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

    廖熹念记者回家写稿，不返越州晚报社。事先，她向部门领导请示，入非普病房采访后不回报社，杜绝传染同事的意外风险。何况，时下广南省媒体不能发有关非普的新闻报道。于是，她先备稿，待时机合适再发稿见报。

    对于备稿之事，吴铭记者并不陌生。例如，华国中央通报“大老虎”落马一公开，不到一分钟就有媒体关于关于“大老虎”的深度报道。往往，吃瓜群众十分惊讶，大起底报道的媒体太神速了。速度，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其实，吃瓜群众真的是吃瓜群众罢了，不晓得刊登深度报道的媒体早就备好了稿，就等官宣。他知悉华国媒体界备稿时间最长的是一家知名财经类杂志，有一篇专题稿等待了一年半载，期间修改了数次。执笔的记者都问过责编好几次，稿子何日面世？对方只是诚恳回复‘快了，快了，别急”，可是拖了一年毫无音讯。当事记者暗自抱怨责编，不该含糊推诿，也对编辑部大失所望，准备跳槽。没想到，再过半年后采访对象倒台，自己含辛茹苦采写的深度稿终于上官网并发杂志。这个记者破涕为笑，幸福地吐槽，责编和编辑部真沉得住气啊！

    在华国传媒业坊间，对这种“阳痿”的备稿嗤之以鼻，调侃为“打死老虎”。而对廖熹念记者无奈蛰伏地备稿，顺手点赞。当然，对于光知道给官方通稿背书的新闻则不屑一顾，嘲讽此类记者为掉价的“肉喇叭”。在真正做新闻的业内人士看来，最牛逼的新闻作品则是监督高层在位的贪官污吏及其团伙（“打活老虎”）或涉及重大公共利益（譬如非普传染病题材)的调查报道，以《南国周末》和《华国青年报*热流周刊》为佼佼者。

    非普传染并爆发的年月，正处于华国媒体业叱咤风云、风华绝代的黄金时代。华国具备新闻理想的记者们，纷纷以获得号称“华国版普利策奖”的《南国周末》主办之年度媒体奖（数项，江艺萍领衔评审团）为荣。其中，南周年度传媒大奖是皇冠上的明珠，激得华国传媒江湖豪杰群雄逐鹿。大家，却对华国官方新闻奖毫不在乎。

    因此，廖熹念记者静静入非普病房采访忒勇敢且谨慎，在全省媒体暂时不能彻底报道非普新闻的形势下，偷偷备稿啦。她自信，随着非普传染病发展趋势，自己的稿子终能见天光。

    接下来的两天，她自个儿关在家里隔离，体征正常如故。自从见证了非普传染病的厉害后，温柔但利索的她，不祥预感，这个病魔会在越州城内甚至广南省内蔓延。于是，她更加焦虑前线医护人员的安危，因为他们用血肉胴体坚强地站在狙击非普传染病的第一道防线。

    她憋不住，实在想立刻再入非普病房与白衣执甲的天使们同甘共苦，深入发掘百余名医务工作者接力救治“毒王”的壮烈事迹，讴歌他们齐心协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伟大风采。可还没过最长限度的10天非普潜伏期，她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能再入病房，给里面的医务人员添加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不能马上再进非普病房，廖熹念身为日报记者，继续在外头采访越州世卫生医疗系统的消息。况且，2月份正是非普传言四起的时候，她不能漏稿，别被同城媒体的跑线同行甩落伍。

    就在她初次进非普病房采访的当天，她供职的《越州晚报》连续向广南省里报送三份紧急内参，早、中、晚各一次，关涉非普流言、省内专家对怪病第一次做出总结报告，将此病命名为“非普”与医护人员高风险救治非普病人等事宜。省领导批示后，《越州晚报》于2月10日推出她的另一个部门同事采写的报道，从而，“非普”在华国乃至全世界第一次见诸报端。就此，廖熹念记者感到与有荣焉。

    2月11日，两场非普新闻发布会。上午，她的同事参加了越州市政府举办的发布会。下午，她参加了广南省卫生厅举办的发布会。在会议现场，两人当场用电脑写稿，及时给编辑部，先刊网稿，给广南省人民吃定心丸，切勿再迷乱恐慌。

    当全省所有新闻媒体还在非普传染病外围激战的时候，《越州晚报》低调排除年轻的廖熹念记者，持续挖掘前线医护人员救治非普病人的感人事实。从而，该报社准确地捕捉到了瞬间冒出的“战机”，首先把传媒关注的焦点投射到勇于奉献的医护人员身上……

