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一中作为市重点学校，师资强大，追求快与稳，批卷速度也不盖的。
陈望早上刚从后门进去，就看到自己的桌子上摆满试卷，是开学测的卷子。
“哎，望望。”庞末在最前面的班栏，远远看到踏进教室的陈望，招呼一声。
庞末一边推开围在班栏的同学，一边嘴里不住说着，“让一让，麻烦让一下。”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立马走到陈望身边。
“咱们学校的速度也太快了，昨天考完，今天班里排名和年级排名就出来，我刚看到老驴眼底下青黑青黑的。”陈望的同桌还没有来，庞末顺势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望望，你知道你多少名吗？”
陈望刚来，怎么可能知道。掏出放在书包里的包子扔到庞末怀里，“快说。”
庞末嘿嘿笑了两声，打开塑料袋，拿起包子就往嘴里塞，说话声音含糊不清：“是儿四！”
“？”陈望没有听懂。
见陈望没有听清，伸出一只手，分别举了二和四。
这下陈望看懂了，摊开放在桌上的卷子——
数学左上角一个鲜红的37打在上面。
庞末看着卷子上面的数字，吓得嘴里的包子忘了咽下去，差点噎住。
“望，咳咳咳”好不容易将嘴里的包子吃完，“这就是你昨天说的还可以？”语气震惊又怀疑。
“……”
陈望也没有想到，他记得前天写数学卷子还挺自信，感觉自己大部分的题都会。
陈望满含不可置信和我不知道的眼神望向庞末。
庞末无语。
“好吧，你这应该是属于学渣的迷之自信。”庞末拍拍陈望的肩，顿了顿，安慰道。
“没事，还有下一次呢。”
“……”
庞末看着自家兄弟低迷的气势，含泪亲身安慰：“你这有啥好愁的，起码你学习差，老赵他不凶你，不像我。”
陈望看向前面桌子上的卷子，抽出英语卷子。
58
“你完了”陈望看着庞末的英语卷子，一下断定出这个结果。
看着那个分数，庞末就想流泪：“文惠心会杀了我的！”
陈望看着庞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于心不忍：“要不，我还是给你补补英语吧？”
“补英语？”
“嗯”
庞末沉默了。他在做抉择。
是高二刚开学就那么一点点的玩乐时间重要，还是免于文惠心的凶残杀戮重要。
庞末摇摇头，“不要，学习什么时候都可以，玩不行。”
陈望已经猜到庞末的反应，叹了一口气，“行吧，你什么时候想学了，你就跟我说。”
庞末见状，作势要往陈望怀里钻，“谢谢你啊，望哥哥～”
陈望被恶心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把推开庞末，表情恶心：“你想死吗？”
“不想。”庞末犯完贱，见好就收，拿起试卷就坐到前面。
陈望想了想还是不解气，抬起腿，就在庞末的椅子上轻轻一脚。
庞末心疼看着自己的椅子。
转身顺走陈望桌上的黑笔。
正好自己的丢了。
“哼”
谁也不欠谁。
昨天的事像一块石头压在陈望心上。他迫不及待想去找米穗问个清楚。
几乎是老驴前脚刚走，陈望后脚迈出教室。
他的心情太急切，走路都比平时快几分，周围都没有人，第一个到达图书馆。
米穗还没有来，陈望坐到自己经常呆的地方。
今天与平时不一样。
图书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间自习室只有陈望一个人。
“同学，这里有人吗？”
一道女声响起，陈望知道那不是米穗。
还是抬起头，语气抱歉，“不好意思，这里有人。”
幸好女生没有多问，点点头就走了。
陈望看着上面的时钟。
又过了五分钟。
“陈望！”
是米穗。
“抱歉，有点事来晚了。”
带着她特有的清冷和只有陈望能听清的亲昵。
陈望看着米穗，想了想，将手中的数学试卷递过去。
语气随意自然。
“这是我的战况。”
对面的人或许没有想到陈望一上来给自己一份卷子，神情有些意想不到。
“好，我看看。”
米穗一道题接着一道题看下去，认真分析。
