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电话的这头,聂然的声音却是错愕与疲惫的。

    “对不起,姚俊峰,我没想到你居然喜欢我。当了三年的朋友,但我是真的没有察觉……太突然了。”她顿了顿,带着歉意回答,“你不需要等我,因为我恐怕没法接受。”

    她是真不知道,也从未察觉。这一切太突然了,但她很明白,她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在这段对话之后,戛然而止。所以,那时的聂然懂得了,原来在开口表白之后,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因为一切都回不去了。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聂然很清楚,所以陪他在那里站了会儿,顺带缅怀了一下自己青春里这唯一一点点明了的与爱恋有关的故事。

    然后,在她准备告别时,他突然开口喊住了她。

    “他对你好吗?”

    聂然回头,对上他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眼。

    “毕竟是年少时的遗憾。”像是怕惊吓到她,他低头敛眉,轻声补充了一句。

    毋庸置疑,这个他,应该指的是孩子的父亲。

    她没有迟疑,轻抚着肚子笑:“挺好的,就是有点忙,不能经常陪我,但他很好,我……现在很幸福。”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姚俊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他点头,礼貌道:“好的,哪天喊上你先生,我们一起再聚。”

    “嗯,替我向琳琳问好。”

    她在他颇有深意的目光中离开。

    姚俊峰这才露出无法忍耐的表情,拿出烟来,恶狠狠地抽了一口。感觉胸口发闷,并不舒畅,他又用力扯了扯领带,颓然坐到一旁的公共长椅上。差一点就脱口而出,那句他究竟是谁。

    可除了莫羡,还能是谁?

    8年前,他就比不过他。8年后再问,恐怕依旧是自取其辱。

    真不甘心啊。在唯一的感情问题上,输给一个徒有其表、生在罗马的废物。

    他仰头看天,那天光被遍布的云遮住,仅透出零星的光。他打开手机,长指轻点,打开百度云盘,一张张地细看着自己的相册照片。

    密密麻麻,全都是街景与她的背影。

    她站在热闹人群中,柔顺的亚麻色长发,像缎子似的反着光。她的轮廓似乎微微发着光,将她与周围的人区别开来,让他一眼就能捕捉到。

    是的,捕捉到,也因此,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失去她,或者说,是失而复得。

    他着迷地一张张划着照片,久久没有动作。

    ***

    下班时分,高森如约而至,带聂然去看房。果然如他所说,那是一套位于地铁口附近的公寓,一站地到城北区CBD,就算不搭地铁,步行半小时也能走到公司,非常方便。

    公寓位于26层,两梯三户,统一的原木色日系风格装修,不大但是很顺眼。更难得客厅带了个极大的圆弧形飘窗,朝外望去能看到城南区著名的滨海风景区,在夜晚亮得五光十色,如同一条璀璨的彩色珠宝项链。

    聂然心里打鼓,暗自嘀咕这套公寓售价应该不菲,主要是考虑到生产后的生活问题,她的存款还是有点紧张。不由得艰难开了口:“森哥,这房子我恐怕租不起。”

    “你还没问我多少钱,就说租不起?”

    “这地段,又是整租,两室一厅,恐怕得7000打底吧。我的预算,5000就是上限了。”

    “就5000。”高森不假思索回答。

    “……”聂然一愣,断然拒绝,“不行,这不是让你吃亏了吗?”

    高森打开餐厅的乳白色吊灯,坐到开放厨房的吧台上,望向她侧脸:“不,你想错了,一来我把你当作朋友,这是友情价,再者,我这房子一直空着没人住,每月叫保洁打扫还要交一份钱,你就当帮我看房子。”

    他朝她微微一笑:“我大小也算个商人,在商言商,我怎么会吃亏呢?”

    聂然似是被说服,好半晌,点点头,又去各个房间仔细看了一遍,将电器设施、水管、开关都一一试过,确定无误后才道:“这里挺干净的,要是方便的话,明天我们签合同,近期我就住进来了。”

    “那酒店也挺乱的,还费钱。”她不好意思地补充一句。

    没想到高森比她反应还迅速:“合同可以今天签,我带来了,明天你就搬进来吧,我陪你去之前的住处拿行李。”

    说完他从深咖色夹克口袋里掏出一支漆黑的万宝龙签字笔,又从手包里拿出合同文件,刷刷填好价格和签字,递给她。

    一切都在雷凌风行之间搞定。以至于聂然手握押金收据跟他走进附近的私房菜馆时,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彼时两人已经坐下来开始庆祝聂然即将乔迁新居。

    聂然喝着海鲜汤,感觉高森今天有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说不上来。她感觉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灼灼如日光,好像少了一点平日掌控一切的那种沉稳有度。

    对了,她余光瞥到他餐盘边的高脚杯上,他破天荒为自己点了瓶葡萄酒。他无声端起高脚杯,举到半空,朝她微微致意,便径自喝了。

    她突然记起:“森哥,你今晚不是开车来的吗?喝酒没问题吗?”

