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原以为是段欢喜冤家的佳话,到头来却是三个人的电影。而在始终没有姓名的,反而是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

    刘琳琳自是哭得泣不成声,因怀孕后偷嘴和懒得运动而变得臃肿的身体微微颤动。

    聂然坐在对面看着,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与一旁吃瓜吃得应接不暇的焦婷婷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是无奈。

    但这件事毫无疑问,解开了她心中多年以来的一个郁结。原来刘琳琳和莫羡真的并没有谈过。虽然反复在内心告诉自己,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但突如其来的一阵轻松感还是让她无法忽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等她哭声渐小,聂然问。

    “不知道。我咨询过了,宝宝已经这么大了,医生说不能堕胎。”刘琳琳接过焦婷婷递过来的纸巾,按了按眼角,抽抽搭搭地说,“我还没跟父母通过气,怕他们失望。我爸这几年因为工作身体不太好,高血压和心脏病是一个不少。我真怕这件事让他……”

    停了停,让再度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一下,才接着道:“我私底下跟几个闺蜜聊过,她们都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好,哪怕为了孩子,还是得有个完整家庭。”

    聂然神色一凛:“你自己也这么想的?你确定,你放心跟这样的丈夫生活,让孩子跟这样的父亲待在一起?”

    刘琳琳沉默片刻,通红的眼睛盯着玻璃杯:“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处境?”

    不想孩子没爸爸,倒还是其次。

    她父母年纪渐长,身体还不好,她自己没有事业心还因为任性辞了铁饭碗工作。家里大事小事都指望着男人慢慢撑起来,接过刘父顶梁柱的位子,姚俊峰别的不说,教育过硬,履历光线,高大英俊。拿出去也算能撑面子,再者,她身为女性,年近三十又要历经生育,以后各方面条件只会走下坡路。

    小姐妹们也都反问她,要是离了婚,还带个孩子,能找到比他质量还高的另一半吗?即便有,很可能也不过是二十啷当岁心术不正的小年轻,奔着她家的钱去吃绝户。这话听着虽扎心,刘琳琳却不能不面对现实。

    “是吗?”聂然笑笑,“如果我是你,巴不得趁这个机会把他踢出去。”

    焦婷婷也恨铁不成钢,双手舞成鸡爪:“拜托,你都知道那个姓姚的压根不爱你了,他当初娶你不也是奔着钱和权去吗?你现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有一对爱你的父母帮你撑腰,不要妄自菲薄好不好?27岁,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干嘛想不开要跟这种心理变态捆绑在一起?你难道不害怕他后面心理更扭曲,做出什么更极端的事情吗?枕边人哎!”

    刘琳琳没有回应,低头拿筷子戳着自己盘中的食物,显得心事重重。

    扪心自问,这餐厅饭菜可口丰盛,但这顿饭一直在低气压之下进行,导致三人都吃得兴味索然。焦婷婷晚上还有下一场应酬要付,于是1个半小时后大家便作鸟兽散。

    这地段停车困难,是以没有人开车来。刘琳琳打了车回去,聂然不着急回家,还想走走,焦婷婷便体贴地把她送到附近地铁口。期间聂然顺便问了下她跟祁正浩的最新进展,焦婷婷只是摆摆手:“加回来了,非工作不聊天,现在这人又恢复成一座冰山了,就好像之前那个癫公跟他没关系似的。我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双重人格啊?”

    聂然忍笑道:“哪有那么多奇葩?估计是又改变战术了。不过祁导的电视剧美学造诣是真好,不得不服。我每次在b站上刷到他先前那部《剑动》的剪辑,都要感慨一遍。希望能把你拍出新高度。”

    “那是必须的!”

    两人嘻嘻哈哈又聊两句,焦婷婷的手机响起,是小助理在催她赶紧上路。两人简单作别后,聂然便轻抚着肚子下了地铁扶梯。

    此时已过晚8点,行人依旧络绎不绝,但已经没有晚高峰那么夸张。

    自从之前早上赶着上班摔倒过一次后,她就额外留意,不论上下楼梯还是平时走路,生怕再摔着。她向来不相信自己的运气,更不相信自己会在这种事情上接连幸运两次。这次也是,并不着急,宁愿慢点,下扶梯也一定看准才落脚。

    她走过长长的地下通道,经过地铁安检,穿过闸机,又乘坐扶梯下去在站台等车。

    宗永道距离瑞安路并不近,接近10个站点。等20分钟后下来,不论是地铁上还是站台上都显得空旷又安静。也因此,她注意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地方。

    脚步停在将将迈过黄线的位置,她看着数节车厢以外的遥遥那头,有人同样下车,头上的兜帽仍没有摘下来。他身姿颀长,背微微佝偻,脚步有些虚浮,若不是她太熟悉他的身影,几乎都无法将这个落魄路人跟莫羡联系在一起。

    他转过头来,不期然对上她直勾勾的眼神,仿佛被烫一下,连忙回头。装忙看看左右两边,空荡无人。终于肩一塌,放弃抵抗,自暴自弃地与她隔空对望。

    偶尔有一两个乘客将视线阻隔,又很快闪过。

    他没有动,也没有眨眼,似乎连这片刻的消失都令他害怕。哪怕在这样远的距离,谁也看不清谁脸上的表情。

    等地铁开始发出嘟嘟的声音,缓缓合上门时,聂然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机械地转身,往扶梯方向走。不想再看,原因大概是,再看下去,她的情绪恐怕就会再也控制不住,从□□的牢笼中挣脱出来,叫嚣着越狱成功。

