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小小1岁半时,年底余年从北京请假回来了一趟。

    除了特意跑来给小小送礼物外,还宣布了她跟男友订婚的好消息。另外,她跟聂然之前约好的事情,也可以成行了——去曹爽墓前看看。莫羡得知此事,难得主动说也要去。

    三人辗转联系上曹爽的父母,老两口一听说是他以前的同学要来看,也很是意外,连连说好。

    大概是怕触景伤情,曹爽的父母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居住,而是搬到了琴岛靠近西海岸开发区的镇子上。莫羡充当司机,一大早出发,载着女士们在长长的海底隧道中穿行。

    余年看着头顶交错的灯光,不禁感慨万分:“我上次来西海岸,还是坐轮渡呢,这里发展真快。”

    她现在已经将短发留起来,变成了齐肩长度,带着吊坠耳环,说话又快又利索。聂然打趣她越来越有职场白骨精的风范。

    余年无奈地笑:“我这是没办法啦,不凶一点别人都觉得我好欺负。”

    大G七拐八拐,终于抵达曹爽父母给的地址。小镇子上一副破败荒凉的景象,沿街房屋低矮,后面就跟着自住的民房。镇子里人倒是很多,电动车摩托车小汽车混在一起走,路况复杂。

    莫羡好容易才找到车位停下。三人来前特意买了点营养品,此时大包小包拎下来,都无脑跟着聂然走。她开着手机导航转了一圈,终于在一条小巷的尽头停下来。望着贴门上褪色的福字愣了一下。

    莫羡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从她身后率先敲了门。

    曹爽的父母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显年纪。明明跟自己的父母差不多大的岁数,看上去却完全不是一代人。特别是他父亲,头发几乎全白了,满脸沟壑,说是六七旬的老人恐怕都有人信。

    见到他们时,他脸上堆满了笑容。就是那种能明显看出来的、强行挤出的笑容。他客气地请三人进屋,说还没收拾完,让大家见笑了。

    屋里却也不亮堂,一股子霉味,黑漆漆的。昏黄的落灯泡瓦数并不高,吊在正中央。

    这么冷的天,屋里的煤炉子也烧得不忘,坐在木头沙发上,聂然都觉得冻手冻脚。

    曹母曹父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除了给大家泡点茶水,更多时间则在发呆愣神,并不太言语。只有在提及曹爽时才会附和两声。

    其实聂然特别想问曹爽的前妻有没有把孩子生下来。但又不确定这是否合适。

    倒是余年看穿了她的想法,向他们委婉打听曹爽前妻近况。

    曹父勉强笑道:“小孟是个好孩子,没事儿还过来看看我们老两口。可是咱也不能耽误人是不是,她还年轻,还有很多日子要过,我叫她好好过好自己的就行。”

    没成想说到这里,一直不吭声的曹母忽然开始抹眼泪。

    “有孩子才有念想,没有孩子,哪来的什么希望?毕竟孩子还是小爽的延续,说不要就不要了……”

    曹父两眼一瞪,嘿唬她道:“一大把年纪的,怎么脑子拎不清呢!别说了!这事儿都过去了,小孟要不要都是她的自由,你找什么不痛快!”

    曹母只好收敛,低头抹眼泪。

    余年和聂然对视一年,心里都十分沉重。

    扫墓,送花,在墓前跟曹爽说了两句话。幕前除了他们的花,还摆着一束洁白百合,新鲜美丽,香气袭人。

    这些并没有花费许多时间,直到最后,把老两口送回家时,曹父终于想起来再问问三位老同学的姓名。其实之前都说过,但他一共没怎么记住。

    听到聂然的名字时,曹母却微微一抬眼:“你是聂然?”

    聂然点头。

    曹母道:“你们稍微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几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一阵,她回来,手里攥着张方块小纸条。叠得很整齐,背面写着“聂然”二字。

    她递过来,示意聂然看看。

    聂然疑惑着打开。原来这是练习册上撕下来的一角,上面写着字,是曹爽那笔歪歪扭扭的狗爬字:表白成功了吗?

    底下是聂然自己的笔迹:没有。他压根就没出现。

    身旁两人一左一右,将这只言片语尽收眼底。

    聂然错愕,看了好一阵子,才缓缓折回去。

    “是你吧?”曹母踌躇道,“我前阵子收拾小爽的房间时发现的。这孩子懒,什么都囤着,又爱作手工活,屋里一大堆有的没的东西。不过小聂,阿姨有点好奇啊,小曹怎么会关心这个?”

