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悠扬的音乐响起，江阳一中与其他学校的下课铃声不同，据说是上一任女校长为体现对学生的人文主义关怀改的，至今沿用。
庞末下课之后一把搂住陈望的脖子：“望望，咱两去打篮球啊。”
陈望嫌弃地甩了甩肩膀，意图将某人的胳膊甩下去，很可惜，庞末的胳膊像焊在陈望身上。
无奈，陈望亲自下场，将庞末的胳膊拿下去，兴致缺缺：“不去。”
“为什么啊？”庞末说道：“你不是最喜欢打篮球了吗，难不成是哪家小妹妹勾走了你的魂？”
庞末的笑声很贱，让陈望本就不美妙的心情，更下一层楼。
“不是。”陈望闷闷地开口：“我要去图书馆。”
庞末狐疑地看了看身边人，好像又有点不相信似的，抬手摸上陈望的额头：“没发烧啊。”
陈望有些嫌弃，抬手将他的手扒开，语气不妙：“你才发烧呢。”
“不是，望望，你可从来没有在中午去过图书馆。”
说起这个，陈望就有些头痛，他对数学本就一窍不通，再加上学霸的降维打击，简直把他往地下摩擦。
“还不是老赵，把米穗的卷子给了我，让我研究透了，还要给他讲。”陈望将米穗的卷子拿出来，摆在庞末眼前。
庞末乐了，肩膀上下一抖一抖的：“哎呦，老赵还真是信任你，还让你给他讲题，笑死我了。”
眼看庞末笑得越发不知收敛，忍无可忍，在他肚子赏给了一拳：“笑什么笑，你数学成绩比我好多少，46，有什么可骄傲的。”
庞末摸了摸肚子。别看陈望篮球打的好，打兄弟的肚子却没什么力。
庞末思索片刻，又乐了一下：“没办法，谁让你是全年级数学倒数第一呢，而且考数学的时候我发烧啊。”
“要我说啊，你就别管，看老赵那你怎么办。”
“不行，老赵说了，下一次开学测，再考这个成绩，亲自上我家拜访。”陈望的心情更不好了。
庞末啧啧了两声，满眼同情地望着他，极具深情。
陈望被看的恶寒，起身拍了拍庞末，淡淡道：“走了。”
江阳一中的绿化做得很好。去图书馆的路上，周围绿草茵茵，确实让陈望的心情好转了一些。
等做到图书馆的位置上，心情再一次滑到低谷。
陈望摩挲着手中的卷子，看到鲜红的成绩，沉思盯了几秒，又将卷子翻过来，后面几乎是对勾。
陈望低垂下眼皮，情绪不高，轻声嘟囔：“大学霸啊。”
随后毫不留情的将卷子放到一边，拿出英语题册做。卷子离他起码有两尺多，孤零零的。
中午的日头是一天之中最毒辣的，陈望选的位置又不太好，正正是在太阳照射的地方。
陈望不由得眯了眯眼，起身想要用校服遮一遮阳光。
屁股离座位才几厘米左右，陈望看清面前的人，墩的一声，又坐了回去。
面前的人扎着跟初见一样的马尾，利落干净，冬季校服敞开，露出里面的校服。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指着一处。
陈望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那份卷子。
陈望一下有了羞涩这种情绪，掩耳盗铃般得将卷子移到自己的面前。
米穗看着陈望的动作心中不免有些发笑，面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显露出来。
米穗顺手将对面的椅子拉开，坐到陈望面前。
调笑一样得开口：“你在暴殄天物。”
确实，人家那么优秀的试卷，不好好利用，却被抛掷一旁，任谁见了不说一句可惜，更何况原主人。
陈望自知理亏，下意识地清了清嗓，一开口说些什么，解释一下。
对面的人好像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开口道：“你不喜欢数学。”
“还好吧……”陈望急忙解释道，“只不过是我脑子笨，一直学不懂而已。”
陈望一边解释，一边小心抬眼看对面人的反应。
可对面的人并没有给予他想象中的反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英语124的笨？”
说来也奇怪，江阳一中市重点学校，文科肯定不会差到哪去，陈望数学成绩那么差，能在文二班，全靠英语和其他成绩，
这也是老赵对他的数学捶胸顿足的原因。
陈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他感觉数学不好就是他脑子不行。
很显然，米穗不这样认为，犹豫几秒钟：“可以给我看一下的你的卷子吗？”
陈望乍一听这个请求愣住了，半晌，才呐呐回答：“可……可以。”
说着，将自己的卷子费力地从书包里掏出来。
看着自己皱巴巴的卷子，不自觉被尴尬包围。
开学刚发下卷子，自己见数学成绩那么糟糕，心中的不耐烦升起，将卷子随意一揉，扔进书包里，再也没有管过。
对面的人只是将卷子拿过，看着被蹂躏的卷子，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在米穗看卷子的几分钟，陈望感觉有种神在审判他的感觉。
“唔。”
完了，审判结束。
米穗看着对面人紧张的样子，心头发笑，只好将声音放缓，轻声道：“还是基础太差，你要加紧补基础了。”
陈望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只不过不知道从何补起。
米穗好像看出自己的困惑，俏皮的眨了眨眼：“需要帮忙吗，我可是家教哦。”
果然，陈望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家教，高中的吗？”
“嗯……”末了，米穗淡淡地补充道：“只不过现在没有教课。”
“？”
