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让我们有请米穗同学为我们分享她的学习心得，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的响起，以为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走上讲台。
早上的阳光虽不是很刺眼，但还是挡住了陈望的目光。
他眼中的少女看不清面容，却在阳光的照耀下全身发着光。
陈望望着讲台，心中有些好笑，大概是学霸的光辉吧。
旁边的庞末捅了捅陈望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听说这个姑娘可厉害了，上学期末拿了全校第一，物理更是高的离谱，就这，选了文，把老赵给急得……。”
陈望原本很认真的听着，但周围人的声音都逐渐减小，前面的人拼命向庞末挤眼睛，心里逐渐涌上一股不妙的感觉。
下一秒，耳朵就被赵德海给揪住:“庞末、陈望，一学期不见，皮痒了是吧，升完国旗就到办公室，看你两上学期考的什么玩意。身为学生，这样怎么可以……。”
米穗站在国旗台上，看到底下的闹剧，勾了勾嘴角，做最后的完结：“那就都祝我们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升国旗结束后，陈望和庞末被赵德海逮进了办公室。
赵德海是学校的主任，庞末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害怕他，毕竟赵德海威名在外。
赵德海看着排排站，头快缩到地缝里去的二人，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真不省心，看看你两的成绩，我都臊得慌。尤其是陈望……”
“报告。”来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冷意。
扎着利落的马尾，宽大的校服显的她有点清瘦，怀里抱着一摞作业的女生走了进来。
“米穗啊，快进来。”赵德海的表情立刻由阴转晴。
“老师，这是语文暑假作业。”米穗走到桌前放下作业。
陈望这才看清她的面容，心里不经感叹，果然学霸脸。
赵德海注意到他的视线，不由得咳了咳，一脸恨铁不成钢:“看什么看，人家上学期数学141。你呢，你倒好，数学23，连人家的零头都不上。”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陈望巡着声音看去，发现是那个女生。尴尬与羞愤逐渐蔓延心脏。
有点丢人。
不过旁边的人并没有感受到他的心绪，轻声向赵德海转述：“文老师不在，现在班里状况不太妙。”
剩下的她没有说，正是这种话术，解救了已经耳朵红的陈望和埋头偷笑的庞末。
“行吧，你们先回去，我去一班看一看。”赵德海的声音如同咒语结束了陈望的酷刑。
陈望目送着赵德海和米穗离开。
等到二人也出了办公室，庞末搭着陈望的肩膀，贱兮兮的笑着，学着赵德海说话：“连人家的零头都比～不～上，你好菜啊，望望。”
陈望耳朵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胳膊肘顺势捣了庞末一拳，把他的胳膊甩了下去。
“赶紧走吧，老赵已经去了一班，说不上就要去咱们班，小心咱两又被逮住。”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嘟囔道：“我可不想再丢脸了。”
“你说什么？”陈望后半句太小声了，庞末压根就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快走吧。”说着，拉着庞末就走。
去二班的楼道上，会路过一班。
陈望路过一班看到赵德海又在继续他的励志发言。
可他不是为了看他。
他想看到的人没有看到。
陈望说不上什么感觉，有点失望，又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好笑。
到了二班，全班很明显收到了老赵在隔壁的消息，都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
陈望刚坐到座位上，前面的同学就转了过来：“学委让你两下课把作业交到办公室。”