    有些回忆大概就是这样,被分门别类地存储,平时绝不会主动想起,但如果有什么引子,就仿佛一根鱼线,从这头拉,会拽起另一头一尾鲜活乱蹦的鱼。

    聂然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盯着自己的莫羡,顶着他的灼灼目光,开口突然倍感压力:“就是那时候,我喜欢我们班里一个男生嘛,做了个礼物,但是我自己手比较笨,总做不好,请教过曹爽几次。”

    “后来被他猜出来了,所以……他就问了我一下。”

    “哦。”曹母点头,脸上竟露出一丝安慰的笑意,“那孩子,确实是个热心肠的。”

    这件事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回程一路上莫大少倒是没说什么,但当晚回去,卧室门一关,就开始盘问聂然关于表白的事。

    他不提便罢,一提聂然反而瞪他,跟他犯了什么大错似的,叫人好生摸不着头脑。越想越不服气,半夜长腿一伸胳膊一展,把她牢牢禁锢在怀中逗弄,非要她说实话才放过。

    “我说,我说!”

    聂然哪里抵御得了这个,立马投降,在他放开自己后,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只木乃伊,离莫羡八丈远。这才把十七岁那年夏天鼓起勇气表白,结果被他放鸽子的事和盘托出。

    她脸红得厉害,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莫大少,明明是你的不是,拜托你!不要这么无耻好不好!”

    却见莫羡坐在床头,一脸呆若木鸡的模样,好半天都没动弹。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渐渐地,她由心跳转为心慌——不会这事也能引起创伤吧?

    “你还给我准备了礼物?”他突然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好看吗?什么样的?”

    她这才放下心来,别过头去:“……我不告诉你。”

    “我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他沉吟道,“我没有印象你有约过我出去。”

    “反正我没骗人,对了,我去你家时你妈跟我说的你出去了。不信你问她。”

    莫羡将信将疑,索性第二天一大早给陈娇打了个电话求证。自从莫瑞林跟他开诚布公地谈过自己的身世后,他跟陈娇都默契地假装不知此事,母子之间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那层隔膜已经快要摆到明面上来。

    “哦,那件事啊。”陈娇却似乎并不意外,略略一回忆便肯定道,“是我删的。”

    “为什么?”莫羡的心突然提起来。

    “你跟你哥在外面玩的时候,我正好路过你房间,听到你Q-Q在响,顺道看了眼。”陈娇道,“哎呀那个时候喜欢你的小女生不少,你爸说你还是得学习为主,叫我盯着点。我也不知道那是谁,那网名我哪里认得呀,就顺手删了清净。”

    “后来晚上听说然然找你,就有数估计是她了。不过那时候你又不在家,能怎么样呢?我觉得,反正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但是真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会被他发现。陈娇心里有点拿不准,对莫羡而言她到底是继母,于是惴惴不安道:“小羡,是然然告诉你的吗?妈妈不是故意啊,你们那时候太小了,还是不能光在这事上花心思。毕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两个人如果有缘分,还是会再见的不是吗?”

    莫羡冷笑两声,没说什么,只叫她注意身体,便把电话挂了。

    那天下班回家,再见到聂然,什么话都不说,先上前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恨不得把她的血肉都嵌进自己身体里。

    “喘不过气了要!野蛮死了你!毛手毛脚的!”她拿手砸他。

    “笨蛋。”他叹息一声,声音发颤,贪恋地嗅着她发间清香。

    ***

    小小2岁时,原来的短胳膊短腿开始抽条,倒显得圆圆的脑袋没那么大了。整个人白白净净的,没有先前那么胖,但小脸蛋往外嘟嘟着,保留了婴儿肥的可爱特征。乌黑的眼睛依旧很大,能走能跑,但不那么能吃。

    美中不足的是,依旧不会说话。而且她不太喜欢家里的小狗成员胖子。哪怕小胖子非常非常非常黏她,每天都要跟在她屁股后面试图保护她陪她玩。聂然把这事笑称为“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

    6月的一个周末,她跟莫羡一起带小小去做2周岁的例行体检。依旧是在她出生的琴医。

    儿科保健医生问了家长一些问题,又看了看小小,随后拿了几块积木叫她摆。

    但小小压根不买帐,只顾自己玩耍。事实上,聂然也有点不确定她是不想听还是听不懂。

    医生花了点时间填完手里的测量表,最终给出结论。

    “这孩子看着像孤独症,懂吧,就是疑似自闭症谱系障碍。”他说,“你们做家长的,要多关心孩子,多跟她交流互动。一般来说得这个病的男孩偏多,女孩还挺少见的。不过不管是否后面确诊,小孩到现在还不会说话,也不听指令,都是需要干预的。”

    “目前还是太小了……没什么好办法,你们注意干预,等再大点吧,3岁的时候再来看。”

    医生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堪称和蔼可亲。但在聂然听来,却好似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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