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

    （接续）刘剑教授喜悦地赶了趟热闹非凡的婚宴，入住京港大酒店201房。后半夜，他忽然感到身体不适。

    开始发烧，体温上升。咳嗽不停，一个接一个，憋得慌，喘不过气来。身为医生，刘剑起初没察觉异常，以为着凉感冒了，不当回事。转念一想，二月份自己过来濠港区，穿着不单薄，不可能伤风感冒。参加喜庆热闹的婚宴，是不是喝多了酒水，引起了咳嗽。然而，喝多了酒即使喝醉也不会引起持续剧烈地咳嗽，还有发烧呀？身为教授级资深医生，刘剑感到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老司机遇上新问题，他不解其惑。没啥办法，他将就着睡觉，可是咳嗽让他难以入眠。辗转反侧，刘剑医生思忖晚上能不能扛过去？但他熬不过去，憋闷难受。本想叫急救车，他感到还没到这个地步。

    总之，刘剑折腾了一宵，卧室的灯亮了个通宵。从窗帘透出一线光，他起床拉开窗帘，东方鱼肚白隐隐从云海里露出一点点，天要亮了。这时，咳嗽减少，退了点烧。他重新回到床上，好不容易闭目休憩。睡了不到两个钟，晨曦熹微，滨海大都会的快节奏又高速转动，各种车辆的喇叭声起，拿着早点的上班族行色匆匆。濠港区一夜之间重新醒了，车水马龙、步履匆匆。依旧高烧的刘剑简单洗漱，下餐厅用早餐。

    毕竟是星级酒店，旅客盈门，人来人往。自助早餐华洋合璧，品种琳琅满目、丰盛可口，餐厅里食客多多，络绎不绝。一夜没有好好休息，神色疲沓的刘剑教授还偶尔咳嗽，没有夜里那么频繁与剧烈。病中的他实在没胃口，要了一份肠粉、一杯本地经典的丝袜奶茶、两个蛋挞、一个鸡蛋、一个酥皮面包和一块三角蛋糕，选了一碟西瓜片、荔枝和木瓜片。由于咳嗽，他不想影响别人的食欲，特意坐到餐厅的偏僻角落，落寞地用餐。强忍住咳嗽，刘剑差不多用了一个钟才结束早餐。

    出入房间，刘剑在电梯、走廊和餐厅里遇见太多的旅客，人头攒动。返回房间，他感到高烧降不下来，脑袋发沉，浑身昏昏沉沉，咳嗽又变得持续不断，呼吸严重困难。由于病情反复，他开始意识到不是感冒发烧，才联想起本月中旬省卫生厅新闻发布会公开的非普疾病。越想越觉得自己得了非普，情形不妙。可是，他绞尽脑汁，不知道从何处感染？糟了，今天回不了越州的家！于是强打精神拿起外套，急匆匆出门，去看医生。

    刘剑教授曾是广南省大医院的医生，以前常来濠港自治区出差，熟悉当地各家医院的医术情况。2月22日，他打的赶往酒店附近三里外的越华医院，向急症科求诊。他小跑进急诊科，刚靠近导诊台，准备与护士交谈了，瞬间昏迷倒地。要是事发普通场所，相关人员必然慌乱。这里是医院急诊科，护士们见惯了各种突发状况，镇定自若。现场病人有的吓到惊叫，闪躲一旁。护士们，马上分工救助。两个上前扶起刘剑教授，四个病人想帮，助他躺上墙角的活动床。两个把他推向空闲的急诊室，急找医生看诊。喧闹歇了，急诊科大厅恢复了秩序，继续忙碌导诊、问医。

    鉴于刘剑教授昏迷不醒、高烧，越华医院急诊科将他转到内科治疗。医护人员从他的衣服里掏出手机，方才晓得他是刘剑，进一步得悉他是广南大学附属二院甫退休的教授。当天下午，医院找来他的濠港区亲戚先照料，从而叫来他的家人下午从越州市过关入濠港自治区照看。他的家人戴着大口罩，捂得严严实实，让对接的医护人员看得一脸发懵。

    经过连续多日紧急抢救，刘剑教授第八天在病房里终于苏醒。咳嗽没那么厉害，烧降了些。他吃力地撑开眼皮，睁开一条缝，羸弱地地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我、我怀疑，得...得了，非...非普病......”

