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莫瑞林劈头盖脸就问:“你和聂家那小姑娘什么时候又在一起了?”

    莫羡第一反应竟不是回答他那句话,而是朝高森一挥自己裹得像粽子似的右胳膊,示意他出去。高森却仿佛瞎了似的,不为所动,甚至还示威似的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凳子上。他朝莫羡轻轻摇头,提醒他谨言慎行。

    “莫羡?”

    莫瑞林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冷静又正常,反倒让人觉得发毛,有种不怒自威、山雨欲来的预感。

    “哦,对,去年吧。”他转过头去,不假思索道,“很长时间了。”

    对面沉默了一下,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高森在你身边吧?”

    “干什么?”

    “你把电话给他,我有话要问他。”

    “说我的事就跟我说,找他干什么?他不在。”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忽然被一把抽走,“你!”

    高森无视他眼中怒火,摁住他,已然接起电话:“舅舅。”

    对面说了句话,高森瞥他一眼,将手机调成公放,摊开手心,放在两人中间位置。

    “小森,我就想问你,莫羡刚才说的是真的吗?”莫瑞林语气难辨的声音传出来,“他们两个人从去年就在一起了?”

    高森盯着床上的莫羡,后者此刻一个劲地用口型示意他说是。他手指微不可闻地抽动了一下,才道:“不对。”

    “那你告诉我,真相究竟是什么?”

    “他们两个没有在一起。但据我所知,去年9月28日晚,在金沙滩边上的泼云楼,两人确实有过接触。”

    莫羡细长的双眼蓦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瞪着他。高森却将视线移开,落到了窗外枝头的圆月上。

    “这么重要的事,你从没告诉过我。”莫瑞林语气阴沉,“什么原因?”

    高森感觉莫羡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犹如实质,仿佛一道锐利的寒冰突然刺到他面上。

    “抱歉,董事长。当时他约的另有其人,那天是我这边松懈了。”他慢慢着组织语言,“而且只有那一次……我以为,不会出事。”

    “呵!”

    冷笑声过后,是莫瑞林几近暴怒的吼声:“他着了仙人跳你知不知道!?全都是阴谋,是聂方清为了整我而搞出来的大戏!这样的丑闻,前所未闻,败坏人心,恶心透顶!”

    每个词好像都直接骂到他脸上,高森即刻低头:“是我这边的疏忽。”

    少顷,莫瑞林收了声,过了一阵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先前的理性:“莫羡呢?”

    高森回眸看他一眼:“他还在。”

    “莫羡,她肚子里那个孩子,确定是你的吗?”

    莫羡视线从高森身上落到手机上。眼神微凉,泛白的手指骨节攥住床单,下颌线条紧紧绷着:“你什么意思?”

    “还需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吗?非让我把老脸全丢在这儿?”莫瑞林又怒不可遏道,“你们有做措施吧?她不是只跟你一个有过吧?”

    “我告诉你,这孩子,莫家绝对不会认的!不论男女!谁也别想拿这件事威胁到我!他如果敢狮子大开口,我就有一百种手段把他摁死在地上!”

    “一个野种而已,上行下效,管不好女儿,活该自讨苦吃!”

    等莫瑞林咆哮完,莫羡却冷漠又坚定道:“那是我的孩子。”

    空气似乎凝结了一秒,莫瑞林的声音显得更加可怕:“你说什么?”

    高森想也不想立即把手机收回,贴在耳边:“舅舅,小羡他这会儿脑子不清醒,让他先休息吧,是这样的,这两天因为跟底下合作商谈判的事儿,他不小心把胳膊划伤了,还在养病……”

    说着头也不回离开病房。

    病房里突然就安静下来,大灯没有打开,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亮着。明明是国际院区舒适度堪比星级酒店的配置,却让人觉得阴冷无比。

    莫羡眼尾慢慢泛起嫣红,面色阴沉可怖,眉眼间锋利如刀,周身的怒火几乎能点燃空气。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论是被人毫无隐私地不断跟踪,还是被父亲这样贬低和鄙视聂然,以及两个人的孩子。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长久以来,他在他们面前几乎成了一个透明的盒子,或者机械的木偶。只能按照他们的意志行事,稍有行差就错即是不可饶恕。

    没有任何做人的尊严。

    如今这件事情被莫瑞林当着他的面亲口揭露出来,他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从18岁以后,他就活成了莫瑞林的一枚棋子。所有的个人意志,全都以得病为由抹杀。当然,他的感情生活也不会例外。

    他原想找个机会和父亲推心置腹地好好谈谈,以儿子对父亲、男人对男人的方式,让他明白他心里所想,心中所痛,让他能够慢慢接受自己的想法,接受聂然和他们的孩子。这件事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等高森再度从病房外回来时,门半掩着,他立刻意识到什么,推门冲进去,房间内已经空空如也。

    ***

    王良生在医院大厅里随便找了位置坐下,玩了会儿斗地主。后来觉得实在有点饿,便跑出去到医院西门对面买了点小笼包吃。这家店的小笼包味正,鲜美,奈何皮有点厚,他吃饱喝足后慢慢往回走,心想两位哥的谈话应该进行得差不多了。

    这时在穿马路时猝不及防迎面撞上莫羡,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哎,哥?怎么回事?怎么穿着病号服就跑出来了?森哥呢?”

