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羡置若罔闻，上去又是两脚猛踹。见他痛苦地蜷缩起身子，才弯下腰，将他上半身拽至胸前。
“从现在开始，但凡你敢靠近聂然半步，再拍这些东西，我要让你老婆，你岳父母，你公司，你小区邻居，甚至你未来的雇主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声音压得很低，眼睛紧紧逼视姚俊峰，眸中雾霭沉沉，几乎要将对方生吞。
对方眉头紧锁，脸拧在一起，显然还没从疼痛中缓过劲来。
莫羡将他随意撂到地上，退后两步，冷笑道：“这不是你对付我的法子吗？一个大男人，成天躲躲藏藏，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这么喜欢玩阴的，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姚俊峰躺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喘着粗气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清楚了？”
说着拿手挣扎着支撑起身，又被莫羡当胸一脚踩住，重重压回地板上。
“我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姚俊峰还想说什么，被他更用力地一抵，登时说不出话来：“……听到了。”
“行，我是通知你不是跟你谈判，姚俊峰，我当你是个男人，你他妈的少干龌龊事。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听明白了？”
姚俊峰几乎喘不过气来，胸膛数度起伏，费力道：“听明白了。”
莫羡无心恋战，将脚劲卸下来，又踢他一脚：“滚吧。”
说着将洗手间的门锁拧开，拉开门，手插衣兜靠墙站着等他。
姚俊峰死瞪着他，剧烈喘息，眼睛充血。从地上爬起来时，顺手擦了擦嘴角的湿意。低头一看，满手的血。卫生间里的气味并不好闻，哪怕有香薰也于事无补，如今沾染了血腥气，更是不舒适。
他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满不在乎地朝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还在兀自嘟囔：“你又懂什么……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成今天这幅样子……”
声音很小，莫羡还在仔细辨别，甚至微微低头侧耳，突然间眼前寒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就直冲他的胸口而来。他只堪堪来得及抬手抵挡，一身狼藉的姚俊峰已经整个人飞扑过来。
刀片划破衣料与血肉，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同时撞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王良生此时冲进来，就看到他家莫大少跨在姚俊峰身上，膝盖抵住他胸口，一手制住他的右手手腕，另一只手扼住他的脖颈一个劲地用力。
不知哪来的血染红了莫羡大半边衣服，他一声不吭，紧咬腮帮子，眼中是滔天怒火，任凭姚俊峰左手如何朝自己挥拳猛砸他都不撒手。
地上是血淋淋的弹簧-刀。
“我天，哥！莫哥！别掐了！人要掐死了！”
***
聂然辗转反侧一个晚上没睡好，还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昨天晚上情绪激动之下，竟然忘了把那个贵重的王冠直接还给莫羡。转念一想，还有时间，大不了找个时候送过去，如果到时实在不想见他，也可以拜托高森转交……600万元的王冠，森哥应该不会中饱私囊吧？
随便一想，结果早上在家门口就见到了高森本人。
他显然是专程而来，西装革履，神采奕奕。看到开门的是她，甚至笑着朝她鞠了一躬：“从今天起，我来担任公主的骑士。”
她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谢谢。”
车接车送，早出晚归。高森做得很周到，偶尔还会给她带点小零食，都是她爱吃的那种，巧克力，酸奶杯，芒果干……接连两天她的生活规律又简单，甚至让人一度有点不适应。
到第三天，也就是周四早上，在距离公司还有最后一个红绿灯时，她状似随意地问了句：“莫羡已经走了吗？”
“还没有，快了。”他也再自然不过地回答。
她点点头，没问具体的日期时间。
原以为生活就会这样平静无风地过下去，直到孩子诞生，她也会于日复一日地辛劳中把这些记忆搁置在大脑深处，直至某天将它遗忘。但事情的发展往往自有其波谲云诡之处。
下午小组例会开到一半时，有同事敲门打断，喊聂然：“有人找你哎。”
这段时间他们有一批运营活动的奖品需要寄送，虽然是由实习生负责，但这帮小年轻经常会因为课业或者其他情况请假，所以聂然作为主要负责人不时得为他们兜底。她以为是快递员上门取件来了，便对组员们道：“你们先讨论，我等下加入。”
然后推门而出。
门禁是人脸识别，职场同事多，下午又是开会高峰期，经常有人出入，是以那人已经随着同事们顺利进来，两人狭路相逢，正面遭遇。
