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高森的车停在写字楼下的单行道上,聂然提着饭盒从副驾驶下来时正好被肖丽撞个正着。男人神态很自然,对她礼貌地一点头,又叮嘱了聂然两句,这才缓缓驶离。

    肖丽挑起一边眉毛:“天上那位?”

    聂然尴尬地笑:“说起来您别不信,这是我寄养小狗的那家宠物店店主。”

    “你莫不是在逗我?看这质量可不像一家宠物店能供得起的,”两人边走边聊,肖丽悄悄偏头压低了声音,“说真的,那不是孩子他爸?”

    聂然抿嘴,摇了摇头。

    “可以发展一下,看着挺成熟稳重的。”

    她想起面对方才高森突如其来的表白时,自己的沉默以对。恐怕对对方而言,那种氛围也挺窒息的。

    可是这样的选择对所有人都比较好。不能为了自己的生活容易一点,就要把别人拖下水。更何况她的自尊也让她不允许自己靠男人脱贫致富。这一点很重要,她打算为此坚持到底。

    只有这样,她下次再见到聂方清,那个所谓的父亲时,还是可以昂首挺胸地唾弃他、居高临下地蔑视他。哪怕为此,代价是她要一个人特别、特别、特别辛苦地活下去。

    “丽姐你可别打趣我了,我现在这样,跟谁都不太合适。”不知是为了说服丽姐,还是说服自己,她轻声道,“还是安心养胎吧。”

    高森一直目送两位女士进写字楼大门良久,没急着回家,看了眼时间,转道开往公司。

    说来也巧,聂然的公司跟瑞林集团本地公司在琴岛新搬的大厦都在城北区CBD中心,离得很近。今天周五,按老规矩,莫羡这位大公子再吊儿郎当也得去公司露个脸打个卡,不然忒不像话。想起上次他又发作了,这两天既没联系还不接电话,高森觉得还是得履行责任亲自去确认一下他的死活。

    没成想一进莫羡办公室,就看见他坐在老板椅上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盯着自己看。一双狐狸眼恨不得把他盯个洞穿,一副不知道打哪开始盘问的模样。只可惜,那身过分扎眼的霓虹色运动服把周身的气势统统毁了。

    高森叹口气,把车钥匙往茶几上一放,靠坐到黑色真皮沙发上,揉了揉眉心:“行了,活蹦乱跳的,我喝口水就回去了。”

    说着替自己拧了瓶桌上的巴黎水。

    只听老板桌后面传来幽幽的声音:“森哥昨天带嫂子回家小住了?”

    高森拿着巴黎水的手一顿,擦了擦唇边的水渍:“你看见了?”

    “我是脑子有病,但眼睛还没瞎。”

    高森皱眉:“你今天是吃了枪子了?说话怎么这么冲?”

    “过夜了吗?”

    “……”

    “我问你过夜了吗,森哥?嫂子没留下来过夜吗?”莫羡转着中指上的素戒,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高森把巴黎水放到茶几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小羡,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就好好说,别阴阳怪气的。”

    莫羡自嘲似的笑了一声:“那好,森哥,我喊你一句哥,我一直很信你,我就问你一句,那女的跟你认识多久了?为什么她长得那么像我之前的炮友?到底是她在骗我们俩,还是你们合起火来耍我?”

    高森刚要开口,莫羡抬手打断他:“森哥,你最好想好再说,你知道,我这个人受不了刺激,但我更受不了有人欺骗我。毕竟,我跟她真刀真枪干过,她肚子里那个种,说不定还会被拿来威胁我……”

    “小羡。”高森耐着性子,又用力捏了下自己的眉心,就好象这样就能把自己满腔的怒火给按下去,随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劝你最好说话放尊重一点,她如何得罪你了,至于被你这样侮辱?”

    “我和她没有什么。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我单方面的,我想要追她,这样的回答,是不是能让你满意?”

    他抬眼与莫羡对视,完全没有丝毫闪躲。

    “我不知道你们俩之前的关系,或者说,我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如果我早点认识她……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做这样的傻事。”高森一字一句地回答,他的声音里满是对她的心疼与怜惜,于是莫羡听得出来,他这位过去一直洁身自好的表哥是认真了,把这个跟自己发生过一夜情、被自己弃之如敝履的女人当作平等的恋爱对象对待。

    这原本也没什么,只是稍微有点狗血。可他不知为何,心里的不满并未因此浇灭,甚至,还生出了一股子不甘心。

    奇怪,明明,她不是他的菜。

    莫羡打量着高森,看他不似作假,木然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朋友有家连锁宠物品牌,我有入股。没事偶尔会去附近的品牌连锁店转转。去年中秋以后,我在城北区花鸟市场那边的店里遇见了她。她好像心情不好。店里进了几只小松狮,关在一起,可能是有打架,把其中最弱的那只眼睛挠坏了一只,然后体检也不合格,有先天心脏病,就打算直接安乐。她看到了,就坚持收养了它。”

