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米穗站在文惠心旁边，周围全是老师。
临近下午上课，几乎所有老师在办公室，首当其冲的是蒋其。
蒋其把照片扔到文惠心的桌子上，朝她说道：“文老师，这是你班的学生，你自己看。”
文惠心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嫌恶地看了蒋其一眼。
米穗离桌子很近，都不用刻意，那些照片就被摆在她的眼前。
照片里就是陈望给米穗送蛋糕的情景，大概是在陈望后面拍的，只能看到男生的后脑勺。
还有她和陈望一起回班走在路上的背影。
诸如此类，照片都是不同时间拍的。
老驴也在打着哈哈，“蒋老师，这马上要上课了，干嘛要这么兴师动众的。”
蒋其才不吃他这一套。转头高傲地看着吕项。
“吕老师，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学校对早恋这种行为很反对。”蒋其知道老驴的脾气，战火转移，“你说对吧，赵主任。”
赵德海正在看上面的照片，闻言也不回话，只是眉眼间全是严肃。
文惠心揉了揉眉头，看向米穗，声音柔和，“米穗，你说，你谈恋爱了吗？”
米穗始终抬着头，从进办公室，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没有。”
“我们班学生都说没有，那就是——”
蒋其打断文惠心的话。
“文老师，你是要包庇自己的学生吗？”
文惠心瞪了旁边的蒋其，这个死皮膏药。
“老师，你说我和照片里的男生谈恋爱，可为什么没有一点亲密动作。”一直安静站在办公室的米穗突然开口。
蒋其冷笑一声，“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你还好意思问。”
“蒋老师，说话注意点。”一直未开口的赵德海盯着蒋其，提醒道。
米穗才不在乎蒋其言语中的侮辱，依旧淡淡开口。
“所以就是没有照片喽。”
蒋其见说不过米穗，拿出手机，点开照片，米穗好像在和那个男生接吻。
那只是米穗在和陈望讲题时，拍的借位照片。
蒋其指着照片，语气不屑，“看看你的丑样。”
说着，又举着手机在办公室走了一圈，让所有老师都看到那张照片。
走到老驴身边，老驴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按在桌子上。
“吕项，你有病！”蒋其瞪着老驴吗道。
老驴此刻的表情不好看，“蒋老师，我认为你这个行为不妥。”
一直和颜悦色的人生气起来还是很吓人的，蒋其被吓到了，涨得脸红脖子粗，最后只是哼了一声，继续走到米穗面前。
“所以，老师。明明谈恋爱的有两个人，为什么不等抓出另一个人，一起询问，反倒还没有查清楚，只找我一个人。”米穗看着走到面前的蒋其，继续询问。
蒋其眼神不屑，话语轻蔑:“你一个女生自轻自贱我有什么办法。要不是你主动勾引，就凭你这个性格，谁看得上！要我说——”
“蒋其，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文惠心早在郑敏那件事上看他不顺眼了，现在又在这么多人面前侮辱她的学生，当即冲过去，把米穗护在身后，对着蒋其破口大骂。
“蒋其你古代来的，你恶不恶心……”
女人骂起人来还是很害怕的，尤其是文惠心这样的女人。
蒋其被他骂的连连后退，冲着赵德海喊道：“还不拦着她。”
赵德海装作没听到，要不是顾着他是教导主任，要顾全大局，他都想上去给他两个耳刮子。
“报告——”沙哑的声音打断现在的闹剧。
陈望撑着快要倒下去的身体往米穗身边走去。
他要是一不小心，就会腿软跪下去。
米穗看出陈望的不适，刚才还平静的表情出现担忧。
陈望冲她摇摇头，让她安心。
“老师，我就是照片上的男生。”陈望看着蒋其说道。
“陈望同学，怎么会是你？”赵德海诧异地看着陈望，心里放下对米穗的担忧，就怕是没有担当的男孩子。
陈望的嗓子还是哑的，他忍着撕裂般的疼，继续开口，“我数学不好，我请米穗同学帮忙给我补习数学。”同时指着两人看似亲密的照片。
“那这个照片怎么解释。”蒋其脱开文惠心的桎梏，把照片放到陈望的面前。
“那是我和米穗都拿到了英语演讲比赛的奖杯，为了庆祝，我买的。文老师可以作证。”陈望直直盯着蒋其，眼里全是快要溢出来的嫌恶。
事关自己的学生，文惠心立马站出来护着米穗和陈望，“对，他两确实都获奖了，怎么了！”
蒋其怒不可遏，快速走到老驴身边，抽出手机，点开照片，质问陈望。
“这张照片怎么回事？”
陈望丝毫不怵，回怼蒋其：“蒋老师抓情侣这么多年，哪张是真的，哪张是角度问题，看不出来吗？”
旁边的米穗接着补刀，“而且，蒋老师哪来的这些照片，谁给你的，还是你是偷窥狂？”
一句话将蒋其的怒气飙升，抬起手有打人的趋势，“你个贱人——”
陈望挡在米穗面前，捉住蒋其的胳膊，语气不善：“蒋老师，你想干什么！”
赵德海和老驴将蒋其拉开，话里的怒气藏不住：“你疯了！”