    12日上午08：30，身体一切正常的廖熹念记者又出动。缘于部门领导向总编辑潘伟汇报了她的进非普病房采访选题，后者拍板过关，吩咐叫她千万谨慎防护自己。于是，她要接上首次入非普病房捕捉到的独家猛料——100多名白衣天使接力，拼命救“毒王”的头绪，沉潜开掘。

    今天，她去广南二院采访，雄赳赳昂昂。

    此前顺利进广南三院非普病房采访，她觉得这次也能成功入广南二院非普病房。没想到，斗智周旋仍然失算。她，将如何采访呢？

    步入几乎空荡荡、白色防护服工作人员走动的广南二院，《越州晚报》记者廖熹念可不像从老家赶回却晚她一天采访的《南国日报》记者张川兰那样惊呆。经过连日采访，她已经从害怕变得坚强，只要谨守医院的防护规定，不会容易感染非普传染病。

    找到通讯员高光，廖熹念记者表明来意，对方一口拒绝，“廖记者，你别吓我。我可不敢打保票，保证你不会意外被感染非普，尽管你严格遵守全省医务工作者防护规则。”

    她想方设法游说，“几天前，我进广南三院非普病房采访，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健健康康！你不要担惊受怕，我即使不慎得病，也和你们医院没有一毛钱关系。”

    “不行！尽管你口头承诺我们院方免责，我也不敢同意。毕竟，非普传染率太高，无关人员进病房可能会给我们一线人员以及医院带来本可避免的麻烦。在目前民众情绪不稳和省里禁止无关人员进非普病房的情况下，我不想放你进去采访给自己和医院惹来大麻烦。”高光坦言，“否则，一旦追责，我的饭碗会被敲掉。”

    “高主任，我一定做好保护措施，不会给你和院方添麻烦。我都来了咱们广南二院，你就放我进去采访吧。”

    “不行！”通讯员斩钉截铁，“三院放你采访不明智，一旦出事，兄弟医院通讯员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啦。”

    廖熹念记者自嘲，我可不能空手而归，太丢人。“高主任，我进不了病房，你总该给我采访相关人员，或者你讲述广南二院几十名医务人员救治‘毒王’而病倒的新闻吧。”

    廖记者，你自我解嘲，是变相责备我。我晓得你的小九九，不要扮可怜状。“你很敬业，但特殊时期就放弃追访啦。”

    不成。100多名医务工作者接力，奋不顾身抢救一个“毒王”的故事，是一个感人泪下的重磅新闻。我一定要采访到。“你给我主要有关人员的手机号码，我电话采访，总可以吧？”

    “这个办法，倒是可以。不过，如果对方病重无力说话，你怎么采访？”

    “高主任，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其实，廖熹念记者已经想到法子，先不告诉他，“请你先介绍关于你们医院救治毒王的来龙去脉，你所知道的情形。”

    “好。”通讯员高光。在回顾之之前，他从手机里调出几个相关同事的号码，报给廖熹念记者。她心头一乐，万里长征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除夕，华国大地张灯结彩、欢天喜地。广南省各市区，大红灯笼高高挂。市民们携家带口，继续逛本省独特的春节习俗——新春花市。1980年代末一部电视连续剧《公关女郎》风靡华国，将广南省花市的美名热传天下。北方也有人为了过冬，好似候鸟，在年底早早乘飞机南下暂居温暖的玉河三角洲，少不得凑热闹逛花市。家有正当娶亲后生仔的家庭，免不了买一株含苞待放的桃花，祈祷来年大走桃花运。大年夜的花市，通宵运营，往往到正月初一凌晨02：00才结束。广南地界得千古年俗——新春花市，不但老百姓阖家欢乐乐开怀，而且花农们赚得盆满钵满，喜得嘴巴都合不拢。

    省会越州花市天下闻名，美誉满寰宇。如此一来，不止本地人游逛，连鬼佬入境图新鲜耍闹。越州城内花团锦簇、争奇斗妍，汇聚成花的海洋，艳光满色、幸福吉祥。几乎家家户户出门，人们行花街络绎不绝，赏花、买花、买挥春、吃小吃，还有购工艺品。其中，有几处繁华地带的花市水泄不通，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人山人海。近年来，省会还时兴起水上花市，画舫荡漾在清波上，天女散花兜售奇卉异葩，仿佛瑶池仙境一般如梦如幻，吸引了民众蜂拥而至，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岁末，旅人行色匆匆，赶回自己的家共团聚。今夕何夕，亲人盼团圆。儿女灯前父母膝下，情谊殷殷笑语喧哗，国人眷恋温馨的家。年夜饭喜庆开餐之后，男女老少一起逛花市，溶解上一年的积闷，迎接新一年的希冀。