陈望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着书包里的书，陈望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数学。看着23分的卷面，语气有些不理解和满满的羡慕：“141，怎么做到的。”
下课铃声一响，陈望想要和庞末一起去交作业。
看着庞末飞去厕所的样子。
陈望摇了摇头，在他的书包翻出作业，向办公室走去。
“报告。”
走进办公室，还没有老师来，陈望把作业放在老赵桌上。转身要出去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他刚才没有看到的人。
陈望立马又转过身去，假装在翻找什么东西，刻意又慌乱。
等到米穗靠近，发现他在找什么东西，出声询问：“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你来干什么？”话音刚落，陈望就想要扇自己一巴掌，说的什么啊。
不过米穗并没有在意，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杯子，温和地笑了笑：“帮赵老师拿一下茶杯。”
“哦，好。”陈望看着米穗拿走杯子，离开了办公室。有些生气，自己也太不会说话了。
回到班里，庞末也早就从厕所回来了，看到陈望，热情地扑了上去。“谢了，兄弟。”
陈望把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皱眉道：“你怎么回事，今天少说已经去厕所三趟了，不会生病了吧。”
相对陈望的担忧，庞末显然没当回事，无所谓道：“害，还不是早上吃了我妈昨天做的小蛋糕，胃有点不适应，马上就好了，不用担心。”接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今天晚上咱两出去搓一顿。”
陈望睨了他一眼，有些将信将疑：“你确定，今天可是老赵值班，而且就你这胃能行吗？”
“想什么呢，肯定晚自习下。说定了，晚上就去。”庞末拍了拍陈望的肩。“再说晚上还有老驴给咱开会，老驴的面子总得给吧。”
老驴，姓吕，叫吕项，是整个江阳一中的老教师，以幽默的讲课风格和开放的思想深受学生的喜爱。
老驴还曾经在陈望违反校纪的时候，帮他说过话。陈望还挺敬重他的。
想了想，陈望答应了。反正新学期也无事可做。
晚自习，一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中年人走上讲台，他就是老驴。“新同学好，白天要上课，大家时间紧，任务重，只好在晚上开班会。”
吕项和蔼地笑了笑:“我只有两点要求。一呢，是大家学习要努力，遵守纪律就好。二呢，还是希望大家新学期健康快乐就行。只要把这两点做到就好。”
说完就回办公室了。
老驴走后班里有些躁动，大家都被他这简短式发言震惊了。其中以庞末为代表，“牛逼啊，不愧是老驴，就是帅。”
但没有躁动很久，就被镇压。
“吵什么吵，全年级就你们班最吵，上学期都考的很好吗，马上开学测验了，都不知道吗……”赵德海从后门闪现，手靠着背，不怒自威。
大刘大排档。
陈望和庞末到他们经常吃饭的地方。这里离学校很远，学校在偏市中心一带，很多江阳一中的学生都爱来这里吃饭，不容易被老赵抓到。
“刘哥。”陈望把书包放到位置上，向坐在里面的男人招呼。
“呦，你两可好久都没来了，真是大稀客。”名为刘哥的在烟雾中看不出具体的神情，话里的调笑意味却很浓。
“刘哥，你可别笑我了，最近学校抓的可严了。”陈望嘴里解释，手上不闲着，伸手去拿刘哥旁边的羊肉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嘴里。
庞末同样点头附和着，“对啊，刘哥，你是不知道老赵最近可盯上陈望了。”说着，也想跟陈望一样偷拿一串。
“嘿。”刘哥见势顺手朝着陈望的手“啪”的一下，语气里的调笑更胜，“一回来就占你哥便宜。”
庞末看着陈望手上浅浅的红色印子，默默收回了手。
陈望看着手上的印子，语气有些无奈：“不就吃了你一个串，下手这么重。”
刘哥这回笑的更真切了，不过是气的，“行吧，你两找个位子好好坐着，我亲自给你们下厨，把你们二位招待好。”
陈望蹬鼻子上脸，拍了拍刘哥的肩膀，笑容欠揍：“这才对嘛。”
眼看着刘哥身上的洪荒之力快要抑制不住，陈望赶紧拉着庞末去找位置，离他远点。
大排档的生意很火爆。这里离居民区很近，又是学生的圣地。陈望和庞末找了半天，才在角落的地方找到座位。
等二人就位，陈望看着桌上的油渍，拿出随身携带的纸，认真的擦。
庞末盯着陈望的动作，一丝不苟，不由得有些咂舌：“你这洁癖也是没谁了。”
