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发消息给你呢”，她立刻回他，“我想了想，觉得你昨天说的没错。”她深吸一口起，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这样下去对我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我会觉得你在利用我去疗愈你初恋带给你的伤痛，你也没喜欢我到想我跟我在一起。这么折腾下去我们都难受，最后真的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要不我们分开吧，虽然也没在一起过。

    你也就不用对我愧疚了，把过去的事都清零，再见面还能真的当朋友。”

    几分钟后，他又只回了一个“嗯”，舒妤也不知道要回什么好，也发了一个“嗯”。

    她以为对话差不多就结束了，没想到霁元发来了一长串的文字：

    “我从来没有说要你治我的伤，上次见面之后我都有意在回避你了，就是怕我会做错误的事。如果我还同意我们一直见面的话，那我才是坏人。我没有任何要伤害你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你一直都不是伤害我的人。”她回他。每一次舒妤想起他们以前快乐的时光，想起他曾经在她低谷带给她的快乐，就相信霁元并不是一个会伤害她的人。

    可此刻她的心就像是被放在铁板上翻来覆去的煎熬，想起他向她发出的那些似有似无的暧昧信号，每次都像是勾引着她靠近自己，而非他来主动。

    “可是那种一次次被你拉近怀里，又被狠狠推开的感觉，让我很难让自己狠心放下对你的执念啊！”如果这是说出口的话，想必她此时早已歇斯底里。“上次见面之前我都已经告诉你我要放下你了，可那天我感觉自己又被你拉回到你的身边，我感觉到你并不是不喜欢我的，所以才会有多了期待啊！”

    哪怕是打字，她的手也一直在颤抖。

    “有的时候我还会不知所措，你这么喜欢我，我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以我会越来越愧疚。”他说。

    舒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出了一个她一直想问，但却久久不愿面对的事实：

    “可能是因为...你没多喜欢我吧...你想想之前你的初恋喜欢你的时候，你反而会开心的吧。”

    对方沉默的几分钟里，舒妤的身体一直控制不住的在发抖。

    她或许早就知道答案，但她不想面对这个答案。

    “是的，我之前的女朋友是我第一次谈恋爱，可能是有初恋的光环在吧，我无论如何都忘了。”

    他的回答似是而非，好像是说了他没有那么喜欢舒妤，可后面的解释又和这个问题毫无关系，似乎是在逃避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舒妤想起他曾经说过，他和初恋认识几天就确认关系了。

    可她又安慰自己，想当初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他也是一样的急着推进关系，只不过自己没有配合而已，如果配合了，或许他们也会很快确认关系吧。

    无论这个如果是否成立，即使她不得不接受这个她不愿面对的答案，此时的她也急需给自己一点这样的安慰，让自己现在不至于难过地要死过去。

    “嗯～所以我可能没让你喜欢到，可以超过她的程度吧。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觉得过去的人都没你重要。”

    ‘你对我来说，比过去的任何人和事都重要’这句话，她已经想说很久了。

    “说出来也好，早就该让我死了不该有的心了。”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任由自己喘着粗气。

    “你说的错误的事，是指什么？”她明知故问。

    “怕我会抱你或者去牵你的手。”

    “那你为什会想要这么做呢？是单纯的欲望吗？还是说..你怕你会喜欢我？”她心一狠，继续问下去。

    答案是哪一个，她真的不知道。但是她希望得到哪一个，显而易见。

    过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见他在逃避，又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答案，舒妤没有再逼下去，“好脑残的问题，忽略吧...”

    “话说回来，你不需要担心我会恨你，或者觉得你是渣男。你很好的，我各方面都挺差劲的，的确也是我自己配不上你。”这都是舒妤的真心话。

    自从被迫离开北京的一年来，她一事无成，工作和生活都陷入了漫长的停滞期。她早已丧失了当初拥有的社会价值，漫长的低谷期也消磨着她的心态。无论是霁元还是其他人，如果当初遇到的是这时的她，怕也是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的。这番她来找霁元，已是强弩之末，方方面面只是强撑而已。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面对上一个问题陷入沉默的霁元，在舒妤说完这番话后，很快就回了消息：“只是我自己不太适合谈恋爱罢了，我的问题。”

    舒妤自动在脑中把这个回答替换成了：“我现在不想和你谈恋爱，以后会不会和其他人，不一定。”

    但她也假慈悲的安慰他：“别这么说，问这么一大堆让你难受了。”

    舒妤也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对霁元如此放不下。

    思考后她得到了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答案：现在的霁元，很像三年前的自己。怀疑着不敢接受所有的爱，认为一切都是价值交换而已，一旦自己失去对应的价值，就会被抛弃。

    三年过去，她发现并非如此，无论何时何模样，自己永远是值得被爱的，她也想让他明白。

    有谁会抛弃过去的自己呢？就像她曾经在树下看到的那个捡松果的小男孩。

    “霁元，有个事情我一直很好奇。松树和松果，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霁元只是冷冷地回了句：“不是很懂。”

    舒妤一时无语，无论她曾经看到的那个树下的小男孩于她而言代表了什么，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又有一丝执念，悄然解开了。

    他毕竟不是几年前的自己，而几年前的自己也早已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或许她现在更该多爱一爱自己。

    “没事了，大概是我的错觉吧。”她放下手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房间里一片安静，窗外的光也一点点消逝，天终于黑了下来。

    她一动不动，心里却翻江倒海，不变的是那股愤怒的火苗，在一片安静中越烧越旺，越烧越旺。

    凭什么！凭什么每一次都是你来定义我们的关系？！你说要怎样就怎样？！我只能表现出一副接受、温和的样子？

    她突然想起咨询师的那句话：你可以试着展示出一些攻击性。

    她又一次拿起手机，编辑了消息，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你出去旅游，不是跟你的哥哥去的吧？”

    之前我们去海边，你说你只带过我一个女生，这也就是个好听的话吧？

    你现在回避我的原因，也无非就是选一个我最能接受的，不会让我受伤的理由吧？

    从始至终，我就是你鱼塘里的一条不太好处理的鱼吗？”

    她连珠炮一样的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那些被她压在心里、因为没有合理的身份而不敢去问的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用费心安慰我、躲着我了，我自己走吧！～

    以后不管有了女朋友还是结婚，麻烦你通知我一声，让我别傻乎乎的痴心妄想了！”

    她就像是一头咆哮的野兽，愤怒的嘶吼着，只不过隔着手机屏幕，再多的问题也无法将她的咆哮带到另一端。说完这些，她狠狠地把手机扔到一边，嘴里不由自主的问候了一句。

    消息发出去的一瞬间，她突然有了一丝的觉察：为什么我一定要等到对方有了另一半之后才被动放弃呢？为什么不能是我去主动放弃一段关系呢？

    这一瞬间，她回溯着过去的情感经历，发现每一次的放手都是在得知对方有了另一半之后才被迫接受。她的确从来没有作为掌管关系主动权的那一方。

    或许这一次，是时候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