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赵建华送了信之后，王盼儿一直关注着赵建华和林春生的动向。打听到林春生和李维约在星期六凌晨五点的水泥厂北门进行交易。

    星期五晚上，王盼儿在附近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蹲守。

    为了不错过时间，那天晚上王盼儿一直忍着没有睡觉。就在她困得不行，忍不住头一点一点的时候，一阵争吵声让她精神一振清醒过来。

    她探头看去，手电筒冷白的光线中，一个戴着白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正在和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争论，他们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绿军装的青年。

    那个穿着绿军装的人王盼儿很熟悉，正是当初抢走她一袋子麻绳的林仲。他旁边的那个少年应该就是林春生。

    没想到今天晚上只来了林春生和林仲两个人。看来那赵建华还蛮会忽悠人的，王盼儿想着，嘴角翘起，隐隐的自得一闪而过。

    她猫下身子，竖起耳朵继续听那边的对话。

    “不是说好了一分一斤吗？”

    “你记错了，当初这批袋子进价可是三毛，哪怕卖废品也没有这么便宜的。我说四分就是四分。”李维指着旁边堆着的袋子说。

    “大哥，我就是收破烂的啊！哪儿有跟收破烂的讲进价的？”林春生笑着给李维递了一根烟。“当初不是说好的吗？通融通融吧。赚的都是辛苦钱。”李

    维接过烟叼在嘴上，林春生忙取出火机帮他点燃了烟卷。

    深红的火星一闪，李维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仰起头斜窥了林春生一眼，然后突兀的喷在少年的脸上。

    “不容易，呵呵！”他冷笑一声“我可是知道废品收购公司可是按三分收的，这就是三千六了。一趟赚两千四，有什么不容易？”

    “还大哥呢！这么赚钱的生意也没见你叫上我啊！”李维没好气的说。

    听李维这么说，林春生知道自己这单生意是做不成了，废品收购站的价格愿意打听的都知道。李唯之所以不送过去，不就是嫌麻烦，还想从他这里赚点回扣吗？

    亏我还送了不少东西，这下全当喂狗了。

    林春生拉住林仲，忍住一拳挥在李维脸上的冲动，转身要走。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你说要袋子，我都给你运出来了，你现在转身就走，是什么意思？”李维快走几步，拦住了他。

    林春生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李维是出了问题，要么是他不知道什么地方把人得罪了，要么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来难为他的。

    他转过身赔笑道：“哥，我是真没有三千六。要不这样，这些袋子我帮您运到废品收购站，一分钱不要，卖的钱都给您，算是我给您赔罪了。您看怎么样？”

    “呵，哈哈哈——”李维放声大笑，“说好的生意，我东西都带来了，你说不做就不做了？林春生你以前在建筑工地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现在赚了两个钱，开始耍人玩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随着他话音落下，赵建华带着十几个人从工地里涌出来，将林春生和林仲团团围住。

    看着赵建华那张笑容可憎的脸，以及将自己围住的人群。林春生想起李维在前天约定交易时间的时候，嘱咐自己少带人。说是这种交易不太合规，不想让别人看到他。

    昨天又让人传讯让他多带钱，说是盘点货物的时候，发现当初袋子的数量记错了，是三万多，不是一万多。

    因为这两件事不是同时发生，李维又是他当初还在当零工时的老关系，所以林春生没有在意，为了不耽误生意，他把手上的钱都带上了大部分。

    但在看见赵建华的那一刻，林春生就知道自己是上了套，恐怕事情没法善了。事已至此，愤怒以无作用，只能想办法应对。

    林春生按住要冲上去拼命的林仲，面色平静看向赵建华：“今天算是栽倒你手里了，说吧，你想怎么样？”

    赵建华打量着林春生，见他既不愤怒也不害怕，不由有点惊奇。故意恐吓道：“林春生，你还敢问我要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没被打过，你竟然敢打我。落在我手里算你倒霉，我一定要你死。”

    听到赵建华这么说，林春生非但不害怕，反而笑了出来：“别死啊活啊的，你赵大少爷会杀人？到时候给我们这样的人偿命？多不值当。”

    赵建华前几天看了三国，正好看到‘七擒七纵孟获’那章，此时见林春生临危不惧，觉得人家是一条好汉，竟然起了招揽的心思，丝毫不顾自己和林春生不久前打过架，刚刚又坑了人家一把。

    “我看你小子是个人才。怎么样，要是你肯叫我一声哥，在我这儿干，今天的事儿，包括上次你打我的事儿就算完了，你说呢？”他笑着对林春生说。

    “什么？”林春生一怔，一下子没能理解赵建华的思路。

    “赵建华，你算老几啊！这么欺负人！”林仲愤愤不平的喊到，那张本就凶悍的脸，看上去更添几分狰狞。

    被吼了一嗓子，赵建华觉得丢人，招揽人的想法也淡了。他沉下脸看向林春生，问：“你怎么说？”