聂然大感意外，喊眼前女人的名字：“琳琳？”
说时迟那时快，刘琳琳面无表情，拿起手里的保温杯朝她就是一泼，但听旁边几声尖叫响起。聂然侧身抬手去挡，挡了大半。但仍有半边头脸上是冰冷黏腻，下一刻，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钻进鼻腔。
聂然没有犹豫，上前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没打她脸，打在她拿保温杯的手上。
保温杯轱辘轱辘在地上滚了一圈，聂然趁乱眼疾手快将它够起来，仔细查看。
“然姐！你没事吧！”
“快点，谁拿个纸巾过来！要湿的！”
“叫保安呀！快快！谁把人放进来的！”
耳边嘈杂声一片，有女同事围过来帮她擦拭脸上的污渍，男同事们则上前将两人阻隔开来。
“狐狸精！”刘琳琳的尖叫似划破玻璃，刺痛耳膜，“你勾引我老公干什么！你恶不恶心？挺着个大肚子还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恨不得全世界男的都跟你好才行！”
“从上学时候你就这样，好跟我比，抢喜欢我的男生！怎么着，你多有理？你家里早都不行了，你屁都不是，还跟我抢？！”
“不要脸的下贱东西！呸！”
她说着又要冲过来，被众人制止，便指着他们嚷道：“我也是孕妇！你们谁敢碰我！我肚子里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个等我索赔！”
原本离她近的同事们纷纷散开，生怕惹事。
“没事，你们不用拦她。让她过来。”聂然忽然抬高声音道。她脸上已经差不多干净了，但身上仍然黏腻腻的，都是一股子怪味。
刘琳琳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衣着也不似平时那般光鲜亮丽，黑色运动卫衣黑色阔腿裤，脸上什么妆也没画，疯疯癫癫倒像贞子。离她极近，只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给我泼的什么？”聂然边问边继续擦拭肩头的液体。
“你管我！都是你罪有应得！我告诉你，你不能这么欺负人！你勾引我老公，还叫莫羡……”
“刘琳琳！你听好了，侮辱他人人格，发短信恐吓，污蔑诽谤！这就是你们两口子做的事儿！”
聂然突然疾声打断她，朝她一指示意一旁同事手里举的手机，“我再问你一遍，你刚才给我泼的什么？你想好再说，我要拿去检测，如果我后面有任何不适，或者生产过程中有任何问题，我要找你的。你听清楚了吗？”
她身上血红一片，着实吓人。
刘琳琳被她的气势所慑，到底被冲昏的头脑有些冷却下来，硬气当中虚了几分：“我、我好心好意，替你泼点狗血驱邪！省得你头脑发昏不干正经勾当！”
“他的事，自己不出来，至于你上场冲锋陷阵？”聂然眼皮一掀，冷冷道，“刘琳琳，我劝你一句，没必要在这搬弄是非，不想好好说，咱们还可以对簿公堂。正好，我也有点话想问他。”
这场闹剧最终以刘琳琳手捧肚子，大声呻-吟，哎哟哎哟叫着被人送上救护车为结局。等许总监和肖丽从楼下的大会议室出来匆匆赶到时，早已不见人影。只剩保洁阿姨在清理地面污渍，许总监没说什么，瞄她一眼便回了自己办公室。
肖丽连忙上来问：“你有没有伤到哪里？要不要回去换件衣服？”
聂然摇摇头，对她勉强一笑：“还好，有惊无险。我就不回去了，我妈看到这些估计会吓坏。我去楼下健身房的淋浴间冲一下吧。正好公司还有几件备用衣服。”
嘴上说着没有事，但心悸的感觉迟迟无法消散。肚皮也比平常时候紧绷不少，母子连心，连带着胎动也剧烈起来。虽然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可明显感觉到不少熟悉不熟悉的同事们落在自己身上的眼光，意味深长。
——刘琳琳并不打算真的伤害她，不过是让她当众出丑，在公司混不下去罢了。
她在脱衣服时，用指尖按了按心脏处。幸好她的心脏足够强大。
***
向晚棠在家闲来无事，左思右想了大半天，心神不宁，还是跟聂方清联系上。
彼时聂方清在书房刚跟埃塞俄比亚那边的合伙人打完电话，新的管道项目几经周折眼看着又要动工启动，却仍有缺口资金，正是焦头烂额之际。干脆直接给她拨回去电话：“怎么了？”
她便将昨天晚上听到聂然与莫羡两人交谈的事情和盘托出。
这几天一直愁眉不展的聂方清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那他们自己都说了，基本上这孩子就是莫羡的没跑了。好事呀。”
“什么好不好事的！没听见我跟你说吗，有变态一直盯着然然！还有，莫羡那孩子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听然然说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会不会……”
“能有什么情况？”聂方清不以为然，“小年轻谈恋爱而已，都不是事儿。对了，孩子查过性别吗？知道是男是女吗？”
“你这都关心的什么呀？我说然然的安全问题……”
聂方清啧了一声：“哎，你多看着她一点不就好了？过不了两天就生了，生完孩子一直寸步不移盯着都行，还差这么几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