“很好，前几天练的同类型基础题都做对了。”米穗赞赏道。
陈望的嘴角小幅度地上扬，又生生按下去，“你没有看到上面的分数吗？”
米穗没有注意到陈望的变化，只是表达自己的看法，“重要吗，努力了，只想看结果是否满意，其中的进步却视而不见，不很可悲吗？”
陈望很喜欢米穗认真做事的样子，想多听她说一些。
“？”
米穗看陈望懵懂的样子，继续耐心地解释，“这样太悲观，从而会失去很多快乐。”
陈望只是静静地听着，未置一词。
眸中的光越来越亮。
等到米穗说完，右手举起，四指握拳，大拇指翘起，感到骄傲：“厉害，不愧是大学霸。”
米穗被说得脸上有些害臊，连带着刚才在图书馆门前踱步时害怕都少了些许。
陈望做题时经常炸起一些呆毛，那是陈望做数学题烦躁时，抓起来的。
或许连他都没有注意到。
米穗看着那些呆毛，强忍着抚平的冲动。
面前的少年在认真做题。
米穗手中拿着老赵给的冲刺卷。
她做的是道大题。
那道大题，迟迟未落笔，已经十分钟了。
“陈望，关于昨天——”
少女富含担心的话语还没被说完，就被打断。
“米穗，你不想说就不要说。”
你应该做你想做的。
男孩大概觉得语气太过生硬。他不想凶她。
“是，我昨天是想要问你，很多很多。”
陈望停顿一下，继续说。
“但我忘了，你愿不愿意说，只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米穗，这样对你不好。”
米穗怔愣，眼中是不可置信，愧疚和快要喷发、不可抑制的喜欢。
移开视线，米穗紧紧盯着桌上的卷子。
“你还想学吗？”
话题跳转太快，陈望没有反应过来。
米穗却快速将卷子一股脑全部塞进书包。
“走！”
陈望不明所以，还是跟着米穗离开。
图书馆的门有很多，米穗挑了最近的，现在这条路她也没有来过。
大意了。
米穗暗自懊恼，现在只想找一棵树撞死，太冲动了。
陈望不知道米穗为什么把自己带到这里。
这里在学校的角落，平时打理很少，树和草丛很多。
“米穗——”
在听到陈望声音的那一秒，米穗就转过头，“陈望。”
“我家境不太好，做家教，在大排档干活，都是为了补贴家用。”
“在给你买学习资料的晚上，我看到刘哥的墙上写着缺人，我就去了。”
“平时我比较孤僻，几乎没有朋友，即便有人看见我，都没有所谓。”
“陈望，这是我目前能告诉你的所有事。”
陈望看着米穗的眼睛，那双眼睛全是他。
又来了，陈望不可控制地想。
陈望听着米穗一句句的坦白。
每一句，将她原生家庭的不幸剖开来，一句一句，像刀一样，一层比一层深。
陈望的心脏流出的仿佛不是血液，是苦汁，来源于米穗的苦汁，流通全身，喉咙发苦，像哑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想抱抱面前的女生，但是不能。
“那……米穗，我们算是朋友吗？”陈望从千言万语中，终于挑出他可以说出的。
米穗没有想到，陈望会回她这么一句话。
她以为陈望会说许多安慰的话。
她不知道陈望心中的无数想法。
“……是……”
“那……米穗恭喜你，你有可以倾诉的朋友，我有所谓。”
学校中午很少有人来到这里，周围只有零星的情侣。
米穗很庆幸心脏藏在血肉里，心跳只有骨骼能听到，不然，她的心跳世界可以听到，喜欢所有人都知道。
米穗的后面有一株茂盛的柳树，或许是季节到了，书上已经开始落叶，随风飘落，还挺好看。
陈望觉得还不错，拉着米穗走到那个树下。
“我总觉得，作为你在学校的第一个朋友，应该给你不一样的仪式。”陈望笑容绽放，饱含真挚。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株大柳树。”
“那就让它来见证吧。”
说着，煞有介事地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米穗看着他的动作，不明所以。
“你在干什么？”
“上天保佑，让米穗的朋友我，年年发大财——”
米穗听到他说的，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的。”