    “嗯?”高森恍若未觉,过了一阵才回过神来,温和地一点头,“我有司机,等下喊他过来就好了。”

    他轻轻摇晃高脚杯,透过玻璃看,那酒液殷红如血,他一向清明的眼也因此带上了一抹迷离的红。

    聂然低头扒饭,便见他将扒好的龙虾肉顺手夹到她餐碟里,这个动作太理所当然,以至于她一时之间没反应出来这当中的暧昧。

    眨眨眼,准备张嘴,却听他缓声道:“你吃,我说。”

    语气里是熟悉的坚定与不容置喙。

    “你是个长情的人。”

    她停下动作,抬眸看他。这一刻令他莫名有些动容。

    好想就这么告诉她一切,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再度卷入漩涡。

    好想正大光明地做一个卑劣的坏人,只考虑自己的感受。

    不然该怎么接近她呢?这世上的因果啊,让他此刻所有满溢的话语和情绪都卡在喉咙里。

    “有没有胆量,跟我赌一把?”他终于开口。

    “什么?”

    早上,他当然没有跟莫羡说实话。

    在她看不见的日子里,他早就认识她了。看着她一路跌跌撞撞地长大,看着她脱去少女的稚嫩,直面生活的残酷,打工,挣钱,养家,为工作和家人疲于奔命。

    按照舅舅舅妈的意思,早在这个叫做聂然的姑娘一个人搬回琴岛时,他就应该想一万种方法使绊子,让她尽快体会到社会的残酷和生活的艰辛,在这个城市里呆不下去,离莫羡越远越好。

    可他心有不忍。

    明眼人都看得出,生活于她已经够苦了,他又何必做那致命的一击?早在宠物店里意识到她曾考虑过自杀时,他就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做任何事了。于是只好放任。

    放任她挣扎着活下去,也放任自己沉沦。

    有人说,爱起于瞬间,养成习惯,长久便自然,遂刻入信念,最终它永不止息,化作永恒。

    “赌我们会有个好结果。赌你会移情别恋,让我这个坏人得逞。”他勾唇一笑,深邃明朗,落到她身上,却不具任何侵略性。

    “你觉得我会赢吗?”

    “我不知道,”她摇头,复又笑,“不过有件事我倒是很确信,感情不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东西,离了它,我也可以活得很好。”

    不知不觉中,高森喝完了一整瓶酒,有点不胜酒力。喊司机将聂然送到酒店,也没再多做逗留,径直离开。

    晚风阵阵,云柏酒店的落地窗里映出暖黄色的灯光。聂然在外面的花园里透了口气,确认了一眼周六产检的预约信息,这才信步往酒店正门走。

    晚上九点多,办理入住的客人已经不多。繁复的水晶灯安静又温柔地亮着。

    路过待客区的沙发时,蓦然听到一声突兀的清咳。下意识侧眸,撞入男人如星子般明亮的细长眼眸里。他身材修长,窝在沙发里,两只长腿不情愿地支棱着,一副格外慵懒的坐姿。

    聂然微微蹙眉:“莫先生?”

    莫羡今晚是一身黑。三宅一生的不规则剪裁,自然的褶皱和宽松的裤子把他身上的摩登气质映衬得更明显。与过分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有种东方美学的意味。

    “聂小姐这是约会去了?可让我一阵好等。”他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打火机,聂然注意到,还是上次那只宝蓝色的。

    她只好停下,将单肩包从肩膀上取下,拎在手里:“有何贵干?”

    “确实有点事儿,方便上去说么。”

    “不能在这里吗?或者再找个地方。”

    “上面怎么了?难不成里面还藏着个野男人,不方便给我看?”莫羡冷哼一声,上下打量她,“聂小姐好歹也是个大肚婆了,就不能稍微克制一点吗?”

    聂然简直快被他气笑:“上次是你自己跟女人开房,又大喊救命,生怕自己早不存在的贞节不保,这样的事不巧被我一个路人撞见,我有什么需要克制的?”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也并非窃窃私语,这等精彩对白瞬间吸引了一些过路人的侧目。莫羡立刻噤声,半晌才不痛快道:“走吧,别在这里了。”

    说着起身,拿打火机嫌弃地推了推她的包:“走,走。”

    她无动于衷,退开两步:“去哪?”

    莫羡瞪她一眼:“你在这等着。”言罢长腿一迈,到酒店前台嘀咕几句,不一会儿,收到张房卡,还有个殷勤的客服人员跟着。

    “二位,会议室往这边走。”

    聂然瞅一眼莫羡,但看他现在尤其像只嚣张的斗鸡,顿时无语,只好跟着他们前行。

新书推荐: 规则怪谈:我有特殊的收容怪谈技巧 女A大佬的命中男O 女A少校的白蛇 我的徒弟不可能害我 我靠制香悬壶济世 瞎子女佣和哑巴少爷的琐碎日常 [快穿]咸鱼的围观方式 网红模特勇闯娱乐圈 你是我的专属妇产科医生 七月私奔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