    每年此时，爆竹正响在窗口，烛光是那样的轻柔。东风静静吹，人儿相亲与相爱。今夜万家灯火时，美景佳境常在。在全家团聚的宝贵时刻，人们忘不了遥远的亲朋好友，深深地想念，默默地祝福。无论新友故交，来年新春再相邀。

    无论天涯与海角，难忘今宵，九州万里同怀抱。愿华国人总与幸福同在，心中永驻芳华。青山在，人未□□祝愿华国好。

    正当越州市民在大年夜仍然快乐行花街的时候，各家医院却与往年病人稀少的情况大不一样。门诊楼灯火通明，工作人员脚步急匆匆。其中，就包括广南二院异乎寻常。

    然而，市民们对医院的异常动静毫无知觉，也不晓得一种超级传染病席卷而来，并随着一年一度的春流潮已扩散到华国各地。

    就在大年夜的中午，“我们广南二院放射科接诊到做海鲜批发生意的周左分。就是这个病人，不知觉地带给医院不小的麻烦，太糟糕。”廖熹念记者听出高光通讯员一点埋怨，“当然，不能怪他，不知者不为罪。”原来，他在几天前忽然发高烧，却误以为是感冒而耗着，一直到上午还在做生意。直到中午实在撑不住了，在老婆劝告并陪同下，前来求治。

    放射科主任看过周左分的X光胸片，惊讶地发现病人的双肺布满了斑片状阴影，已经发生广泛的肺炎。他警觉异常，当即把病人介绍入住呼吸科。可是，病人夫妇俩根本不把生病当回事，即使住院，还在病床上点数上午赚的钱款。听到此初，廖熹念记者仍不住吐槽，“晕，一个典型的广南省中下层生意人，除了钻进钱缝里，生活中什么都看不见。”

    呼吸科主任吕光明、副主任和多名医生、护士动起来，对病人周左分进行了紧急处理。“高主任，呼吸科怎么没叫感染科过来会诊？”

    “记者同志，我们医院初次收治这种肺炎，呼吸科同事不是神仙，不会未卜先知周左份得了传染病，怎么可能叫来感染科医生？”

    那一刻，广南二院接诊的医护人员，都不知周左分得了一种怪诞的传染病，这种疾病及其恶劣。

    “高主任，你们医院不知道华洋医院在去年12月低接诊了从江源市转来的此类病人王幸浩，随后又接诊被王幸浩感染的主治医生之一郭东晨。”

    “廖记者，你怎么晓得？”

    “去年底，首都的《京西信报》记者吴铭没能发出广南省怪病深度稿，当时谁也不知道怪病就是非普传染病。1月初，我从一个媒体人PP群得知后，联络了他。”“于是，广南省和越州两级跑卫生医疗线的记者都战战兢兢，不能预测怪病将在何日爆发？大家预感不妙，难免提心吊胆，感觉在劫难逃。”我猜，你们医院更不知道，江源市疾控中心将王幸浩感染数名医护人员一时上报给广南省疾控中心。不久后，广南省卫生厅先后排除专家组前往发病的江源市和香山市调查，于1月份下旬对这种怪病作出了初步总结报告，命名为非普通型肺炎（简称“非普”）。

    “我们医院隐隐觉得周左分得的病蛮怪异，但不晓得竟然是传染率特别高的病。”通讯员高光唉声叹气。

    当夜就在万家团圆的时刻，广南二院接到了卫生行政部门的紧急通知，称越州市出现一种特别的肺炎，要求各医院将这类病人集中转送到传染病的指定接收医院治疗。

    过了不安的一夜，正月初一上午，广南二院包括呼吸科、感染科在内多个专科的医生中断春节假期，赶回来对周左分进行详细的会诊，发现该病人的症状、体征与紧急通知所描述的特征十分吻合，当即决定将他转送到指定医院———广南三院。转院时，周左分已经高烧昏迷、呼吸困难，医生和护士在救护车上全程监控。

    “周左分在广南二院只停留了24小时，时间病不长。高主任，你们医院救治他的医务人员在他走后，立刻就发病了吗？”

    “小廖记者，感染哪有这么急速发病？”高光微嗔。当时，周左分正处于非普传染病的早期，具有高度传染性。我们医院接诊的医务人员在此后春节期间连续工作，过度疲劳造成身体免疫抵抗力下降，无形中不幸被感染。“结果，几天后，所有接触过周左分的医务人员，包括担架工和救护车司机30多人接连病倒，倒了霉，陆续出现了非普症状。

    廖熹念记者听得心紧，不迭追问：“高主任，30多名医务人员，毒王真的传染率高。你们医院不走运的医务工作者，到底，最早从哪一天开始发病？”

    “靓女，你不要急性子，听我细致讲啦——”（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