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韬）

    今年，华国流年不利。除了RARS疫灾蹂躏全国并扩散国际之外，4月4日南国都城报社独家曝光的重磅新闻——被收容者孙向强之死，平地起惊雷。到5月份，该案命案依然令广大国民十分牵挂。人们怒不可遏地依旧谴责万恶的收容制，还断断续续在网络上追问多种疑问，怒潮难消。

    曾追踪报道孙向强案的《京西信报》记者吴名，对孙向强案亦牵挂。心头，充斥着一系列悬疑：孙向强，到底是怎么惨死的？他，究竟被什么人害死？他依法不必被收容，王庄派出所为何违法收容并且禁止保释他呢？公安部已经向广南省政府下达指令，由省监察厅领衔数单位成立联合调查组，而且省公安厅与越州市公安局联合成立专案组，现今，此案办案进展如何？这些疑窦亟待破解，何日水落石出？

    公众迫切盼望被收容者孙向强之死案的凶手早日锒铛落网，可广南省孙向强案调查组一个多月来对外没有丝毫动静。就在国人失落的时候，华国社广南省分社于5月15日忽然发布了一条消息体新闻《孙向强被故意伤害治致死案13命疑犯被抓》。这条简短的新闻虽然没有披露详细的案情，但足够挑动起世人照旧关切的兴致。

    此则短讯尽管篇幅不长，正在休整观察期的吴名记者仔仔细细阅读了好几遍，从隐藏在字里行间的信息捕捉到关键死因。孙向强，在越州市收容救治站被活生生打死！这是一篇怎样的官媒报道？详情，如下所示——

    《孙向强被故意伤害致死案13名疑犯被抓》

    华国社越州5月15日讯  日前，外省大学毕业生孙向强遭到错误收容被故意伤害致死案取得突破性进展，13个涉案犯罪嫌疑人全部被专案组缉捕归案，3名在本案中渎职的工作人员已被检察机关立案侦查。

    2月14日晚22：00，孙向强未携带任何证件上街，被执行统一清查任务的越州市江海区公安分局王村派出所民警带回询问，随后被错误作为“三无”人员送至区公安分局收容待遣所，后转送市收容遣送中转站。当晚，孙向强称有病被送往市卫生部门负责的收容人员救治站诊治。2月17日00：08——01：30，孙向强断续遭到8名被收治人员和2个护工两度轮番殴打，其中8名被收治人员为主要行凶人，于2月17日上午10时30分因大面积软组织损伤致创伤性休克死亡。

    孙向强被故意伤害致死案发生后，中央和广南省两级政府领导高度重视，指示要坚决依法彻底调查，严惩凶手。公安部派出工作组，下广南省帮助指导案件查办。

    至5月14日止，先后抓获李文信等8名涉嫌殴打孙向强的人；涉嫌指使殴打孙向强的越州市收容人员救治站护工乔雁清等5人已抓捕归案。同时，检察机关已对涉嫌渎职犯罪的有关人员立案侦查。目前，收容救治站的负责人、当晚值班医生彭军和当晚值班护士曾伟已被逮捕，江海区王庄街派出所民警李耀已被刑事拘留。

    果然不出吴名记者所料，孙向强遭违法收容后，在市收容救治站被活活打死。他不由得回顾，《南国都城报》独家调查时，越州市收容救治站拒绝采访，唯恐受访露馅。终究，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从而，他畅想，孙向强案众嫌疑人以及渎职人员，将在何日被公诉并受审？估计不会很快，届时自己已经度过休整观察期，可以自由行动。他计划向京西信报社深度部报题，再追踪采访。一旦从孙向强家人处获悉开庭消息，他打算又一次从首都飞越州市，采访孙向强案庭审。吴名记者盼望着，热切盼望着......