事到如今，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赵德海看着面前的两个学生，抱歉地说：“你们两个先回班吧。”
陈望和米穗应了一声，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得亏当时陈望害怕被抓，裤子没有改小。不然，他现在腿打颤的样子，一览无余。
陈望面上不显，实则极力控制自己的腿。
这场闹剧持续太久，第二节课已经开始很久。
米穗走在陈望前面，出了办公室，并没有把陈望带去教室。
向左一拐，上了五楼，那里都是没有用的空教室，平时都被学生当做自习室，还没有监控。
陈望大抵知道米穗要干什么，看着面前的楼梯，咬咬牙，上了。
走在前面的米穗没有帮他的意思，自顾自走着。
等到陈望上到五楼，他感觉自己命快没了。
米穗找了最近的教室，走了进去。
陈望不敢耽误，立马跟了上去。
刚才情况危机，陈望只想着为米穗解围。现在只有两个人，后知后觉的愧疚漫上全身。
站着对陈望有些吃力，抽出一个凳子，擦去上面的灰，坐在上面。
米穗看着陈望的动作，心里的心疼再也遏制不住，说话的声音有些抖，“你不疼吗？”
陈望以为米穗还害怕刚才的事情，正想开口安慰，听到后面的话没有反应过来。
“？”
米穗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重复一遍，“不疼吗？”
他走进办公室，一开口，米穗就听出来了。
陈望惊异米穗能听出来，他以为他隐藏得很好。
陈望看着米穗的眼睛，那双眼睛刚才显露的情绪早已消失不见，只剩属于朋友之间的关心。
陈望说不出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宽慰道：“没事，只是跑的太快，把嗓子跑坏了。”
说完，又低下头去。
米穗一瞬间定在原地，仿佛地上生出藤蔓抓住她的脚。
眼尾变红，喉咙出现血液的铁锈味。
米穗悲戚地笑了笑，这算不算，一起患过难。
坐在凳子上的陈望也不好受。
脑中无限循环播放着刚才刚进到办公室米穗的样子。
周围的老师在说悄悄话，陈望听清刚才蒋其对米穗说的侮辱人的话。
下课时，同学对米穗的讨论与指点。
蒋其对米穗的步步紧逼。
整间办公室所有人的表情各异，只有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骄傲地抬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陈望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在坐着，这样米穗看不见自己已经通红的眼睛和发酸的鼻子。
陈望感觉自己喉咙的拉扯感更甚，吐出的气都带着血腥味，说出的话比刚才爬楼梯更加要他的命。
“对不起……”
对不起，向你撒谎。
对不起，没有待在你身边，害得你一个人承受这些。
对不起，让你受了委屈。
还有，好多好多。
很奇怪，陈望只是说了三个字。米穗却听懂他的意思，眼睛霎时被眼泪灌满。
见不到陈望的心慌，知道他故意躲着自己的心烦，明知他不会来还一直待在图书馆的可笑行为，被老师冤枉的委屈，所有的所有，连带着刚才的悲戚，全部化为泪水，填满米穗的眼眶。
她突然想好好大哭一场，质问陈望这样做的原因。
但她不能。
趁着陈望低头，米穗赶紧抬头，使劲将眼中的眼泪憋回去，但无事于补，眼泪还是留下来。
“陈望，你在对不起什么？”米穗的声音平静，夹杂着她的委屈。
为什么躲着我？
为什么跑到办公室？
陈望的嘴唇蠕动几下，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
手上滴落温热的东西。
陈望看着上面的泪水，感觉快要把他烫伤了。
他知道他这一辈子都躲不开，他控制不住自己。
未免被米穗发现，陈望只得把头埋得更低。
米穗听到陈望鼻子抽气的声音，虽然很小，她还是能听到。
陈望是在哭吗？
米穗心里出现一种猜测，她继续认真听。
她可以确定，陈望是在哭。
米穗突然觉得那一个答案不是很重要。
躲着她也好，欺骗她也好，这一切都不重要。
那她就不说，他也永远不知道她喜欢他，他也不用为难。
米穗的喜欢也不一定要陈望知道。
米穗重新收拾好情绪，除了眼睛有些红，剩下和平时一样。
“陈望，你还需要我补习吗？”
陈望同样努力不让自己看出异样，笑容开朗，“补，当然补，我可是提前交了学费的。”
逃不开，那就沉沦。
米穗看着笑容牵强的陈望，开口道：“你不害怕被别人发现？”
陈望以为米穗还在为刚才的事担心，站起来，看着米穗的眼睛，好像显得自己更加认真，事实也确实如此。
“米穗，你没有错，不要陷入无罪自证。”陈望顿了顿继续说，“而且，身为女孩子你没有错，错的是狭隘的蒋其和这个长久以来保持这种观念的社会。”
米穗失神地盯着陈望，低头苦笑。
陈望，你让我怎么抑制对你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