    “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但家里还有人指着我们吃饭，总要问问他们的意见。”林春生敷衍道。

    “这么说是谈不拢咯！”赵建华不等林春再在开口，就举起手挥了挥。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的那群小弟们，拿着棒子一拥而上。

    林春生和林仲打架还算厉害，可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二人就被打趴下了。

    赵建华的小弟李强从林春生和林仲的衣服里面搜出了两个布包，他把两个布包交给了赵建华。

    赵建华打开布包一数，发现里面大约有四千多块钱，立刻喜上眉梢。见林春生费劲的抬起头看他，赵建华轻蔑的笑了一下。他转身抽出李维手上的抽了一半的烟头，扔在林春生的身上。

    “成了，袋子你拉走吧。也别说我欺负你，咱们两清。早点滚出江宁市啊——”

    说完，他不再管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呼朋唤友带着一大群人呼啦啦走远。林春生和林仲被揍的狠了，躺在地上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王盼儿看着赵建华等人消失在夜色里，又等了一会儿才朝林春生他们走去。

    听到脚步声，林春生用力的将肿胀的眼皮撑起一条缝。一片模糊之中，他看见一个陌生的小孩正蹲在他脑袋旁边，歪着头打量他，脸上露出一种猫一样的神情。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那孩子对他笑了一下，说：“你好，我叫王盼儿。”

    什么玩意。林春生又把眼睛闭上了。

    他的脑子仍旧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楚王盼儿在说什么。觉得她没什么威胁，就放在一边不管了。

    赵建华一伙人从小就在街上混，手下还是有分寸的，林春生和林仲身上虽然疼得厉害，但没有伤筋动骨。二人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后，就慢慢缓过劲，撑着地坐起来。

    王盼儿已经在边上蹲了好一会儿了，见林春生不再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又开口道：“我是来和你谈一笔生意的。”

    林春生上下打量王盼儿几眼，见她年龄尚幼，衣着也十分清贫，不由感到一阵好笑。但习惯使然，他还是耐着性子问：“你有什么生意？说来我听听。”

    王盼儿看出了他的轻视，没有放在心上，她指指旁边堆积着的包装袋，轻声说：“我知道有地方收这种袋子，比三分要高。高很多。”

    “什么？”林春生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盯着王盼儿的眼神像是狩猎的鹰。但王盼儿并不拍他，她伸出手，笑眯眯的看着林春生。

    “我叫王盼儿。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以为你既然来找我做生意，就该知道我的名字才对。”尽管这么说，林春生还是慢吞吞的伸出手，碰了一下王盼儿的手，道：“林春生。”

    握手的时候，王盼儿碰到了林春生手上的青紫，让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愤怒的眼神，王盼儿莫名觉得心情愉悦，露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微笑。

    察觉到王盼儿脸上的笑意，林春生这会儿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抽了抽嘴角有气无力的问；“你说的那个高价收包装袋的，到底是哪里？他们多少钱收？”

    “告诉你可以，但总要给我一笔辛苦费吧。”王盼儿说。

    “你要多少？”林春生问。

    “一千。”

    因为觉得王盼儿有点脸熟，却又想不起来，他们说话的时候，林仲一直沉默着。但听到王盼儿一个消息要一千元，他有点沉不住气了，嚷嚷道：“一千？你这也太黑了吧！而且你拿的住那么多钱吗？”

    “你觉得呢？”王盼儿不理他，仍旧看向林春生。

    “那要看你消息的价值了。”

    “肯定让你们赚的比我多。”王盼儿笃定道。

    林春生略一思索，点头应下了王盼儿的要求。

    “要收袋子的，是城西的烟花厂。他们采购员给的价格是三毛二一斤。但那个价格是给厂家的。你这批货虽然没用过，但毕竟是二手的。要是愿意给回扣的话，两毛多肯定是能够买到的。”

    林春生计算了一下王盼儿给出的价格。发现她如果说的是实话的话，这一笔哪怕扣除掉赵建华抢走的那四千多块钱，也能赚两万左右。这是一笔很多的钱了。

    他先是一喜，继而又有些狐疑的看向王盼儿，试探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且这样的生意你自己做不好吗？”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王盼儿说：“你找人去烟花厂问问。很容易就能证实消息的真假。”

    林春生想了想说：“那你和我一起？”

    “现在吗？”王盼儿看着他身上的伤，有点愕然。

    “没事不严重，我等下随便包扎一下就好。要是你说的是真的，去晚了别叫人家把生意抢了。岂不是可惜。”林春生说着站起来

    “就这么喜欢钱？”王盼儿调侃道。

    “没办法啊，家里穷，等米下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