    半个多月后的6月4日上午，报道RARS系列专题最新新闻的吴名接到孙向强之弟孙向阳的电话，被告知后天将开庭审理兄长的命案。“吴记者，我们家属已经收到越州市中级法院6月6日开庭通知。哥哥的在天之灵，终于能冤屈昭雪。”

    “向阳，《南国都城报》也会采访吧？”

    “当然。吴记者，我们非常感谢媒体朋友们的鼎立报道。倘若没有你们采访，我兄长将死不瞑目。”

    “你不用再千恩万谢。我们新闻工作者报道你哥哥的冤案，义不容辞对社会尽职。”

    尔后，吴名记者迅速向深度部主任报题，得到批准。于是，他立即订机票，下午16：15飞广南省城越州市。登机前，他私信好友《南国都城报》记者刘乐，再度南下出差。

    一落地出机场，他竟然发现机场服务人员和商店服务员都不戴口罩，除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乘客。在出口处，他看到朋友刘乐也没戴口罩，“哥们，现在越州不必戴口罩，疫情结束了？”

    “到5月20日，市卫生局通过各家传媒通报连续四天没有新增RARS病例，表明疫情基本结束，告知老百姓不用再慌里慌张。阿名，你若不信，稍后进城就晓得啦。”

    搭刘乐的车进城，吴名亦发现街上行人个个露着脸庞，果然。谢天谢地，国内首个疫情热地总算熬出头了。他在内心祝福越州市这座南大门，毕竟去年底小心翼翼来深度采访的时候，战战兢兢提防“怪病”。

    还是入住老地方，还是刘乐请吃本地珍馐美馔。有个好友在此，一切轻车熟路。冲着美食之都的响当当名头，吴名记者快要爱上越州这座城。喜滋滋饱尝佳肴后，接着就采访孙向强案审理做“功课”，为后天旁听庭审做充分准备。翌日上午9点，吴名赶到越州市中院宣传处，踌躇满志地申请采访以及旁听。但是，对方给他来了个降头打击：“吴记者，这次不接受媒体采访，旁听证已经发毕。”

    吴名质疑，“啊？震惊全国的孙向强案庭审拒绝媒体采访，那怎么能称得上公开审理呀？”

    “无可奉告。我只听领导安排，来应对记者。”

    对方都说到这个份上，吴名记者知道旁听并采访没戏了，便不再反问，转身就走。既然出差采访，何不见下孙向强的亲属进一步采访？他给孙向阳打电话，相约见面。按照具体地址，打的来到一家宾馆。

    孙父孙民柏登所有亲人都站起身迎接，不忘感谢：“吴记者，谢谢你跟进报道。”

    “你们住宾馆，花费不小吧？”之前采访，吴名得知他们亲属们挤在一间出租屋，月租金600元。孙向强在越州市的同学和朋友纷纷替他打抱不平，时常到出租屋出谋划策。大家打地铺，挨过了数十天。

    “不必我们自己掏钱。”

    “怎么一回事？”

    孙向阳解释说，“吴记者，经媒体曝光和公安部部长批示后，5月中旬，我们才被请到这里住。越州市有关部门派员，还送来10000多元钱。”

    “原来如此。”

    接下来，孙民柏坐到吴记者的对面，才说了一声“我的强儿——”就说不下去了，老泪纵横。过了蛮久才平静下来，可没聊几句话又哽咽起来。孙父就这样哭哭讲讲，数次中断采访。“真的都怪我，不该让强儿去上大学！如果他不读这么多书，就不那么认死理，就不会枉死了。我看过他的尸检报告，强儿死得太惨啊——”

    孙向强之惨死，对弟弟孙向阳的打击很大。哥哥能顺利读完中学上大学，与弟弟莫大的付出分不开。哥哥的学费、生活费乃至衣服，主要靠上初中主动辍学打工的弟弟。说起长一点的兄长，孙向阳依旧悲痛：“刚听到哥哥去世的消息，我根本不相信！直到见到我哥躺在冰棺里，我才明白他真的死了，好像从梦中醒来——我的心血，全白费了。”弟弟认同父亲的看法，也认为哥哥被违法收容遭人打死，主要也是他“认死理”造成的：“哥哥从小性格就倔，会和别人辩道理。可是，他不管有些场合是不能讲理的。”

    孙向强的两个叔叔和大学同学们告诉吴名记者，事发当晚的大致情形。孙向强走在王庄大街上准备去网吧，突然被警察拦住了去路。他穿着什么衣服，事后已无处查实，从而外界无法判断警察拦截他是否不修边幅。恰恰，这一天正好是越州市警方查处“三无”人员动员大会，因此，孙向强偶然被撞上“枪口”。“我们从专案组了解到，当晚将近120人先后被带进王庄派出所，其中33人被收容，包括孙向强。但依照收容制，我大侄子有身份证、居住地和工作单位，不该被收容遣送呀。可他被收容就是不能被公司和大学同学保出来，特怪，最后被活活打死。尸检时，我们看到他的遗体伤痕累累。他临终前受了苦，遭罪了。”一个叔叔回想起来禁不住流泪，痛死人呀。

