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到凌晨的电话长谈又一次耗尽了舒妤身上所有的能量，她瘫倒在沙发上起不来，最后直接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不知是好是坏，第二天一起床，一堆商单就砸了过来，全部都是又急又赶，但薪资可观的单子，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来做。
可彷佛失恋一般的痛苦实在是后劲太大，舒妤不得不顶着难受做第二天一早就要交的方案。这一天的时间里，她发一会呆、再强迫自己做一会方案，如此循环，一直熬到凌晨两点才做完，迷迷糊糊去睡6个小时，第二天八点再爬起来接着做下一个工作，精神全靠咖啡续命。
如此往复，持续了半个月。
在这段工作压力巨大的时间里，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足够的能量同时去维系和霁元这段拉扯不清的关系了。两个人本身的初始条件不平等倒是没什么，但如果她要一边自己拼事业、一边顾及自己的感情需求，还要供给对方情感价值，并且还要保证自己的价值不跌落。并且这个过程中得不到对方的滋养和理解的话，那这段关系是很难很难去维系长久的。
在每一个连觉都没得睡的日子里，她甚至会半夜突然醒来，平等的痛骂自己：你是不是傻子嘛！这么追着一个男人跑，你是找不到男人了？！”然后接着再睡。
话虽这么说，但舒妤从未真正放弃过霁元。在这段让他冷静不见面的日子里，舒妤也尝试着给他发发消息。
起初她尝试着问他愿不愿意出来玩，不知道是不是介意会有其他人，他说自己有约拒绝了她。
后来她又隔三差五的看到好玩的就告诉他，他每次都礼貌回复感谢，说自己在忙。
但若是她真有什么事情找他帮忙了，他也会在工作之后帮她解决，甚至会发语音给她讲解。
她又问他最近忙不忙，他就会发来自己在工作的视频和照片，告诉她他最近真的在忙工作。
这模糊的态度让舒妤有些迷惑，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在忙碌，还是找理由拒绝跟自己见面。
项目的最后阶段，舒妤出了一趟短差。虽然身心已是疲惫至极，但去一个从未去过的城市打卡的新鲜感，还是给她打了一剂肾上腺素，让她拖着透支的身体又坚持了两天。
期间她会发发动态，希望引起霁元的注意。但他看没看到舒妤并不知道，因为他并没有跟自己互动，甚至他自己都几乎没什么动态。
回到S城后，她就病倒了，她不得不给自己放了个假。躺了几天养病，又休息了几天跟朋友们简单见见面打打游戏。
舒妤会穿着宽松的衣服、不施粉黛地去跟朋友聊天出去玩。她明显的感觉到跟朋友在一起是一种放松和被滋养的关系，这和她跟霁元的关系是不一样的。她是万万不敢不精致打扮就去见他的，也不会真的就把他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异性朋友。
为了解决这段关系当中的问题，不知如何是好的舒妤在假期里走进了心理咨询室，试图从其他的视角寻找一个解决办法。
她吧啦吧啦的讲了一个小时事情的前因后果才勉强讲完，咨询师听完叹了口气说：“气氛都如此暧昧，你们却一直压抑着没发生点什么，可见他是一个多么压制自我、多么回避的人。”
“是啊！总感觉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有什么不满他都不会说，而是积攒到某一刻突然离开。”她激动的说。
-“所以你们的关系就像是你们一直在做的事情--一直在徘徊，无法离开也无法前进。
你们都有同一个问题，就是你们都无法离开现在的关系。他沉浸在他前女友的事中无法离开，你无法离开他。可他总会影响你的情绪，你要这么办？”
“所以我在想，我有多余的能量了再去理他，没有的时候就不管他。”说完这话，她自己也顿了顿，感觉这是个奇怪的做法，“说不定是他还有其他的暧昧对象呢？”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因为看起来他喜欢的是某一个瞬间。或许今天你在某一个瞬间触动了他，他想要靠近你；明天另一个人在另一个瞬间触动了他，他可能就会忘记你。他对一个人的感觉可能并不是持续的，这其实算是个缺陷。
但如果你不能接受他可能就会终其一生都沉溺在对初恋的执念中，而去怀疑是不是有其他的暧昧对象，那其实是你自己在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舒妤无言以对，弱弱的问到：“那有什么办法能改善我们的关系吗？”
咨询师没说话，沉默了几秒说：“决定都是需要你自己去做的，或许你可以试着不那么配合着他的回避，多展现出一点荷尔蒙或者力比多攻击性的部分，虽然我不看好这段关系”，咨询师合上手里的记录本，“但这么做也是为了你自己。”
舒妤很失望，但她不知道如何接受这可能不如她意的结果。
回家的路上，咨询师的每一句话都在深深地刺痛着她的神经，她的大脑一片混沌，这让她几次做错了回家的地铁，还体验到了少见的晕地铁感。
回到家的一刻，她忍不住跑进卫生间想要呕吐，可不管怎么难受都只是不停的干呕，吐不出任何的东西，心理却又感觉到好像吐出了什么，眩晕感也让她不得不躺着休息。如此严重的躯体化症状，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周末两天，她只能躺在床上，身体的能量像是又一次被抽干了，可她这次明明没有做任何事，也没有遭受任何事。后来她明白了，大概是这一次的咨询，又让她体会到了一次被抛弃的感觉，即使抛弃并没有在当下的生活中实际发生。
时间又过了一周，距离他们两个上一次的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了。