    他没提及那些如今在他印象里仍然历历在目的细节。比方说她左手腕上裹着的白布条,苍白的面容、以及眼神中哀怜且茫然的郁色。他想,那时候,聂然可能是把那只小狗看成了自己,她想给自己一个理由活下去。而被一只被世人都不看好的、体弱多病的小狗需要,可能正好合适。

    她没养过狗,因此跟正好闲着的高森咨询了很多养狗需要留意的事宜。她歉疚地笑着说,是因为妈妈从不喜欢家里有别的活物,她妈妈觉得把她养大就已经够辛苦了。可是……

    他没听到可是后面的话。她的声音弱下去,就那么停在了那里。那一刻,他突然对她后面的话产生了一丝好奇,并且期待她能继续。可是她停住了。

    “所以?她的单纯善良打动了你?所以这是个灰姑娘遇到欣赏她的男人的故事么?”莫羡嗤笑,“森哥,你多大个人了,还吃女人这套愚蠢的老把戏?这年头电视剧都不兴这么演了!”

    “你自己对待感情随便,不代表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随便。”高森冷冷道。

    “错,正因为我对待感情认真,才从来不谈什么感情!”莫羡用力撸一把自己快要炸起来的头发,站起来,在办公桌后面来回踱步,半晌,突然扭头:“你知道前两天我俩又睡在一起了么?”

    高森警惕:“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你那位淑女,我的准嫂子!在酒店里,跟我,同一间房,躺同一张床上!”莫羡彷佛一头气势汹汹的狮子,几乎要吼叫起来,“我服了,说她全然无辜我是一个字都不信,她全是心机!浑身长满心眼子!肯定是故意接近我的,也是故意接近你的!你被骗了!”

    “!”高森猛然起身,“你什么时候又跟她……你知道她是个孕妇吧?你没伤害……”

    “就那晚!我犯病了!哎,事情太复杂了,跟你说不清,我怎么可能再上当!反正你就知道她肯定有问题就行。”

    他越说越笃定,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手指一点高森:“对了,我换手机了,还有号码,那晚上我手机被个bitch偷了。你没接到什么奇怪的电话吧?”

    这件事暂时夺取了高森的注意力,让他顿时心中警铃大震:“你手机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吧?”

    莫羡耸肩:“你说呢?”

    ***

    被讨论的当事人这一整天毫无知觉,只是充分沉浸在自己的工作里。聂然好一通忙活,孕晚期后,一到下午时间过半就开始饿得不行。只好抽空去下面便利店,打算买点零食垫垫。

    结账时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敲了敲她的肩头:“聂然。”

    莫名其妙,她回头就看见西装革履的姚俊峰冲她一笑,露出熟悉的虎牙。

    两人站在写字楼旁边的抽烟区,这时间没什么人,风有点大,姚俊峰喝了口手里的冰美式,瞄了眼身边穿着简单剪裁的黑色修身连衣裙的女人,不动声色地靠风口站了站。

    “谢谢。”聂然将发丝捋到耳后,笑道,“怎么会在这儿遇到你,真是神奇。”

    “哦,过来附近拜访个客户。没想到你也在这儿上班。”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看向她手里拎着的塑料袋,虎皮蛋糕、无糖可乐、那种小孩子才喜欢的毛毛虫糖果……

    “就吃这些吗?”他问。

    “有点饿,就想吃点甜的。”她似是并不在意,“琳琳最近怎么样?她没有孕期反应吧?我记得不少女生孕早期都会有孕反的。”

    “哦,还好,就是偶尔说是想吐,但实际也吐不出什么。”姚俊峰习惯性地想摸烟盒,又立刻放下手,“你呢?一切都好吗?”

    “挺好的。”

    接下来就是意料之中的沉默。

    这对姚俊峰来说完全不意外。

    经年以后,如果再见到她,到底是怎样一副光景。他曾设想过千百遍。像这样两个人站在同样的地方,说着不痛不痒的寒暄,看着一样的风景,本身就挺好的。并不一定要说什么特别重要的话,至少对于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也没办法说出重要的话来。所以,哪怕是沉默,那也是有其存在的意义的。

    因为一切都回不去了。

    当年他是通过打电话的方式跟她告白的。

    高考结束后,所有家里人都忙着等着为他庆祝,庆祝他可以去国内知名的高等学府,只有他自己并不在意这件事。他一个人跑出去,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用IC电话卡拨出了一个他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

    电话的那头,姚俊峰因为跑步而没喘匀的气与莫大的勇气和决心混在一起,使得他的声音不那么平稳:“聂然,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要去美国念书了,但是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等你,我可以等你四年、五年、十……,都可以。或者我可以去找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只要你不嫌弃,我可以努力,我愿意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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