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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地见老宅

    沈无忧:……也许她该买把锁了。

    *

    经历了一系列事情,李承安感觉在这京都立足的步子稳了些,便盘算着换租家好些的院子,毕竟,目前的屋子太过阴暗潮湿,住久了对老人的身子并不好。

    李承安细细点了遍银子,略微估了预算,心里便有数了。陈记布坊的伙计忽的来了,唤李承安到店里去,道是店里来了新布,陈六爷请去抽鲜。

    自从假丝案那次替陈记圆了过去,又给疏通了留置的货,陈六爷接连过了两回大劫,看李承安是越看越热情,恨不能直接与对方关公堂下拜把子。平日里有好东西,也不忘叫来那位年轻人看看。

    李承安自任了平公府长安商号的掌事副使后,赶来巴结送礼送资源的人不少,自己也可借商号运布,布对于他来说也只是一种普通货物罢了。

    但李承安做事清白,既不收礼,也不占商号便宜,同平日里并无区别,依旧与寻常商家交好。陈六爷既然唤了,李承安便跟了去,预备订下一批布。

    李承安到的时候,陈六爷正在理单子。厚厚一沓货单,字蝇头大小,难为老人家一把年纪,对着灯火捏着叆叇贴着纸瞧,脖子拉成了弓形。

    老人家神色严肃,在一旁报账的青年心虚,声音本不大,看到李承安来了更是关上了嘴,警惕着看着对方。

    陈六爷奇怪,抬头见是李承安到了,脸上露出笑意,放下货单,亲热地迎了上去,“李小朋友,你肯来可算好呢,今天到了批货,来看看有没有你中意的。”

    那青年很识趣地便走了。李承安看了眼青年,瞧对方一副被晒黑的皮便知那准是常年在外奔波运输的输运伙计,那新到的布,便是由他运来的了。对方眉目间的不安也被李承安看在眼里。

    李承安寒暄了几句,随口问了回,“可是有什么不顺?”

    老人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说道:“西南那连日大雨,起了洪水,不晓得猴年马月能消。再过些时日,南疆的箩丝也到了收货的时候,就怕那时误了时候。”

    西南……李承安心中一暖,他的第二故乡蓝河镇便在那块区域,远游在外的游子,乍一听故乡的名字,总是要温情些的。

    不过黄梅雨时节前后多雨也长见,这几年也不曾起过大洪灾,过些日子的说不定就消散了。李承安安慰了几回陈六爷,叫人散了几分愁。

    挑完布,李承安见陈六爷世代居于长安,便随口问了回租房的事。

    陈六爷哈哈大笑,“术业有专攻,买卖布找我老头准没错儿,这租买房嘛,若是最好的,得找慈安寺下的安居所。和尚们吃着万家香火,手里的房也是数不胜数。”

    “和尚?”李承安有些好笑,长安之外,佛家便是出名的富裕,没想到天子脚下亦是如此,甚至过之无不及。和那些人打交道,稍微不机灵准会被狠狠宰上一笔。

    “可某初来乍到,并不认识哪位得道高僧,贸然前去,恐怕会失礼。”李承安面露难色。

    “小兄弟莫要担心,老头儿倒是和那道清大师有几分交情。我先领你去见一面,后面便可省心。”陈六爷微笑,叫来大伙计秦三河吩咐了事,亲自带着年轻人赶往那安居所。

    那安居所身处朱雀坊一处闹市,俗人来往之中忽然冒出几个光头,倒也显眼。

    陈六爷进屋问了小沙弥,得知道清大师受了宫里传召,进宫传授佛法去了。好在所里的和尚认识陈六爷,得知对方所求,便与李承安攀谈起来。

    讲话的那年轻和尚法号金心,是道清和尚的弟子,模样说不上俊美,五官端正却是适当的,中等身材,瘦瘦的。

    那金心好巧的嘴,好利的眼,一问一瞪,李承安的大致情况便了然于心。

    钱不多,有几分书香气,大概是哪家的没落子弟。但好歹也有几分能耐,保不齐日后便会发达。

    金心眯着眼笑起来,“这位朋友来的巧,东街康乐坊那里正好空出一户,原先的租客给外调出京了,前些天交了房。”

    康乐坊……似乎比之前的院子位置还要远呢。见李承安思索,金心笑道:“那院子位置是远了些,但好处可不少。要不,去看看?”

    李承安瞧了眼陈六爷,后者笑呵呵道:“去吧,金心师父办事麻利,不妨事的。”

    三人出了安居所,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走去,穿过东西街交界的荷叶巷。

    此时已是午后,日头西移。西街的住户多是豪官贵爵,内里的屋房高耸入云,天神似的立着,阳光照下来,金光闪闪,好不威风。东街却只有无尽的荫蔽,走得久了,四方阴冷直扎人骨。

    “东街嘛,日头几乎给占尽了。康乐坊那地却是采光充足,门前大道宽敞。若是嫌远,日后买匹骡子,交通又便利了。”金心习以为常,笑着介绍道。

    大盛朝法度森严,官民各有严格的规格,房屋万万不可超高,否则重罚。产生东西街如此奇景,可不仅仅是财禄的缘故。

    李承安点点头,以为然。脚下的路越发宽阔,年轻人四处张望,发觉地儿也越发荒僻了,怪不得“大道宽敞”。

    ……

    远处忽的一黑,李承安定睛一看,瞧见一宽广府邸,三进三出,屋宇连绵。昔日辉煌,如今只剩骨架,死气沉沉地趴在地上,任由自己被野草覆盖。

    心中忽的一动,李承安离了队伍,径直走向那府邸。

    门前……甚至没有了大门,内里的破败直入人眼。本该悬于门额的匾额断作两半,摔在地上。风吹雨打,辉煌的金字也消退了,模模糊糊的只见一个“靖”,一个“侯”,不知是谁家。

    满目只见荒草,断壁与残垣,是谁家又有什么关系?