    一霎间，他的妻子慌了，泪花飞溅，大声制止：“老刘，你不要乱猜，胡说！”

    “我是医生，我要、要说...说出疑点,所有的。”刘剑用尽力气，“老婆，你快、快去叫医生......”一语未落，他又陷入晕迷，体温又烧起来了，喘气极度困难。

    刘剑爱人，急按床头呼叫铃。护士迅速赶到，得知这个信息大吃一惊，紧急上报主治医生。越华医院闻讯，急速提高预防感染举措，以防万一。全员戒备森严，控制病人及其家人进出的流量。

    刘剑教授再度被推进手术室，手术台前的医生护士们高度戒备，戴起防护口罩，在手术服外套上严密憋闷的防护服。一边，医护人员不顾危险给刘剑插管，维持正常的呼吸。插管时刻，风险忒大。病人不由自主地从喉咙里喷出带血的浓痰，污染手术台人员的防护服与护目镜、医用口罩。大家顾不得危险，一心只想着治病救人。

    另一边，越华医院化验刘剑教授的肺液，比对广南省卫生厅之前提供的非普病患样本数据，确诊刘剑果然患了非普疾病。化验科员工一下子惊呆了，原以为非普疾病被控制在广南省，没想到竟然传染到身边了。啊，危险来到眼前！

    刹那间，越华医院立马提升传染病预防级别。一、控制病人及其家人进出，门诊部暂时停诊；二、紧急采购防护传染病的特殊服制服与鞋、帽、护目镜、口罩；三、在感染科腾出一些病房改造成无污染病房，应急备用。

    事发忽然，越华医院人心惶惶。员工们的恐惧心态，暂时没有传递给看病和住院的病人们。仿佛风平浪静的海面，其实水底下暗流激荡，迟早将掀起轩然大波。

    尽管越华医院全力急救多日，广南二院退休教授刘剑到3月5日不治病故。他不幸去世，化为悲伤的游魂。下濠港自治区高高兴兴喝喜酒，却莫名其妙把命丢，陨落异乡，何其冤乎，何其悲哉。

    刘剑教授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没有接触非普患者，怎么会染病呢？冤魂，难以瞑目。越华医院职工们为这位同行死亡非常伤感，唇齿相怜亦成了惊弓之鸟，在心里暗暗担心自己是不是也处于危险边界？可是，逝者家属告知越华医院，刘剑生前没有接触任何非普病人，怎么被传染得病？伤恸万分，还百思不得其解。越华医院也很迷惑，决定追溯传染路线。

    当即，院方联络广南二院，三天后知悉刘剑教授去供职医院办理退休手续的前一天，越州市“毒王”周左分入院看医生。可是，两人没有见过面，如何传染呢？考虑到周左分传染了接诊与转诊的多家医院上百名医护人员，越华医院由此推断周左分和刘剑之间相隔一天存在空气传播感染，说明非普病原的存活率太高，而且传播速度超快。越华医院供职人员了解这条信息后，心里更加恐惧，对预防举措更加严格，尽量争取不中标。

    不久，吴铭记者从广南省朋友渠道晓得刘剑教授在他乡糊涂病亡之事，为他掬一捧伤心泪。再想到去年底那篇莫名难产而亡的广南省怪病深度稿，了解广南省老百姓感染非普病以及遗憾死亡，吴铭既痛惜又无奈。愤愤不平书生气，望乡台上冤魂泪......

    待越华医院将刘剑感染非普而亡一事上报濠港自治区卫生署加强防范的时候，已经迟了。刘剑濠港行，全程没戴口罩。他住院不久，入住酒店十余个住客和访客，先后冒出同样的病症，住进不同的医院。他无意中将非普疾病传染给别人，唉。可是，他也是受害者，不知者不为怪！

    3月11日，濠港自治区的两家免费电视台，都播报一条消息：越华医院透露，在过去的几天，有10多名医护人员出现发烧及上呼吸道感染咳嗽的症状，即具有高度传染性的非普疾病。

