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第二日出去，回来的时候只见花姨笑脸盈盈地凑过来道：“雪衣呀，你可赶快去瞧瞧吧，果然呐，真是防不胜防。”

    “怎么了，您尽会卖关子。”

    “你自己去屋子里瞧瞧去，可别败下阵来，我可是相信你呢。”

    雪衣半信半疑地回了自己的屋子，便看见紫微抱着庭芳，一见她进来，便立刻起来了，有些不知所措。

    庭芳也有些心慌，道：“雪衣，你怎么来了？”

    雪衣道：“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沧雪衣。”紫微欲要说什么，被庭芳拉住了，庭芳知道紫微必然说不过雪衣，这样只不过是徒增伤心，到底是他对不起她，他不想再让她受伤害了。

    可紫微甩开了庭芳，道：“沧雪衣，我原把你当作好朋友，庭芳他喜欢我，可是你呢，你竟然做这样的事，不怕说出去被人笑话吗？”

    “笑话？笑话什么？你是说我抢了庭芳？”说着，雪衣褪下自己的衣衫，露出里面的贴身裙子，只见洁白无瑕的肌肤上，有许多红的的印子。庭芳不自觉皱了皱眉，雪衣抚着那些红印，道：“紫微，你说，倘若是我一厢情愿，那么这些算是怎么回事？你说是不是？”

    紫微扭头看庭芳，眼眸被泪水遮住，看不清里面的表情。庭芳欲要说话，可是她已经转身走了。

    屋子里单剩下雪衣同庭芳，庭芳道：“雪衣，你何必这样，紫微她没有什么恶意。”

    “所以……你心疼了？”

    庭芳没有回答，兀自坐下喝酒，雪衣瞧着他道：“当断不断，害人害己，我是为了她好。”雪衣拿过庭芳的酒杯斟满，庭芳竟然一时间无法反驳了，握住她的手，道：“今日既然做了了断，以后可别再这样了。”

    “我知道，用不着你告诉我。我们总算是对不起紫微的，人们都说坏人有坏报，你说，我们会不会被上天惩罚？”

    庭芳笑道：“你真是太小心了些，男女之情，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情，何况，我同紫微本也没有做过什么承诺，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日子静静得流逝，雪衣同庭芳日日腻在一起，夜则肌肤相贴，日则难舍难分，终于一个不好的消息打断了两人安稳的生活，庭芳迫不得已要离开，去太液一趟。

    雪衣问他：“是出什么事了？”

    庭芳狠狠捣了一下桌子，道：“那个男人去世以后，我那个继母没有告诉我。那个男人把公司交给了秋灯忆，那个男人在世的时候，最信任的便是他了，待他像是自己家里人一样，平时有什么事都叫他随便出入自己家门。何况我原也没有什么经营的能力，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所以把公司交到他手里头也很是放心。那个男人活着的时候，他待我极好，我同他比那个男人好多了，也许那个男人太信任了他，可没想到他竟然同我那个继母苟合在了一起。”

    雪衣道：“那该怎么办？”

    庭芳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索性我还有几个律师朋友，找他们帮忙想来应该还是可以的，毕竟他们的行为才是错的。”

    雪衣道：“庭芳，我常听人说，现在那些有钱有权的人黑得很，能行吗？”

    庭芳道：“不行的话，那我可就没钱了，你可要跟着我过苦日子了，是不是后悔了？”

    雪衣道：“你胡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那你赶快收拾收拾走吧，早点回去早点回来。”

    “这一趟估计要去很久，真不愿意处理这些糟心事。雪衣，你说，一个人怎么要面对这么多烂摊子呢？要是时时刻刻都能饮酒作诗，体验风花雪月，赏花品茗，吟诗作对，日日与你赌书泼茶，有你红袖添香在侧，该有多好。”

    雪衣道：“是呀，可是人只要活着，便总是会有这样多的事情要面对的。一个人，总不可能老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人总是得学会承担责任。就好像你跟我在了一起，便要对我好，就不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你说是不是？”

    庭芳捏着雪衣的鼻子，笑道：“你惯会这样胡说。”