    “哎呀,怎的跑到这里来?这屋子可看不得,当然也不要对它有什么心思。”金心告诫道。

    “这里,之前是谁家在住?怎么那么破了?”李承安问道。

    陈六爷瞅了瞅那匾额,又环顾了下四周,似是想起了什么,惊道:“这里难不成是那织造官纪家的府邸?老头儿年轻时偶然……给这里的人家送过布,见过他家回来过年。”买布的当然就是这纪家,但那纪家犯事被诛,此事可是万万不能提的。

    “陈六爷见多识广,小僧佩服。”金心夸赞道。李承安心思不在此处,蹙起眉头。

    纪家……这居然就是他家的老宅,短短二十年,便破败至此……

    李承安强抑心中悲痛,笑着问那和尚,“师父,这屋子这样破败,难不成还有人要?”

    “京里的大人们雅趣多样,专好收集此等百年老宅的也不是没有。譬如这前靖勇侯府,早十年便给水镜公主收入囊中。这种罪官府邸,也只有她老人家敢收了。我们这些人可不敢,贫僧劝李施主也莫要……”

    竟在那商别离手中,堂堂公主,要这宅子作甚?为何买下了又将之废弃?李承安想思索,但此时绝不是时候,待久了说不定还会惹来怀疑,平添无数后患。

    “只是好奇罢了。时间不早了,还是快些去看房子为妙。”李承安打着哈哈,揭过了这一面。

    金心介绍的院子很不错,推开门一看,一院五屋一厨,青砖铺地,间隔的缝隙四通八达。院墙种了藤麻,爬满了架子,绿油油的煞是好看。虽有绿茵,阳光却也充足,行走在此,只有清凉不见阴冷。

    进了屋,四处打扫得很干净,呼吸十分畅快。目光四散,瞧见余下的柜子桌椅之类的家具,虽有些旧,收拾得很干净。

    其余四间皆是如此,距离留在李承安心里的疙瘩不自觉少了许多。

    金心一面带人看屋子,一面介绍道:“这屋子也不算老,瓦片还是新的。做屋的师傅也是个行家,住着冬暖夏凉,住过的人家没说不好的。”

    自然而然到了议价的时候,价格有些高,但这条件下也算优惠了。八两一月,一结半年。

    这价格便是在现在也要叫人肉疼的,但李承安有种奇怪的自信,他不会在这里留多久。倒不如租大半年让娘和五叔他们享些福。

    李承安一口答应下来,叫已预备好拉扯几回价格的和尚挑起眉头,笑道:“这位朋友出手真是大气。这样好的条件,九品的官儿租了也要肉痛,道这租金占了他一半俸禄!”

    “莫烦小僧多嘴,在这里住的人家,升官发财的比比皆是,一发达便去找更好的屋子了。此地留下的财气好运气可不少,朋友你住了准不会后悔哩!”金心笑呵呵地说起来,不忘介绍起一些著名的事例,多是一穷二白的外乡人一飞冲天的。若是对官场熟悉的,却会知道这都是近几十年的事情,信服力也是可观的。

    李承安一笑而过,随口问了句,“上户人家也是如此咯?”

    金心尴尬一笑,挠挠头皮道:“好运气也少不得懂得做人嘛,那姓汪的郎君性子直,才学有几分,架不住那张嘴得罪人,才来了不到两年就外调出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荒郊野地。”

    “李朋友,这只是个意外,你可别放心里。”金星有些不安,生怕这人听了趁机砍价。

    李承安答应下来,双方约定了签约的时辰,一起吃了回饭,便散去了。

    李承安回家与家里人说了租新房的事,张氏心疼了回,其余人倒无异议。挑了个吉祥日子请了脚夫帮着搬了去,一家人热热闹闹摆了乔迁酒。李承安想请沈无忧来,但这显然不可能,豪门大户家的丫鬟出府到男子家喝酒,被人知道了是会戳断脊梁骨的。

    李承安也有自己的法子,挑了些小礼物包好了。沈无忧的那份放了份胭脂,点缀了一只桃木飞鹤簪,李承安自己挑的木头,一点一点打磨抛光出来的。

    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木匠,怎么看那簪子也有瑕疵,灵鹤的眼睛呆呆的,少了几分神气。这样戴了也要叫人笑的,李承安犹豫了几回,还是取了出来,包了布揣在怀里。

    收拾好,李承安便带着商号的单子前往平公府,汇报完寻了些相熟的丫头小子送礼。

    今日不同往日,府里的人忙的脚步飞起。沈无忧更是不见踪影。

    李承安见到知秋,托人送了,问那忙的缘故。

    知秋揉揉眉头,叹道:“端午快到了嘛。”

    在端午这天,皇帝会携萍妃亲临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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