    对方一把蛮力把他拽回马路对面,不由分说道:“你身上有现钱吗?都给我,快!”

    那个凶神恶煞的气势,完全不输王良生自己当年学校门口堵小学弟们要零花钱时的风范,惊得他好半天才把下巴合上,摸索着全身衣兜,掏出两个钢镚和一张百元大钞。

    “就这些了哥……你要是不够,咱找个银行,我带你去取点……”

    “行了,先这些吧。”莫羡将现金塞自己裤兜里,拍了拍他肩膀,“等会儿见到高森,就假装没见着我,懂吗?”

    “不是,你这是又闹哪一出?”

    莫羡深深看他一眼:“记住我的话。”

    然后就像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往地铁站方向去了。

    王良生不放心,偷偷跟他走了一段,看他确实是去坐地铁,没打算跳铁轨,也就随他去了。

    ***

    月上中天。聂然的视线从满月上移开,打开衣橱,将检查好的待产包放进去。不小心碰到黑色礼盒的一角,视线略微停顿。她将那只扁平的正方形礼盒抽出来,轻轻打开,里面是亮眼的橘色真丝布料。

    摸上去光滑,柔软,清凉。

    她将它摊在床上展开,望着它发呆。

    后来,周杰伦演唱会她没敢问他是跟谁去看的。当他们再见面时,她再也没提过那天的约定,关于他为什么没去赴约,是因为雨下得太大,还是亲戚家的游戏太好玩,她统统都没问。她最怕那个答案是她最不想听到的。

    她也没告诉他自己为什么在前一天选了理科,等第二天老师准备交上去时,又急急忙忙找她改成了文科。

    高二放暑假前的最后一天,傍晚最后一节自习课,大家不免有些骚动。一场学习拉锯战到这里总算可以稍适休息。老师们也都理解,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自流。

    夏季傍晚闷热,连蝉鸣声都显得格外聒噪。聂然头发又密又多,还没来得及剪短,便分两边抓起来绑成麻花辫。正在一边拿垫板当扇子扇风,一边解数学题,突然从前面的同学那递过来一本环扣活页本,封面硬皮质地,印满紫色和黄色小花。

    那是她的歌词本。

    聂然将它随手扔在一边,继续算题。只可惜那道题是个拦路虎,一个道走到黑也没算明白,冥思苦想半天还没新思路,不由思绪发散开来。

    视线落到歌词本上,随手翻了翻。发现《那些年》歌词那页,好像多了几行字,是不属于她的笔迹。

    在所属专辑处,被人用橘色标了两行注释: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Keep me as the apple of the eye, hide me under the shadow of the wings.’ ”

    英文手写体,连笔的地方很多,飘逸又优雅。是以她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什么意思?”

    下晚自习后经过菜市场,她突然停下脚步,猛然转过身来,对着空荡荡的身后问。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你是我眼中的苹果?所以呢?”

    良久,少年推着自行车从堆得很高、铺着篷布的摊位后缓缓现身。

    “没什么,那部电影的英文译名是这个,出处是圣经里的那段话。”清冷的嗓音,有点生硬,有点迟疑。

    “哦,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叫意译。”他答非所问,嗤笑一声,“你英文还需要提高啊。”

    “不愿意说就算了,没必要再讽刺我一句。”

    她扭头就走。

    少年居然真的收了声,不远不近地跟上去。

    聂然收回目光,面色淡淡,将黑色盒子塞回衣柜。

    直到后来去美国后,她才渐渐明白过来。

    你是我眼中的苹果。真正的意思是,“你是我最珍爱的人”或“你是我的掌上明珠”。

    守护我如掌上明珠,掩藏我在你羽翼之下。

    躺到床上,临睡前她再打开惯用的母婴app看一眼,发现自己的粉丝又蹭蹭涨了不少,还有上千条消息通知在等她查阅。聂然颇感意外,点开仔细看了看,发觉原来是自己的其中一条帖子被一个医学科普大V给转发了,就是关于麻醉药的吐槽那条。

    大V的评论也很直给:清醒发言点赞,无痛分娩不是虎豹豺狼,爱自己才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新书推荐: 致富从卖香方开始 明天你我依旧相爱 高中偶像倒追我 普女从群演逆袭影后 他的暗卫 真癫,给七个顶流当妈我摆烂了 草原方块民宿(孟克特草原民宿) 不渡鲛 抱闺蜜大腿太爽了 夫君他别有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