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李强走后,王盼儿去找了让人给林春生带了口信,约他在公园长椅边见面。

    她这次去,一是为了和林春生谈一谈利益分配;二是要通过林春生的人把账本递给调查组,免得以后出了什么事儿,林春生把问题都推到自己头上。

    林春生对于王盼儿能否扳倒赵建华一直抱有怀疑,他虽然配合着王盼儿的计划对赵建华示弱,也不过是因为这种示弱对自己的利益的伤害微乎其微。

    他手下的人大多和他同宗同族,不会因为他暂时的示弱就背叛他。

    王盼儿也是基于这样的默契和林春生合作的。既不索取太多的帮助,也不空口白牙的许诺。

    到了现在,王盼儿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林春生谈一谈,赵建华倒台以后的事情了。

    尽管在她的计划中,这需要李强和林春生共同做出最后的决定,但是作为中间人,王盼儿希望能在谈判之前,了解林春生的诉求。

    在王盼儿的要求下,林春生单独去公园的长椅边和她见面。

    二人坐下后,没有多余的寒暄,王盼儿直接把近来发生在赵建华身上的种种告诉了林春生。

    林春生听完,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小孩,有点恍惚。

    “你是说赵建华这就完蛋了。”

    王盼儿点头道:“大概如此。不管他最后会不会判刑。这门生意他肯定是做不下去了。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谈之后的事。”

    “之后的事。”林春生语气有些古怪的咀嚼着这个词。

    王盼儿没理他,继续说下去。

    “我找了一个赵建华身边的人传递消息,我个人觉得他还蛮靠谱的,等赵建华完蛋以后,他可以顺手成章的接手一部分生意。当然他本人没有什么非要当老大的想法,还有一部份可以给你。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对赵建华手上的哪些生意感兴趣?”

    见林春生半天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望着他,王盼儿疑惑道:“怎么了?”

    林春生摇摇头说:“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这也太快了。”

    “是啊,我也觉得太快了,不知道赵建华是怎么想的,简直蠢的出乎我的意料。”

    林春生赞同的说:“谁说不是呢?你说他现在在干什么?”

    此时赵建华正跪在他妈刘芳面前,抱着她妈的腿,软语哀求。

    “妈,我真的错了,我保证没有下次,您难道忍心我去坐牢吗?您可就我这一个儿子。”

    “哎。”刘芳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看着这个儿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对赵德海芳心暗许。只因为他长得不错,说话又好听。在同学们都热衷于语录的时候,只有赵德海会偷偷给她读情诗。把她的侧脸画在课本上。

    她以为那就是爱情。

    以至于毕业之后不顾家里的反对,和赵德海糟糕的家庭条件,嫁给了他。还央求父亲帮赵德海找了一份建工局的工作。

    最开始她想着‘有情饮水饱’,和赵德海蜜里调油了一阵儿。但很快她发现赵德海变了,他不再处处以她为先,也不再给她读诗,还总是指责她。

    两人的三观也不同。刘芳只想和丈夫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但赵德海总想往上爬,可他能力有限,到最后只能找关系,还总想让刘芳的父母帮忙。就这样,二人常常争吵,感情也日渐稀薄。

    在刘芳生下孩子以后。赵德海的母亲来照顾她,二人发生了很多矛盾。赵德海总是偏向他的母亲。

    刘芳出了月子后,她和赵德海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可那时又没有离婚的说法,更何况还有儿子要带,刘芳便暂时忍了下来。

    在这期间,婆婆总是挑拨自己和儿子的感情,儿子也总是站在宠着他的奶奶的那边。等赵建华长到五岁,刘芳终于灰心丧气,自己报名了支边,抛下了赵建华和丈夫。

    哪怕是十来年后,她再次回到江宁,也住在单位,和赵德海分居。

    对于自己的儿子赵建华,刘芳心里有愧,虽然她因为从前的阴影,以及他那张和父亲相似的脸,对他的感情并不深,却总是忍不住迁就他,忍着抱怨帮他收拾烂摊子。

    可她没有想到,儿子有一天竟然会触犯法律,闯下如此大祸。

    “我又什么办法,我身体不好,早早办了内退,你也是知道的。你想要钱,我哪次没有给你,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来?”刘芳说。

    “你又没有多少钱。”此话脱口而出。

    见母亲沉下脸,赵建华心中暗道不好,放低声音哀求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是违法的。这种事儿大家都在做。怎么我这儿就要坐牢了!妈——你就帮我一次。我以后肯定什么都听您的。”

    刘芳又叹了口气说:“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真的帮不了你啊。”

    “妈。不是还有舅舅吗?你和舅舅说说......”

    看着赵建华那张脸,刘芳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她抚开赵建华的手站起来,指着他说:

    “你还敢提你舅舅。我哥那是什么人,你让他为你违背原则?你配吗?”从前的种种不快涌上心头,刘芳感到一阵眩晕。她坐回床上,捂着心口说:

    “我告诉你,我不可能让我哥帮你办这种事。你要是真的出了事儿,要坐牢就坐牢。出来之后,我这儿也不缺你一双筷子。但你要是把这事儿牵扯到你舅舅身上,那你以后就不要认我这个妈。”

    赵建华与母亲并不亲近,原是听了父亲的话迫不得已才来找刘芳的,此时被骂了一顿,心中恼火,眼见母亲被自己气得够呛,又不肯帮自己,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他不想回家听父亲的批评,又没有心思去干别的事,就回了自己新买的房子。

    走到门口,他惊讶的发现李强正靠在门口等他。

    “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儿?”赵建华有气无力的问。

    李强抬起手,手指上勾着一串钥匙。

    “我这不是怕赵哥晚上要是有事过来,没有钥匙吗?”