    吴名记者采访着孙向强一方人员，王庄街道办一名黄姓负责人忽然进来，要记者的名片和电话。吴记者记者灵机一动，忽悠对方称是打工者，没有这些东西。待黄离开，孙民柏便说明：隔壁房间住着当地派来“照顾”我们的人，记者来访，有关部门会很敏感，记者应该先“躲”一会。吴名心里格登一下，明天就要审判凶手了，当地居然还在□□受害者家属。真的是，太无语！

    吴名随口问下，“除了越州市中院审理凶手之外，你们知道还有其它法院审理渎职人员吗？”

    孙向强的大学同学岳礼生，立马答道：“专案组告知我们，明天，江海区法院审理渎职的王庄派出所民警等人员，黑陆区法院审理渎职的市收容救助站员工。”

    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天下凄凉的事。刚刚，吴名记者才晓得，孙向强的父亲、弟弟和叔叔们不想再增加一个亲人的悲痛，因此一起攻守同盟，向他的母亲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孙民柏说，长子出事后，先瞒着他的母亲，只说孩子病很重。后来，实在瞒不住死亡的噩耗。在向强火化前三天，家人们把她由其她女眷从外省老家坐火车送过来，见大儿子最后一面，乘机换个主意告诉她，向强不慎染感染RARS病死。“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她虽然伤心也只能接受。要是让她知道强儿活活被人打死，她肯定接受不了，也承受不起。”孙父噙着泪花说。“至今，她对事情的真相都蒙在鼓里。否则，我们都不敢想象她会出什么意外，毕竟她是妇女。”

    因而，孙向强的母亲到现在还不清楚长子被违法收容而打死的真相。吴名记者采访孙向强的亲朋好友之时，孙向强的母亲被特别安排由女眷陪在另一套房间。

    采访到末尾，孙向强的父亲和弟弟抚摸着他在越州市殡仪馆告别时的照片，相拥而泣。此悲恸的场景任谁不会动容，所有的人不是跟着落泪，就是默默拭泪。吴名亦被感染，内心悲凄。可他是记者，在采访当中不能流露任何情绪，所以不愿失态，匆匆话别。

    中午，吴名在街边食肆吃了腊味黄鳝煲仔饭，香喷喷，好吃到停不下来。餐后偷得片刻闲，他逛了逛附近的步行街睇美女。要知道，华国富庶繁花地越州城内，美女如云，他这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饱饱眼福当作小憩。14：30，吴名记者打的先后去江海区法院和黑陆区法院联系采访事宜，像越州市中院医院，都被两法院宣传处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打发。俗话说，人在檐下走，不得不低头。

    他尽管气得七窍生烟，但只能憋着，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

    晚间20：45，他約发完稿的好友刘乐食饭。听到好友说首个曝光孙向强案的同事陈雷记者明天能进越州市中院旁听，他真真羡慕啊。可是一想起白天越州市中院宣传处人员声称不许媒体采访的决绝理由，他怒从心头起。泥马，厚此薄彼！他琢磨琢磨，猜测对方傲慢的心态：人家看到陈雷是本地打出国内外名气的《南国都城报》记者，而你尽管来自首都媒体，可在天高皇帝远的这里爱睬不睬。人家一口拒绝采访，天子脚下的你怎奈我何？吴名向刘乐吐出一肚子闷气，对方安慰说：现实就是这么势利，强龙压不了地头蛇，你别自我伤感。我估计，不单单是你这个外地记者被拒绝，其它外省记者应该也收到同样的待遇。“阿名，你是深度记者，即使旁听不了,采访就能被憋死吗?记者采访向来神通广大，本次出差难不倒你的。”

    “嗯，我会想方设法采访。”吴名举起啤酒杯，“干！”

    刘乐应和，“预祝你采访顺利，干！”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强攻不行，另辟蹊径。直到夜里22：02，吴名记者想到了采访孙向强案的点子，安然入睡。明天，他将如何采访？（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