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虽说自己这边还一团乱麻,可莫羡眼下又实在等得无聊,不由带着这一丝兴味频频朝对面望去。又等了一阵,看张阿姨一时半会还没有要来的迹象,莫羡将纸币收回口袋,又将衣领竖起,拉链拉至顶,冒雨朝高森家走去。

    那同样是个雨天,她中午午休提早些出门,在学校南门旁的音像店里买CD,才转了一圈就迎面撞上少年。狭窄的走道里,他们各自后退一步,她单薄的脊背撞上了货架,发出嘭的一声。

    ”周杰伦的歌就这么好听?“他微微讶异,看向她。

    “你不也是来买他的新专辑吗?”女孩的声音依旧是柔软又细腻的。

    “切,谁说我要买了,我随便看看的。“

    女孩低着头,不吭声,径自取下货架上的CD,将标签卷起的一角轻轻按平。转身欲走。

    “站住。”

    她停下脚步,回眸。

    “为什么最近都躲着我?跟做鬼似的。”

    “哪有。”

    “还没有?”他伸出一只手,轻松地将她扭过来,面对着自己,“这还没有?元旦文艺汇演你是不是要唱歌?我听说你要跟张帅一块唱歌。”

    “我……”她咬唇,“对。”

    ”为什么要跟他唱?就因为他比较娘?妇女之友?”

    “莫羡,你说话礼貌一点。“她别看眼睛。

    ”怎么,现在又嫌我不礼貌了?之前带你上下学的时候怎么没说过?“

    ”莫羡!“她又气又急地喊他名字。

    就这一声,忽然又将他心里那股莫名的火给熄灭了。可她接下来一句却又把他的火气给刷一下点燃。

    “请你离我远一点。”

    “你什么意思?”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就是这个意思。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给予他足够的自由和选择吗?”她好不怯懦地直视他的眼睛。那双被泪水浸满的眼睛,水汪汪的,亮亮的,闪着光芒。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底气十足,又充满悲伤。

    喜欢她?她竟然这样说,怎么会?这怎么可能?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荒唐可笑,他想问问她她脑子被烧掉了吗,为什么这么说。可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他对他不好吗?他带她上下学,嘴上不说,但他总是护着她,在她身边做她的后盾。

    喜欢她?

    如果不是这样的念头,他的心为什么在她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会剧烈地收紧,并且生生地疼起来。

    “你……你太有自信了你,我稀罕上赶着凑你身边来?好心问问你而已,不领情就算了!“内心慌乱得几乎本能就要否认掉,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不好意思,以后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找你!“

    嘎吱一声,脚底踩中的树枝发出抗议的□□将他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的记忆碎片打破。

    她是谁?自始至终,他没有看清她的面容。他有些失神地感受着自己咚咚的心跳。

    法国梧桐下雨滴渐小,从后院的侧边能看到涨潮的碧色海水,那波浪翻滚得很均匀。屋里透着光,朦胧的白纱窗帘将一切都笼罩在其中。隔着围墙和那层薄纱,隐约之间,他看到女子的身影,还有那头柔顺乌黑的披肩长发。她从吧台上起身,站在高森身侧。

    他们在一起收拾碗碟。高森将她手里的盘子都拿走,自顾自叠成一摞端走。剩她在原地失落一秒,又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两个玻璃杯忙不迭跟上去。

    这个背影好眼熟,她身上那件绛紫色的针织开衫,那种特别的很不好穿出来的颜色并不会有那么人敢于尝试。可是穿在她纤瘦的身上却有种宁静坚韧的美。他在哪见过那样的颜色来着?肯定是最近,但肯定不是那么常见……

    莫羡皱眉,用力思索,他有种预感,这个女人他是见过的。为了看得更清楚些,鬼使神差,他绕道至靠近落地窗的对面。阳台的落地玻璃窗并没有纱帘遮挡,防潮木铺就的走廊上还留着一双潮湿的女士乐福鞋,驼色的,皮质很柔软。

    他是在那一瞬间忽然电光火石般的意识到了什么。顾不上形容鬼祟,他飞快跑到靠近厨房位置的小窗处,贴着玻璃朝里望去,恰好撞上她仰起头来对高森微笑的一幕。

    正在水槽刷碗时,胖子突然响亮地吼叫起来,那声音里含有警惕意味。高森下意识地扭头往窗外看,聂然则跑到胖子身边,揉捏着他圆滚滚的脑袋稍作安抚。

    ”没事吧应该,可能是有行人或车经过,以前胖子在我那儿就经常这么叫,说起来他还挺有当看门狗的潜质呢。“聂然边摸狗头边说。

    高森不太放心,放下洗碗海绵,打开窗户又看了看。雨中的小区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雨下的越来越大,夹杂着冷风,他合上窗,对聂然道:“看会儿电视吧,这会天气不太好,等会雨小了我再送你。”

    聂然摆手:“没事的,我等会打个车走就好。”