    “我不是胡说，这是事实。”

    庭芳看着雪衣板着的认真的脸，不便与她再争论。

    庭芳去了太液，见了那个律师的朋友，前前后后处理了半年多终是没有拿回来该有的一切，庭芳彻底从一个富家子弟变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落魄公子哥。

    再回来四桥的时候，雪衣早早地便撑着伞站在桥上等着他了，两个人隔着雪，不过雪衣知道，庭芳此时一定是伤心的。

    庭芳心里头装着事，加上一路奔波，此时别提有多劳累了，既是身体的，也是精神的，可是一看见桥上那个身影，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感觉再支撑一秒钟都要倒下去了。

    庭芳强挤出一丝笑，说：“你等了几时了？”

    雪衣道：“没有很久，累了吧，快回家吧，我给你热了水，去了先洗洗澡，再吃些饭，好好睡一觉。”

    “家”这样一个字眼，在过去的庭芳看来，没有一点感觉，可此时听来却这样宝贵，而这家的感觉，竟是一个最不像家的地方能给予他的，竟是这样一个人给他的。第一次，庭芳感觉失去了所有。

    失去了亲人，失去了钱，得到的却是对抗这个世界的失败。没了钱，他的心里头很空很空，没有一丝一毫的东西，他发觉自己竟然这样无用。连自己的钱都夺不来。

    庭芳声音有些呜咽，道：“雪衣……”

    雪衣抱住他，他说：“雪衣，我们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你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家，你还有我，我还有你呢。我们两个，好好的，行吗？”雪衣瞧着庭芳，给他擦眼睛。

    这对雪衣来说，是容易的，可对庭芳来说，却是不容易的。好像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一个家才是最重要的，有了家，一切都是会有希望的。可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了钱才是有了一切，如果什么都没有了，家也算不得什么。

    自那日以后，雪衣过得越来越省俭，庭芳还好，他到底是一个男人，可是看见雪衣这样懂事，平日又是好日子过惯了的，心下觉得对不住她。一开始，雪衣不过是平日里减少了花费，可是日子久了，雪衣开始变卖自己的首饰。

    一日晚上，庭芳醒来的时候，见雪衣还兀自坐在灯下，便走过去，道：“还没睡吗？”

    “你醒了？”

    “嗯。怎么还不睡？”

    “明天有客人要得多些，今天晚上要抓紧多做一点。”

    庭芳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那些口脂，道：“雪衣，你受委屈了。”

    雪衣道：“不算委屈，我高兴。”

    “你倒底是骗人的，这样的日子，你怎么会高兴？”

    雪衣转过身来，握住庭芳的手，道：“庭芳，你以为宠着我，溺着我，我便快乐？你知道吗，人们总是说，，女人就应该被男人养着，或者，女人就应该被男人宠着，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呢，男人也可以被爱着，被宠着，女人也可以像男人一样坚强起来，男人也可以像女人一样柔柔弱弱，可以躲在一个女人怀里头哭泣。旁人总爱看见一个女人跟着一个男人受了委屈便为那个女人鸣不平，便自觉男人并不宠她，但其实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并不希望自己被宠着，我只希望我们两个可以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哪怕在这样一个位置上，我们要被风吹，被雨淋。你明白吗，庭芳？”

    庭芳抱着雪衣，道：“我满庭芳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便是遇到了你。”

    “可是，雪衣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也是遇到了庭芳呢。”

    “那好，我们便一起好好过日子，好不好，雪衣？”

    “嗯。”雪衣忽然从他怀里头起来，拉着庭芳说，“走。”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庭芳被雪衣拉着，朝松林里头走去，庭芳不解，问：“这是去做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两人到了松林，雪衣喊了一声“庭芳”，庭芳回转过身来，一个雪球正正好落在他的胸口上，庭芳旋即明白了，笑道：“好啊，雪衣，你敢打我，看我不打你。”说着，庭芳团了一个雪球，追着雪衣跑……庭芳终是追上了雪衣，将她抱在了怀里头。

    玩耍罢，两人喘着气躺在雪地上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