陈望不着痕迹地顿了顿，而后将擦过桌子的纸扔进庞末怀里：“你管的咋那么宽呢。”
“我靠。”
看着庞末立马把纸扔进垃圾桶的跳脚模样，陈望笑的更开心了，肩一抖一抖的。
在他们胡闹之际，刘哥已经端着盘着子走了过来，放下盘子，拿起旁边的小板凳坐到他们旁边。
“你们这位置还不好找，得亏你哥我眼神好。”刘哥骄傲地说。
“那还不是刘哥生意太火爆了嘛。”陈望吃着烤串，口齿不清的说道。
说着，刘哥像是想起什么的哎了一声：“你们刚说，陈望被你们主任盯上是什么意思？”
说起这个，庞末就想笑他变笑边给刘哥解释:“还不是望望给咱数学考了23分，哈哈哈，被老赵给逮住。老赵教学生涯从无败绩，这回在望哥身上栽跟头。”说完，庞末捂着肚子继续笑。
陈望有点害臊，一抹红霞逐渐攀上他的耳朵，有往脸颊上蔓延的趋势。见庞末笑得越发夸张，陈望毫不犹豫在他肩膀上一拳。
刘哥看着两小孩打闹，笑的更加开怀，不忘调侃陈望：“呦，数学这么差呢，放宽心，成绩马上会飞到你卷子上。”
庞末同时也在添油加醋，很显然，那一拳并没有起到什么警示作用，反而有助长的意思。
“重点是，我们学校有一个女生，全校第一，数学141，老赵快气死了。”庞末不顾旁边兄弟的死活，继续说道。
陈望感觉自己的面子快被庞末丢完了，还好刘哥看出小朋友的窘迫，笑着解了围，“好了，没看陈望快把自己埋到桌子底下嘛，说说得了。”
恰好有一桌吃完，喊刘哥去结账。刘哥见斗小孩逗得差不多了，便想要离开：“行，你们先吃着，我去忙。”
陈望和庞末让刘哥自己去忙。陈望想着刚才庞末说的话，神情有些难辨：“你知道米穗的事吗？”
“米穗？你干嘛？你不会看上她了吧？”庞末听到他的问题，有一瞬发愣。
陈望无语凝噎，抓起一把签子做势要往他那扔：“给你说正事，你不觉得数学考那么高，很厉害吗？”
庞末抓过他手里的签子，放在桌上：“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
“不过确实很厉害，佩服。”庞末接着说道：“我只知道她学习成绩很好，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
“没朋友？”陈望有些不可置信。
庞末微抬了一下下巴，思考了几秒，语气变得肯定：“确实是这样，都没见过和什么人在一起。”
陈望以为大学霸一般周围有很多人围着转，果然是他想多了。不过他也马上把这无厘头的想法抛之脑后，低头继续吃串。
等到二人吃饱喝足后，告别了刘哥，二人在路口处分道扬镳。
“我走了，望望。”庞末看着陈望，招了招手。
陈望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看着庞末上了回家的末班车。自己也转身向家里走去。
黑夜无边无际。他走向黑暗里去。
陈望打开房门，“我回来了。”回应他的只有空无一人和无尽黑暗。
陈望说不上什么感觉，无奈与庆幸坠着他的心往下。他独自一人，没有开灯，直直的往前走，坐在沙发上。但明显压到一个人。
陈望又转身把灯打开，是他。
他就知道。
陈远被突然的灯光弄醒，原本紧闭的双眼睁开，寒意从眼眸露出，令人不适。
陈远再次坐起身，整理好衣衫，冷声开口：“打电话给李叔，我要去应酬。”
仿佛刚才的狼狈不存在。
李叔是他们家的司机，陈望盯着自己的父亲，喃喃不知说什么好，一股厌烦涌上喉咙，叫他无法开口，过了半晌，声音带些嘶哑：“好。”
“嘭。”家里再次恢复寂静，自己的父亲回来跟自己连一句都不想说。陈望嘲笑地勾了勾嘴角，起身又将灯关掉。
世界再次恢复黑暗，包围，吞噬了陈望。
陈望第二天刚一踏进教室就被班长告知老赵找，那眼神极具同情，毕竟是几天之内接连请去喝茶的人。
“报告。”这一声，含有视死如归的精神。
赵德海看陈望到他跟前，从桌上的教案翻了翻，掏出一张卷子，摆到陈望的面前。
卷面上鲜红的“141”深深刺痛了陈望的眼睛，他转移了视线，大致明白了老赵的意思。
下一秒，赵德海清了清嗓子，指着卷子，开口：“我已经征求了米穗同学的同意，这张卷子你拿去，好好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老赵的语气有些痛心疾首。
陈望有些犹豫，刚想说不用了吧。接触到老赵的眼神，立刻把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好。”老赵对陈望的态度很满意，语气都柔和不少，“快去吧。”
陈望拿着卷子走出办公室，手中的141似乎在灼烧着他的手心，让他喉咙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