    菜足饭饱后,在高森家敦实的牛皮沙发上一躺,确实容易让人有些上头。特别是在劳碌了一天之后。聂然将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看着投影仪上正在播放的《非自然死亡》,尽管她也很想努力欣赏这部据说口碑不错但自己一直没时间看的日剧,可是在这种昏暗温暖的环境中,她浑身酸痛的骨头和肌肉都在叫嚣着自己的疲惫,很快,她变得过分放松,打起盹来。

    高森端着水果进客厅时,就看见靠在沙发背上已经睡迷糊了的聂然。他将果盘放下,调小了电视音量,又将一旁已闲置许久的针织盖毯拿过来,轻轻搭在她身上。她将头抵着扶手,发丝从耳边倾泻而下,落在白皙的脸颊上。于是他的手突然就不愿意再拿开了,手在半空中停顿许久,还是伸过去,慢慢将那些碎发别开。她的头发触感也是如此独特,柔软得不可思议,让他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变得柔软。

    他收回手,慢慢在沙发另一侧坐下,他什么都没在做,啜一口热茶,就这么陪着她。借着电视播放的那点光,偶尔看一眼她的睡颜,安静地听她的呼吸微微起伏。直至最后,他一个人将这整部电视剧看完。

    ***

    等莫羡急匆匆再赶回家时张阿姨已经来了,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洗了澡,把这身湿漉漉的衣服从头到脚一件不剩全换了,把那堆优衣库扔到垃圾桶里。

    “哎,莫先生,好好的衣服不要了吗?”张阿姨拿着扫帚出来,恰巧看到这一幕。

    “不要了。”

    “哎呀,看着还挺新的,就是湿了点,您不要了我拿回去给我孙子穿行不?”

    “……拿走拿走。“

    他没吃饭,跟张阿姨打了声招呼就径自躺上床挺尸,却发现自己的脑子根本无法停止转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渐渐自胸口蔓延开来,烦躁、不安、不爽……他甚至有种被人欺骗的恼怒感油然而生。所有的一切都汇聚成她的形象,她的脸,和她的话。

    她不是下午才说垂涎他的美色吗?

    什么时候又搭上的高森?她到底怎么认识的高森?

    难不成只要是好看有钱的男人她都要贴上去戏弄一番?可是她现在都是个怀孕的大肚婆了,到底心里有没有点数!那样随便还能当好妈吗?

    这下他再也不相信她跟他的一切都是偶然了,这个心机女!肯定是瞅准了他的圈子有备而来的,不知道究竟还有什么阴谋等着他。

    莫羡猛地从床上坐起,用力撸一把自己凌乱的头发,跳下床蹭蹭蹭打开门,探出头去。

    ”哎,张姨,那衣服您……”

    房子里空空荡荡,那还有张阿姨的半分影子?

    莫羡只好回屋接着躺下。被窝还没再躺热,又跟被针扎了似的蹦起来,拉开窗帘往外看。只见高森家隐没在夜色中,一片昏暗。他却感到如鲠在喉,恨不得此刻忽然开了外挂长出一身轻功,好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完成一回夜探高森家。

    ——他不过想知道,她此刻是不是还在高森家里。至于这个问题为什么如此重要,他也不明白。

    聂然又一次梦到了自己生平第一次表白心迹时被拒绝的情景。那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她先是在默默生气,又在气头上不小心将喜欢的话说给了她暗恋了一年的少年听。

    可他具体是怎么回答自己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句话里,赤裸裸地表达着三个字,你不配。

    她并没有意外,她心里想的是,啊,果然是这样啊。并没有太多的失望,她的感情还未真正表达出来,就已经注定成为一件只属于她自己的事。喜欢是怯懦,是自卑,是鼓起勇气说出一句话,却不敢期待回应的近乡情怯。

    等聂然再度睁开眼时,日光已经透过海蓝色的窗帘隐隐显露出来。乍醒之时,她还有点恍惚,弄不清今夕何夕。她从床上缓缓坐起,眨了好几遍眼睛,又看了好几遍周遭环境,这才一点点想起她最后坐着的位置似乎是高森家的沙发上,不由心里咯噔一声。

    这房间里,一切都太简洁了些。只一张胡桃木的床,连床头柜都是由一张胡桃木的短凳充当了,其他的,也就是一张浅灰色的布艺床尾矮凳。连床上用品都是没有任何图案的素白色。那触感是细腻且厚实的,是亚麻纤维特有的质感。

    她在枕头边摸到自己的手机,打开后看到来自高森的微信。

    ——你睡过去了,我没忍心叫醒你。原谅我的自私,希望你可以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新书推荐: 规则怪谈:我有特殊的收容怪谈技巧 女A大佬的命中男O 女A少校的白蛇 我的徒弟不可能害我 我靠制香悬壶济世 瞎子女佣和哑巴少爷的琐碎日常 [快穿]咸鱼的围观方式 网红模特勇闯娱乐圈 你是我的专属妇产科医生 七月私奔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