    然而记忆没有放过她。

    她那可怕的第六感让她清晰地听到身后,来自空旷站台的脚步声。他依旧契而不舍地跟着,但是没有追上来,只是保持着那样的距离,不远不近,不近不远。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当他们还是稚嫩的模样,少年无声陪着她,走过一个又一个寂静漫长的黑夜,有时手插在兜里,有时推着自行车,有时是绵延无尽的雨水,有时是寒风刺骨的干冷。他帮她喝退过骑着摩托来邀请她同乘的鬼火少年,也沉默着将手里唯一的伞塞给她,臭着脸地顶雨走开。

    她以为她爱的男孩是骄傲又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出于礼貌照顾自己,但从不会看上自己。

    那时他们都太年轻,不懂得温柔,也不懂得珍惜,还以为青春会一直延续,不知道那条路,总有尽头,总有终点。

    她开始越走越快,越走越急。甚至在上扶梯后也不停下,一个劲地拾级而上。直到最后冲到扶梯最上面,肚皮都跟着一阵阵发紧,呼吸急促。

    出闸口后,又是一段地下通道,还没走到一半,她的手忽然被人一把拉住。

    炙热传递到手心里,仿佛惊醒了她的整个灵魂。

    她浑身一震,不敢回头看他,使劲挣脱出来,继续向前。

    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再也走不动了,因为她被他从身后整个抱住,他的胳膊搭在她隆起的肚皮上,小心翼翼,又充满虔诚:“慢点走,聂然。”

    他的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确认你的安全而已,别害怕。”

    她缓了好久才把那些几欲喷涌而出的情绪给咽下去,依旧埂着脖子,假装不耐烦道:“不是说了吗?我不想再见到你,滚吧。”

    空气里凝滞了一秒,他缓缓松开桎梏她的双手,站在原地没动。

    “把你送回家,我就走。”他故作轻松,“反正陪你走过那么多路,也不差这一次了。”

    “……你恢复记忆了?”

    “一些片段。其实很多都记得,只是不记得跟谁,所以一直对不上号。”他抱歉地说。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安静走完这段路程。到公寓楼下时,莫羡踢了下路边的小石子,准备独自离开。

    小石子骨碌碌滚到她脚边,聂然犹豫一下,终于慢慢转过身来。

    “你是不是发烧了?”

    他闻言僵硬了一瞬,吸吸鼻子,如同一条被关注到的弃犬:“没有。”

    她的眼眸清澈,一错不错看着他,半晌后才道:“高森最近在找你。”

    “哦。”

    “你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他勾了勾嘴角,别开眼睛:“我哪来的家,那座大房子吗?住腻了。”

    “玩够了就回去吧,别让父母担心。”

    “好。”

    当他不再跟她对着干,她竟然也觉得不自在,甚至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迟疑着,朝他走近两步,拿手摸了摸他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实在感觉有些可疑,最后终于对他找了招手,示意他靠过来些。

    他乖乖俯身,被她立刻用双手捧住脸,额头相抵。

    那一刻,他即刻屏住呼吸,睫毛簌动。

    肌肤相接不过蜻蜓点水,很快分开。

    紧接着是她笃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就是发烧了。”

    “那怎么办?你要给我治病吗,聂医生?”他几乎是不带希望地随口调侃,但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反而若无其事笑着退后两步,一个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莫羡!”

    他手插兜里,背对她抬手挥了挥,渐渐走远。

    等聂然一步三回头地进公寓楼后,路边的黑色特斯拉才突然启动,赶在莫羡再次进入地铁站前追上了他。车窗缓缓摇下来,现出高森那张冷峻的面容。

    “你知不知道你得走了?”

    按照莫瑞林给莫羡下的最后通牒“本周内必须回去”,今天是周日,也是截止日。

    莫羡目不斜视,脸上的笑意也冷却下来:“我要是不走呢?”

    高森飞快将车在路边停好,下车挡到他身前:“我还没跟舅舅说你离家出走的事,我劝你,最好别在这种时候火上浇油。”

    “我回去能解决问题吗?”

    “至少是个态度。”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承认他们了,我的态度意义不大。”莫羡语带嘲讽。

    “那你想怎么样?”

    他哼笑一声,转过身来,瞥高森一眼:“这种事情,我不用什么都跟你说吧?”

    “小羡。”高森加重了语气,“我是在帮你。”

    “难说你是不是在帮我,但你肯定是在帮自己。”莫羡慢条斯理道,“你参与莫家的家庭事务越深,莫瑞林就越离不开你,你为自己在瑞林集团铺的路也就越远,退一万步讲,只要我一直是个行事冲动、拖家里后腿的废物精神病,我弟弟一时半会儿还没长大,瑞林集团不过是你盯好的囊中之物。”

    他突然凑近,眼神似一道闪电,犀利落在高森脸上:“我的好森哥,这一大块肥肉,你惦记了好多年吧?”

    两人个头差不多高,针锋相对时,气势不相上下。高森正欲说话,他又笑着移开:“我啊,我是脑子有病,可我不是蠢。陈娇不是我生母这件事,你们都以为将我瞒得很好,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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