠成,蒋和平先生牵头编撰博大精深的《华国民法典》,在世界法学界影响不小。

    干传媒工作,吴铭记者亦关注蒋和平先生的动态。他明白,蒋先生作为华国法治标志人物,参加国际国内各种活动,都以国家利益为重。尽管在国内法治问题上诤言高标,但在任何国际场所对国家只有褒扬而无贬损。爱国情怀,为人楷模。

    实际上,蒋和平当华国法律大学校长尽管并不久,却赢得广大学生与校友的爱戴与敬仰。在华国高等教育界,他被赞誉为“永远的校长”。到底,怎么一回事?

    常言道,风起于青萍之末,浪兴起于细澜之间。时事诡变,风云起,波澜急。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局势陡然危险。向来敏锐洞察世事的蒋和平校长预感到情形十分危急,很可能酿成血与泪的悲剧。为了广大学生的安全,他拖着畸零的残腿,以一校之尊艰难地下蹲,坐到校门口的地面。他泪眼婆娑,苦口婆心劝导学生们不要出校“散步”,千叮嘱万告诫大家不要历险。他神情严峻,极力保护学生们:“你们家长让你们来学校学习,因此我对你们的安全负责任,也要对你们的家长负责。现在,我在门口,如果你们要出去,就从我身上过去!”然而,被满腔热血与激情冲昏了头的学生们,不顾蒋校长撕心裂肺的痛楚劝诫,坚定冲出去,汇入浩浩荡荡的民众队伍。

    亿万国人,谁敢忘记这一段血与火交集的惊悸日子?当年,华国中部地区的吴铭刚上乡村初中。学业优异,所以每天中午能在教工活动室看华视新闻。后期诧异地看到顶端社论定调180°急转弯,年少而热忱的他被打懵了。昏头转向,不知道如何理解新闻报道。他不晓得,远在首都京西市,蒋和平等高校校长此前为大学生们公开吁请护佑。

    很不幸,一语成谶!随着时局急转直下,蒋和平校长的不祥预感竟成真。

    关于那一夜,吴铭直到读大三阅读到一篇叙述“同志”绝恋、热门的网络中篇小说《京西爱情故事》,才捕捉到些许的悲殇痕迹。后来,他听到几名校友作词作曲并演唱的纪念曲,每年缅怀那些在暗夜里不幸“走失”的同学们。另外还听见一首冷门歌曲,总是萦绕耳畔:“那年的呱呱坠地啊,那年的老无所依,那年的满心愤恨,那年的生死转机。那年的无知愚昧啊,那年的小心喘息,那年的铁栏罩住傲慢人。那年的生灵哭晚清,那年的昼夜难分眉不展,那年的冬盼天雨晴”。于是,华国有心人年复一年,在某晚点亮一盏心灯,悼念并慰籍那些在夜里远逝的人们......

    事后,蒋和平先生感到做不成校长了。果然!次年,他被免职,而非撤职。他不卑不亢地作了告退演讲,真挚、坦荡。

    他开门见山说——我很愉快地接受免职决定。并觉得,一个同志的任职和免职都是正常的。比较长期以来,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感受:总在想,该是回到自己的教学和科研的岗位上。我本人就是出自一介书生、一名□□,最终的归宿也应该是在自己的教学岗位和科研岗位,该退出行政岗位。外国知名诗人陶渊明的《归去来辞》说,‘田园将芜,胡不归?’我不是种田的,但也有笔耕的权利。我愿意回到自己的教学和科研的岗位上,包括我们国家的立法工作,做出自己引诱的贡献。最后,他胸襟坦然:“我从□□出身,现在回到教学岗位,站在讲台上,有一种返还天真自然的感觉。我将努力继续站好自己的岗位,努力做到光明磊落,无愧于人民,无愧于历史!”蒋先校长的人格魅力打动人心,叫人无一不感动。在场的人们,情不自禁地鼓掌致敬。掌声如雷,经久不息。许多人热泪盈眶,不时拭泪。

    多年后,蒋和平先生在传记里坦然说:“不管怎么说,我对学校的建设有贡献。免职和撤职,大家虽然知道这两个词的意思差不多,但法律含义差很大。”当天,就蒋校长被免职的情况,在场的祝守正老师夜里记入了日记,留名青史。

    由于蒋和平先生的义薄云天与高风亮节,从此,他在华国法律大学的学生和校友中产生了深渊的影响,被大家从尊崇为“永远的校长”。这一届学生毕业,学生们始终不肯散场,等着蒋先生过去。有一次校庆活动,在会上念到蒋先生的名字,台下哗一下子掌声雷鸣,表达热烈的敬意。对此,他明白,“我非常理解学生对我的感情,我认为这是对一个有正义感校长的支持。”此外,后续的几任新校长,向华国公众传播老校长蒋先生的“只向真理低头”、“法治天下”等格言,传为美谈……

    蒋和平先生卸任校长的胸怀,吴铭记者认定,能够用一位外国著名法学家的七律予以抒怀:

    残肢逆遇未曾摧,

    乌纱抛却田园归。

    宠辱应似花开落,

    忧国何分位尊卑。

    世事沧桑心事定,

    胸中峰壑梦中飞。

    长夜寒冬无声处,

    信有大地响惊雷。

    就在那年生日,毕业生们自发为蒋和平先生操办生日晚会,大家一致要求蒋老师表演一个节目。他尽管装着假肢的一条腿不灵便,慨然应允,步履坚定地走到长中央,唱了一首美国工会运动的英文歌曲《我们决不动摇》。宾主一起心潮起伏,激情澎湃、欢乐开怀。

    细致阅读了蒋和平先生免职华国法律大学校长的传记内容,燕清大学学生吴铭江认定,老先生时穷节乃现、独步士林,成就无数学生和校友们心目中“永远的校长”。这位早在学生时代就积极参加民主运动的老前辈,刚做大学祭酒不久就遭遇了那场举世罕见的“一块红布”。为此,他毫不犹豫地站在热血喷涌的学生一边,不惜罢官去职。于是,蒋先生在华国法律界业界与知识界树起了崇高的威望,几乎臻于人生顶点。从而,他乃一代法律学者的楷模,无人可媲美。唯此大难,成就了他的名节与声望。在那个略动荡的时代,他还能够为学生的权益而站出来,很好地展现了巨大的人格魅力。也正因为如此,蒋先生无论是不是还担任那所高校校长,都受到了太多太多人的尊敬,成为一个华国知识人对海内外的巍峨表征。

    壮哉,蒋和平先生!(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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