看着陈望疑惑的模样，解释道：“上一个顾客已经考上了，就在隔壁的江阳二中，目前还没有找下家。”
陈望点了点头，随意地向上一瞥。
糟糕，一点五十了。
米穗循着陈望的目光看去，自然也注意到时间。主动开口：“先去上课吧。”
和米穗走在路上的时候。陈望思量着米穗说的话。
或许真的能让米穗帮自己补习。
罢了，又摇了摇自己的头，想什么呢，人家不忙吗？
身旁的人注意到陈望的动作，有些疑惑开口：“怎么了？”
“没怎么。”
算了，还是自己学吧。
米穗见他不想说，也没有继续深挖，看了班门前的牌子一眼，“我到了。”
陈望也望了望，看一下自己的班，抬起手晃了两下：“拜拜。”
米穗同样抬手晃了两下，走进教室。
陈望刚一走进教室，就被扑上来的庞末，搞得身体晃悠了两下。右脚向后撤了一步，才稳住身形。刚想开口骂两句，就被庞末的话劈得外焦里嫩。
“你说什么！”
庞末做势抹了抹自己不存在的眼泪：“你没有听错，我的望望，下周一开学测。”
陈望算了算时间，咬牙问：“这也太赶了吧。”
庞末见状，哎了一声，“你在质疑我的情报能力！”
那确实，作为常年被请去办公室喝茶的人，打听到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陈望想起自己稀碎的数学成绩，耳边仿佛老赵的声音在无限播放，顿时感觉两眼一抹黑。
庞末看着自己的兄弟好像被妖怪吸了精气的样子，心有不忍。
“望望，淡定。万一还有一线转机呢。”
“什么转机？”
庞末神秘一笑，招了招手。
“干嘛！”陈望莫名其妙。
“耳朵凑过来啊！”而后又啧了一声，似是对自己兄弟的不开窍的无奈。
陈望将耳朵凑了过去。
“不行。”
“你别不信，我这是跟学霸一对一对接，答案肯定不差。”
陈望有些恨铁不成钢，咬了咬牙：“你小心被抓到。”
反观庞末，有些不以为意，“怎么可能被抓到，相信兄弟我的技术。”
看庞末的态度陈望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真不害怕被老赵逮住啊。”庞末看陈望不为所动，疑惑开口。
“比起数学差，让老赵抓到我作弊，我会死的更惨。”说着，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庞末还想继续说什么，就被一道严厉的女声打断：“庞末，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要不上来给我说说。”
一个穿着黑色包臀裙的女人缓步走上讲台，眼神凌厉，不怒自威，正看着陈望和庞末的方向。
庞末只好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弯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位置。
庞末到了晚自习也没有和陈望说上话，因为文惠心临时加了一场英语测试。
文惠心，跟她表面一样，是一个很严厉的人，也是一班的班主任。
晚上测试完，陈望和庞末道别，独自踏上回家之路。
咔哒一声。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一股烦躁感涌上心头。
陈望将钥匙扔到旁边桌子上，呐呐道：“又来了。”
缓步走到桌前，上面是阿姨做的饭，一菜一汤，还挺丰富。
陈望麻木地想。
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已经有些凉了。
顿了顿，陈望还是继续拨着筷子。一个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铃声持续了一会，陈望盯着上面的备注，犹豫几秒，滑动屏幕，显示接通。
“妈。”低哑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响起。
对面的女人应了一声开口公式:“听说你上学期数学才考了23？怎么考的！”
“嗯。”陈望回着对面的话，恍惚想起成绩暑假就公布了。
手机那头明显没有听出陈望的语气，冷硬带有一丝慵懒的声音传来，“你数学太差了，就这样怎么父母当我陈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的成绩哪有这么差——”
手机里的说教戛然而止，虽然对方将手机听筒捂住。陈望依旧能听到不甚清楚的“姜总——”
陈望猜，下一秒应该要挂电话了吧。
“嘟嘟——”陈望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果然。
回到房间，暖黄色的灯光映照在陈望脸上，神情不甚清晰。
半晌，掏出已经被舒展的卷子，上面的折痕依旧清晰可见。
想起米穗在图书馆说的话，陈望叹了一口气，打在卷子上：“看来还是要找她啊。”
第二天早自习刚下，陈望就到隔壁一班门口。
“同学，麻烦叫一下米穗。”陈望站在走廊窗户旁，询问坐在窗边的同学。
那同学明显愣了一下，心想还有人找米穗。但秉持着负责精神，还是冲教室里面大喊一声：“米穗，有人找你！”
陈望看着那个同学已将帮他喊了人，脚下一拐，走到一班门口。
米穗还跟昨天一样，或许是早上，教室带有潮气，她把冬季校服好好地穿在身上。
她好像有点畏寒。
“怎么了？”一句话将陈望的思绪拉回。
他望着米穗，语气郑重有带了点无可奈何：“米穗同学，你能帮我补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