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学校规定，学校一般会在这一周国旗下演讲时，宣布郑敏的处分报告，但学校依旧没有，升国旗没有一点波澜。
“望望！”刚升完国旗，庞末就走到陈望身边，勾住他的脖子。
“据说上周的事给学校带来不小的影响，所以，学校为了防止事情扩大化，才没有通报。”庞末的消息一直很灵通。
陈望有些吃惊，不过依照学校维持江阳市第一中学的脸面，这么做，也能理解。
“哎！”庞末扬了扬头，示意陈望看向那边，“校报栏贴了什么？”
刚升完国旗，人流量很多。
校报栏平时是很多人不愿意正眼看的存在，除非，每次考试完会贴上去的学霸照片。
现在校报栏面前围了很多人。
庞末是个闲不住的人，什么热闹都想看一眼，当即拉着陈望往校报栏走。
“现公布……高二四班郑敏的处分决定……”面前的人太多，庞末只能点起脚尖，眼睛微眯，才能模模糊糊看到。
看完前面的几行字，庞末的声音渐渐消了下去。惊讶地看向旁边的陈望，“是郑敏的通报处分！”
陈望看着张贴在上面的纸，心里暗骂，这操作也太迷了吧。
庞末很显然和陈望想到一块去，“草，学校怎么这么狗，明面上不说，背后通告都下来了！”
陈望看着后面“记大过”的字样，脑中突然想起那天早上，郑敏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干嘛呢，都围这——”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传来。
赵德海背手，驱赶着越来越多的人群。
“看啥呢，一个通报有什么好看的，等下要考试知不知道，都自以为能考的很好吗？”赵德海挥手把学生赶回教室。
人群一下似鸟群分散开来，赵德海很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不住地点点头。
陈望也和庞末收回视线，准备回到教室。
离校报栏几米处，陈望转头望向赵德海。
那里已经没有学生，只有赵德海一个人。他静静地站在校报栏面前，看着那份处分通知。
陈望一下顿住脚步，旁边的庞末看着他的动作，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陈望没有回话，向赵德海那里走去。
庞末虽疑问，还是跟上兄弟的步伐。
“老师。”赵德海听到一道低哑的声音，转过头看去。
“原来是陈望啊，怎么了？”赵德海看清楚来人，亲昵地拍了拍陈望的肩。
陈望有些迟疑，停顿几秒，还是说出口：“赵老师，你觉得这处分——”
“处分没有问题。”陈望还未说完就被打断，张了张嘴，换了个问题。
“那你？”
赵德海和蔼地笑笑，与平时严厉的样子不同，眼神有些空洞，像是在回忆：“郑敏是我的学生，那个姑娘还问我好几个问题，很好学的孩子。”
赵德海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会和一个孩子说这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随即开始赶人。
“行了，你两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回去考试去。”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班里，庞末还是有些感叹，他从没见过老赵那个样子。
“望望，你说老赵平时藏的可真深，我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陈望也没有见过。
“来来来，别说话了，把桌上有关考试的东西全部拿下去！”
文惠心踩着发出“嗒嗒”声的高跟鞋，快步走上讲台，严厉发声。
“这么快——”庞末刚坐下凳子不久，还没捂热，不由得嘀咕。
庞末说话声音很小，文惠心没有听到，不然少不了一顿训话。
班里的收书声阵阵，看大家自觉收书，文惠心满意了，下最后的通牒。
“虽然是在班里考试，但是要自觉，抓住作弊，跟平时期末考的后果，大家自觉点。”
考试的时间总是比平时上课的时间给人感觉流逝更快。
班里四五个人围成一团，对答案。
传来阵阵哀嚎声和窃喜声。
庞末看着他们的动作，嗤之以鼻：“有什么用，早知道晚知道不都得知道，干嘛做这些无用功。”
团体里不赞同的人立马回腔：“这你就不懂了，考完对我们来说更有安全感！”
“……”
那我还真就不懂。
庞末懒得和她们掰扯，走到教室后面，坐在陈望旁边。
“望望，还在学啊，刚考完试，休息会呗。”
一本《数学基础讲解》摊开摆在桌上。
庞末看着左右两半的厚度，惊讶：“可以啊，看样子差不多学了三四章了吧。”
陈望点点头：“第四章差不多快干完了。”
庞末点点头，扒拉着陈望的练习册，随口问道：“那你这次数学有把握吗？”
陈望犹豫了一瞬，想了想，胜券在握地“嗯”一声，“应该还行，我做起来还挺流畅。”