    一夜之间，濠港自治区的居民风声鹤唳，几乎人人恐惧。自此，路人都戴着口罩，行路急匆匆。市面开始变得萧条，门前冷落车马稀。

    15日，自治区首席长官岳建戴着口罩，到越华医院看望患病的医护人员，了解实际情况。

    当地居民不能预见，那一年，濠港自治区失业率高企、经济低迷，人心不定。

    3月27日，濠港自治区政府宣布，禁止探视非普病人，曾与非普患者有密切接触的人士须于10天内每天向指定的卫生署诊所报到，并开始在所有入境管制站实施检疫申报措施。当天，宣布中小学及幼儿园停课。

    不知不觉中，刘剑不止在濠港自治区传染非普，不仅包括医院，而且包括社区，甚至传染去华国之外。随着濠港自治区这座国际交通聚散地，非普疾病被传到遥远的加拿大多伦多、温哥华、新加坡、菲律宾、美国、英国等国家和地区。

    2月下旬，一名常驻申洋市的丽国商人途经濠港自治区，凑巧同一天入住刘剑停留的酒店，不知觉也感染非普。他抵达华国的一个邻邦果南首都江内发病，确认感染非普疾病。之后，当地医院多名医护人员救治他受感染。由于治疗效果不佳，这名外国病人接着返回濠港自治区治疗，也医治无效，于3月15日去世。

    常驻江内的世界卫生组织的丽国医生开梅尔·武赫班，了解清楚果南国医护人员感染非普的情况，第一时间向世界卫生组织WHO通报。

    3月20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果南和华国濠港自治区的多家医院只有半数员工正常工作。并且，警告医疗人员在没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直接接触病患将有可能染上非普疾病。

    25日，丽国疾病控制中心和华国濠港大学联合宣布了非普病原体。不久，世界卫生组织的多个实验室也陆续找到此疾病病原体。全球关注的非普病根，真的找到了？从此，将有利于人类治疗非普疾病？该病原体，究竟是什么？

    实际上，广南省医学与防疫界在3月中旬已经找到非普病原体，却因故未及时公布。迟了一步，叫人扼腕叹息。正是这种准确的病原体证据，夯实了广南省专家推翻华国疾控中心的衣原体结论。

    3月28日，WHO将非普疾病命名为RARS。令人惋惜的是，这名丽国医生亦不幸感染非普疾病，于3月30日病故。

    从此，非普疾病在世界上正式使用RARS名称。

    3月31日，RARS疾病从越华医院传染到一座社区——皇家花园数座公寓，引起RARS大爆发，加剧了当地居民的害怕心理，成为国际新闻的一个焦点。不但国外关注此RARS新闻，毗邻的广南省民众更加上心，人们将它当作活生生观察RARS疾病传染的一个窗口。

    濠港自治区政府隔离了皇家花园的一幢E座公寓，因为已经100多人受到感染。该公寓的居民随后被转移至一个度假中心，区政府对公寓进行全面消毒。

    自治区卫生署调查，相信RARS疾病的传播主要与房屋结构的设计有关。有越华医院的病人造访皇家花园社区E座时，在屋内使用卫生间后，该疾病可能通过排泄物或废水传播。紧接着，世界卫生组织亦进行调查。两个调查结果都显示，由于个别单位卫生间的连接地面排水口的聚水器干涸，排水口与排污渠变得毫无阻隔，当强力的抽气扇启动时，带RARS疾病的液滴就从地台排水口倒流入卫生间，也可能被抽至天井，经由打开的窗户随气流飘进其它单位。从而，皇家花园社区爆发RARS疾病。

    皇家花园RARS疾病大爆发事件，让濠港自治区的普通市民担忧，此疾病是不是通过空气飞速传播？那时候，世界上尚无医学科研人员能够明确回答。

    城内城外，笼罩着马不停蹄的忧伤。

    濠港自治区RARS病况，何日方了？华国上下，无人能预判。悲哀的氛围，弥漫全城，人气萎靡。流光溢彩、光彩夺目的亚洲明珠，黯然失色。

    夜色深沉，灯火寂寥，亚洲明珠整夜难眠。它那健壮而富庶的胸膛，变得苍凉。海风吹拂过过往的岁月沧桑，它的风采是否浪漫依然？

    亚洲明珠，悲凉之雾遍被华林。“寒潭渡鹤影，冷月葬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