舒妤终于感觉自己休整好了，在准备投入下一轮的忙碌之前，她开开心心的给霁元发去了消息，找了一个有趣的事情，想要约他出来玩。
霁元对舒妤说的事情表现出了兴趣，能收到他的消息，舒妤笑的很开心。
但很快，他还是推脱本周有其他事情。
“那下周末呢？”舒妤问。
“下周末也都安排了事情。”他又一次推脱。
舒妤有些失望，“那好吧，那就有空再约。”消息发出去，半天没有回复。
过了许久，舒妤突然收到他的回复：
“舒妤，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出去玩不太合适，这样对你也不好，实在抱歉。”
熟悉的眩晕感又一次冲混了舒妤的大脑，好在她多少有了点‘抵抗力’，冷静了一下，她问他：“这样呀，你是最近交了女朋友吗？”
“没有，我还在想着前女友，虽然我和她已经不可能了，但我一直走不出来。不太想谈恋爱了，感觉单身挺好的，免得伤心。”
“这个你说过”，舒妤尽量让自己平静，“但是坦白说，我的确只是单纯的想找你出去玩。”她感觉自己想拉一个人开开心心出去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嗯，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一起出去比较好，男女很难单纯做朋友。”
看到末尾的这半句话，舒妤脑子里的货蹭的一下就燃了起来：男女很难做朋友？？？！是你之前一直说我们做朋友就好，现在我好不容易接受了做朋友的这个设定了，你又来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那你之前说的又算什么？！！凭什么你说怎样就要怎样！！
她忍着怒气问他：“是怕感觉到我喜欢你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知道你约我是想干什么。这个活动不太适合我，谢谢你的好意。”他回
-“好，不玩就算了，但我大概能理解你在纠结什么，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上次通过电话之后，我也去冷静了很久，这期间也没联系你。后来我是想试试能不能真的当一个朋友。可我这阵子跟朋友出去玩时，感觉是不一样的。我就知道，其实我也做不到把你当朋友。”
她尽力把自己的想法用文字说出来。
-“嗯，如果我答应你出去了，我就怕我们都会难过。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呢，贸然见面，这样我会很愧疚，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舒妤看到这番话，第一反应是想要接纳和理解他的想法，下意识的回复到：“其实我也没准备好要怎么见你，但我很想你，所以才跟你说说话。”她的心里又开始无比拧巴。
-“嗯”，半晌，他只轻轻回了一个字。
舒妤放下手机，看到他说愧疚，心有些软了。
可此时她的内心有冒出一股无名的怒火，正在越悄无声息中越烧越旺，她突然转了念头：‘愧疚？！你到底在愧疚什么啊？！’
她想起自己一次次被他悄无声息的拉到身边，又在自己想要一个明确的回应时被狠狠地推开。她的心情就像是被他拿捏在手里，他可以让她瞬间开心到上天，也可以让她瞬间低落至谷底，就像在经历是一次又一次的极限蹦极。
她知道这种感觉是无法用语言告诉他的，她真的很想很想见他，一面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他，狠狠地亲吻他，再突然把他推开，让他感受下自己的感受。
可他连一个见面的机会都不给她，这样她心中的怒火更是无处发泄。
可就算心中万般纠结，她发出去的消息就像是变了味，“你还好吗？是不是很难受。有些感受我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形容，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这些消息就像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舒妤等到半夜，也没有等到一个字的回复，她又发去消息，叮嘱他照顾好自己，然后说了晚安，明天她又要去忙工作了。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想说什么就随时说，任何时候我一直都在。”
这一夜她几乎没睡着，第二天一早闹钟刚一响她就醒了过来，手机上是霁元半夜回复的一个“好”字。
她又刷了刷社交平台，看到霁元半夜发了一条视频，原来昨晚他去看演出了，视频里现场很热闹，歌声中似乎夹杂着女生说话的声音，但是不是身边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舒妤也懒得去想，赶忙工作去了。
直到午饭时间，咕咕叫的肚子提醒她，她才注意到她一直没有吃东西，也没有感受到饥饿。
舒妤去便利店随便买了点东西充饥，她坐在便利店的椅子上，思来想去，编辑好了一段文字：
“我会在S城工作到明年的新年，这期间如果你想见我，或者想说什么，就随时叫我。
如果不想见我，就像昨天那样拒绝我就好了，我要是再缠着你，你就发火骂骂我吧。谢谢！～”
似乎无论如何，她对他是说不出不柔和的话的。
霁元回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了。舒妤结束了工作躺在床上发呆，内心五味杂陈，似乎有一群人正在七嘴八舌的吵架。霁元那条只有几个拥抱表情的消息适时地跳了出来。
她心底的那座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还是在这一刻，克制不住地突然喷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