庞末“嚯”的一声，“了不起啊，望望，那为了庆祝，咱两去刘哥那。”
陈望算算日子，已经好久没有去六哥那了，应承道：“行。”
大抵是最近开学，刘哥大排档生意火爆。
陈望和庞末到的时候，硬生生没有找到位置。还是陈望打电话，刘哥才注意两个小朋友来了。
“呦，望哥和庞哥大驾寒舍，欢迎，欢迎。”刘行做作地弯下腰，行了个绅士礼。
陈望无奈看着刘行的动作，好气又好笑：“刘哥，你就别拿我两开涮了。”
庞末直接走过去，和刘行做出一样的动作，“望哥，请。”
周围人来人往，都在往这边看。
刘行比庞末高，顺手摸了摸庞末的头发，打趣已经在原地快要去世的陈望：“你就是性格太闷。”
眼见陈望快被周围人盯得钻到地缝里，决定不逗小朋友了，“你们过来吧，里面有两个位置。”
说着，带着陈望和庞末往里走去。
刘行的大排档还是很守规矩的，毕竟，谁都不想闲的没事招惹刘行。所以，很多人只是喝酒，没有脸红脖子粗的。
“坐这吧。”刘行扬扬下巴，指向旁边的两个位置。
陈望和庞末冲着刘行点点头，做下去。
“小穗，招呼一下客人。”刘哥向外面招呼一声。
小穗，和米穗的名字挺像的，陈望想。
陈望看着刘哥，问：“原来店里不是没有帮手？”
刘行“嗐”了一声，“还不是最近店里生意太忙，我和大强两个人搞不过来。”
庞末接话：“那大强哥呢？”
“大强在厨房里，我招待完你们两个，也进去帮忙。”
“那你去吧，这里我们两个就够了。”陈望回道。
刘行看看外面的客人，点头：“行，那你两有事就找我。”
说完，就进了厨房。
“客人，想吃点什么？”一道女声传入耳朵，声音清冷又不失礼貌。
是米穗。
陈望猛地抬头看去，米穗也看出来人的模样，笑容热切了些，“想吃什么？”
庞末也认出了米穗，嘴巴微微张大，“米穗？”
米穗转头看向庞末：“嗯，有事吗？”
庞末摇摇头，表示没事，又摇摇不知在想什么的陈望：“望望，点菜。”
陈望回过神，把菜单移到庞末面前：“你来吧。”
庞末接过，看都没看，说了几样自己和陈望最常吃的。
“二十串羊肉串，五串辣椒，五串白菜，两瓶汽水，剩下的先不要。”
米穗在纸簿上记下，“好，马上就好。”
庞末看着米穗离开的背影，心下奇怪：“你说，望望，大学霸怎么在这里。”
“她家里很困难吗，怎么没听人说过？”
庞末说了半天，见没有人回话。收回视线，用力在陈望肩膀上推了一下。
“回神，望望。”
“？你说什么？”陈望仿佛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脱离出来。
庞末斜了陈望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说，怎么没听说过米穗家里困难。”
陈望眼皮耷拉着，刚才的思绪还在牵引着他，直直盯着桌上的木旋，“或许她不想被人知道。”
那个木旋突然被东西盖住，陈望抬眸望去，米穗已经把烧烤摆在桌上。
“这些是刘哥送给你们的。”米穗指着多出来的道。
庞末道了声谢。米穗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陈望一眼。
接下的时间，陈望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与米穗闲谈。
她太忙了，跟个陀螺似的。
陈望一直就那么悄摸看着她，看她在第一桌端菜，在第六桌记账，在收银台面前收钱。
直到陈望和庞末吃完，和刘哥打完招呼要撤，也没有说上话。
米穗看着陈望和庞末渐行渐远的背影，紧张的脊背才向下坠去。一直紧绷的眼睛也显出疲态，显得兴致不高的样子。
她有些不想让陈望见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在该在家学习的时间，出来赚钱，忙的脚不着地。
“老板，这边加菜！”
米穗重新收拾好情绪，向那桌走去。
陈望回到家，先进浴室下午自己满身烧烤味。
他还是不喜欢擦头发。
还在湿漉漉滴水。
陈望拿起手机，看着他和米穗可怜的聊天记录，有点开她的头像。
在刘哥那里，见到米穗，他想了很多。
一会儿是脑海中想象的米穗给别人做家教的样子，一会儿是米穗一直盯着郑敏的样子，一会儿又是米穗在大排档忙前忙后的样子，一会儿他又想到郑敏静静站在楼道的样子。
除此之外，他又不可控制的想了很多，各种各样。
陈望想象不出那样骄傲的米穗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抱有怎样的心情。
他在心疼她。
陈望点进输入框。
【你为什么会在哪里】
删掉，重来。
【你家里很困难吗】
删掉，重来。
【你今天认真的样子很可爱】
删掉，重来。
【你做这些累吗】
还是算了。
陈望按掉开关键，屏幕重新黑屏。
想起今天米穗故意没有看他，心里堵得慌，沉闷得像外面的黑夜。
还是明天再问吧。
她现在心情肯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