“快走吧，学校快打铃了。”米穗催促道。
“再等等，还有一个。”
上天啊，保佑米穗以后会有更多的朋友。
下午回到教室，陈望明显感觉米穗的情绪好了许多，比刚到图书馆还要好。
这让陈望松了口气，不枉他装神弄鬼那么久。
文科二班下午第一节是老驴的课。
虽然老驴是学生尊重的对象。但奈何招架不住下午第一节语文课的魅力。
班里有许多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前面的庞末就是，眼看着头点的一下比一下重，好几次砸到桌子上。
老驴对这样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但庞末发出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清脆，频率越来越密集。
“庞末。”
陈望看着前面的庞末睡得跟死猪一样，旁边的女同桌怎么捣都不行。
腿弯曲，伸直，踢人，收回，一气呵成。
庞末一瞬间弹起来，“谁，谁踢我！”
“哈哈哈哈哈哈”
全班发出爆笑声。
陈望坐在庞末后面，笑的肩一耸一耸的，笑的还不小声，丝毫没有顾及自己兄弟面子的意思。
老驴也乐了，祸水东引，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你可得问问你后面的好兄弟了。”
陈望没想到老驴这么狗，顿时也不敢笑了，头顶上一个大写的“危”。
“陈望，你死定了。”刚一下课，庞末就冲到陈望身上，按在地下。
全班都在看热闹。
老驴还没有走，对自己惹出来的战争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哎呦，老了老了，太惨烈了，看不动了。”生怕陈望反应过来，找个借口，直接溜了。
陈望哪有精力顾及老驴。
庞末就跟疯了一样，他躲还来不及。
庞末抓住陈望的衣领，质问：“还是不是兄弟，让我当众出丑！”
有几个爱起哄的男生，爱热闹不嫌事大。
“快上啊，庞末”
“上上上”
“陈望，反击，揍死他。”
庞末眼神凶狠，语气不善：“刚才是哪条腿，看我不打的它从此不能使唤。”
陈望有些好笑，庞末脑子睡糊涂了吧。正想翻身压制庞末，给他爱的关怀。
“咚咚”敲窗户的声音。
陈望抬头看去。
与外面的人四目相对。
……
“陈望，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米穗，陈望，叫你两来呢，是市里有个英语演讲比赛。”文惠心看着面前的二人，继续说道:“你们两个是全年级开学测
英语最高的。米穗145，陈望138，高二年级就由你们去。”
“好。”米穗乖乖应道。
文惠心看着心思明显不在这里的陈望，“陈望！”
“？”
“哦……没问题！”陈望快速反应过来，这让文惠心火气少了不少。
“行了，你两先回去吧。”免得在这里碍眼。
出了办公室，陈望有些犹豫，刚才也太丢脸了。
“米穗……”
“嗯？”米穗被叫住，疑惑地望向陈望。
陈望回答吞吞吐吐：“刚才……”
米穗一下反应过来，想起陈望在地上的样子，心中不免发笑，“刚才啊……”，看着紧张的陈望，夸赞道：“还挺活泼的。”
说完就走，不顾陈望的死活。
活泼——
陈望感觉这不像是米穗再夸他。
他觉得这是另外一种变相嘲讽。
感觉整个人都不太美妙。
回到教室，还得忍受庞末的无敌纠缠。
“陈望，咱两反正是没有打上，不过你还欠我的。”庞末搂着陈望脖子，开始谋划。
“嗯嗯嗯。”
“晚上给我买小蛋糕。”
“嗯嗯嗯。”
“加量加价。”
“嗯嗯嗯。”
庞末有些狐疑，看着陈望的样子，这是去了一趟办公室，魔怔了。
“你说，文惠心让你两去参加英语比赛。”庞末捧着刚从陈望钱包打劫过来的无敌豪华小蛋糕。
庞末还是不解，“这是好事啊，干嘛丧眉耷眼的。”
陈望深沉地叹了口气，“你不懂。”
庞末也不惯着，直接一个白眼翻过去。
装逼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