    “哦。”赵建华看着那串钥匙,才想起来自己上午把钥匙扔给了李强。

    在经历了一整天的打击,特别是母亲的冷酷无情之后,见李强竟然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在这等着自己,绕是赵建华,心里也一阵感动。

    他接过钥匙,边开门边感慨道:“还得是兄弟你呀!我算是看清楚了。这世界上都是假的。什么钱啊?女人啊?都没用,只有咱们兄弟是真的。”

    他这一番颇具真情实感的话,把李强说的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点头,表示自己的赞同。

    赵建华招呼着李强进屋。等李强在沙发上坐下之后,赵建华从柜子里摸出几瓶啤酒。

    “来,喝酒,咱们今天晚上不醉不归。”赵建华说着撬开酒瓶儿,自己猛的灌了一口。

    半瓶酒下肚,李强看着赵建华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试探到:“赵哥,今天发生什么事了?您好像不太高兴啊.”

    “没什么。”

    赵建华还不知道,李强已经知道了他的生意出事的消息,也不愿意告诉他。只是挥挥手口齿不清的骂道:

    “都他妈的是一群混蛋,我做错什么了,不就是给钱了吗——现在谁不给钱?不额——给钱——怎么办事。”

    李强又给赵建华开了一瓶啤酒,放在他的手边。附和道:“是啊,赵哥怎么会有错呢?”

    他与赵建华又闲聊了几句,然后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用一种八卦的语气说:“对了,赵哥你有没有听说一件事儿?”

    “什,什么事?”

    “就是隔壁市平成煤厂,那个厂里的经理叫王信的,好像被判了死刑。”

    “怎么回事?”

    “哎呀,我也记不太清了,好像是贪污了50多万吧,你说这人胆子也够大的,国家的便宜他也敢占。”

    李强的话音还没落地,赵建华就感觉浑身一颤,背后“刷”的出来一层白毛汗,像是有蚂蚁在咬似的,刚才喝的酒,现在也醒的差不多了。

    他睁大眼睛望着李强,瞳孔都开始颤抖,

    “你说的是真的?死刑?才五十万就死刑?”

    李强故作不解道:“怎么啦?赵哥。那可是五十万啊!何况现在不是讲改革开放吗?要改革国有企业。肯定不能放着这种事儿不管吧?到时候国有企业都没了,还改革什么?”

    改革开放这个词还是李强从王盼儿那听来的,现在和赵建华谈起,也算是现学现卖。

    在恐惧和酒精的作用下,赵建华没有注意到李强话中的纰漏。他从沙发上弹起来,脸色通红,眼神闪烁,握着拳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看着没头苍蝇似的赵建华,李强狠狠的灌了半瓶啤酒,整个脸都红了。他把酒瓶摔在地上,站起来走到赵建华旁边问:“赵哥,你怎么了?赵哥?”

    赵建华看了李强一眼,突然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说:“强子,我现在能够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我跟你说件事儿,你一定要帮我。”

    望着赵建华的眼睛,李强听到一种雷鸣般的响声,那是他的心跳声。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了,从他接到弟弟的死讯开始,从他知道赵建华的存在开始,从他划伤了自己的脸到赵建华身边做事开始。

    他听到自己用一种极轻极缓的声音说:“赵哥,你放心,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你哪怕是要我这条命,我也不会说个不字。”

    “好!”赵建华紧紧地握住李强的手,仿佛这样就能从他身上汲取力量似的。

    他从李维来找他,到嘉溪钢铁公司出事,以及母亲对他的见死不救,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然后看着李强的眼睛问:“我爸妈都不帮我,你说我该怎么办。李维说厂里的领导进去了十几个,他们会不会找到我?我会不会坐牢?该死的——”

    李强其实早就知道他说的那些事,却做出一脸惊慌的样子,说:“怎么办,赵哥,你这是惹上大事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人家那么大的官儿,说杀就杀了。更何况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呢?”

    其实李强完全是在偷换概念,平成煤厂的经理之所以被判死刑,除了造成国有资产流失。更多的原因还是他体制内的身份以及贪污金额巨大。和赵建华这个完全不是一回事。

    哪怕赵建华犯事儿被抓,顶多也就是判上几年,根本不可能被判死刑。

    而且平成煤厂的王信被判死刑,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这个案例是李强特意翻出来恐吓赵建华的。

    如果赵建华现在神志清醒,他自己也能够做出类似的判断。但他经过一整天的打击,加上酒精的作用,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下意识按照李强的引导往下想。

    他红着眼,祈求的看向李强,问:“那,那你说咋办?我不想死啊!”

    李强装作灵光一闪的样子,握着赵建华的手说:“赵哥,要不我们跑吧。”

    “跑?”

    “是啊,赵哥。你现在手里头有这么多钱,有什么可怕的?咱们去一个远点的地方,到时候你改个名字,就算这边事发了,也没人能找得到你。”

    “可是......”赵建华犹豫不决。

    李强用力握住他的手说:“别怕,赵哥我陪你一起,您知道的,我家里就剩我一个。我一直把您当我亲哥看的。”

    “咱们在外边呆几年,看看形势。过几年风平浪静了再回来。”

    看李强说的诚恳,赵建华心里感动极了,回握住他的手说:“好!我真是没看错你。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不,你比我年长,以后你就是我亲哥,咱们这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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