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拂，阳光大片洒在路边，光秃的树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遮挡作用，但细看，树枝上还有一点绿色，那是春天来的象征。
米穗单肩背着书包慢慢走在小路上，周围的人群都是前往自习室的，步调一致。
“米穗——”
肩膀多出来一只手，似乎又觉得不妥，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无意识摩挲，最后尴尬地放下去。
米穗盯着陈望慢慢滑落的手，直至垂下去，不说话。
“陈望——”
“嗯？”
米穗收回视线，看着陈望的眼睛，淡淡开口，“你上次数学测试多少？”
陈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语气带上自己没有察觉的骄傲，“110！”说完，用一双狗狗眼盯着米穗，好像是寻求夸奖。
米穗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昨晚一夜没睡的疲惫感消失，脸上荡起一抹浅笑。
“陈望——”
你是在撒娇吗？
“考得不错，继续努力！”
面前的男生听到自己想要的夸奖，却出奇的不好意思脸红。
“谢谢！”
米穗捏紧书包带子，克制住自己想要抬手摸摸头的想法。
“走吧，先去帮你补习。”
“好。”
之后旁边的人再也没有说话，米穗有些不习惯，一直以来都是陈望带头说话，好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没有那么尴尬，尤其是这学期开始，她现在有点别扭，她不想他们之间浪费好不容易独处的时光。
“陈望——”
“嗯？”
“听说学校认为咱们得互助学习很有用，打算全校推行。”米穗小心看向旁边，想知道陈望的反应。
“那挺好的。”陈望想了想说道，“高三也实行这个政策吗？”
米穗轻轻摇头，“高三不会，他们马上要高考了，学校不想打乱他们的节奏。这次学校的重点主要在高一。”
“那还挺不错的。”半晌，又轻笑一声，“要是学校给咱们作为试验品的奖励那可太好了，我也不贪心，一点点就好，最好是钱！”
突然，米穗停住脚步，直盯着陈望，浅色的瞳孔里满是探究，“陈望，你很缺钱吗？”
陈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得仓皇地躲开，说话都带了磕巴，“没……没有啊……”
可对面的米穗却不想这么放过他，“那你为什么去打工？你又不缺钱！”
陈望的眼睛开始向四周胡乱瞟，“我……缺钱啊……”
米穗继续盯着他，眸中的男生诡异地开始脸红，可是他却没有察觉，继续胡乱编造，“我就是……想买一双跑鞋，那个跑鞋有点贵，就去打工了。”
陈望一开始还有心虚，大概说道最后自己都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了，语气逐渐变得坚定。
米穗看着陈望已经泛红的耳尖，想起昨天赵云云说的话，崩溃地闭上眼，选择蒙蔽住自己的双眼，“真的？”
“真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
陈望感受到自己脸颊两侧传来的温度，正在为自己刚对米穗说了谎话羞愧，突然肩上变得沉重。
米穗靠在他的身上，头正好搭在他的肩膀。
“米……米……米穗……”
米穗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了一步，两个人的距离更近，几乎贴在一起。
陈望全身像石化了一样，下意识向后退，却硬生生停在原地，拳头在意识到米穗靠过来的瞬间捏紧，青筋暴起。
“你是不是累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
但米穗还是顺着他不着边的话走，“嗯，我有点累，昨天没有睡着。”
陈望突然变得紧张，因为害羞涨红的脸攀上担忧之色，“那……需不需要给你请假？”
“不用。”
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太久，周围早已没有人，只剩他们两个相互依偎的人还有缓缓袭来的春风。
米穗问到陈望身上的香味，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不同于她身上的劣质皂角香。
“陈望……”
“怎么了？”
听起来无限温柔，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你能不能不要让我等太久……
但米穗从来不会委屈，也从来不会说出来。
“没事……”
说完，大步流星向前走去，“我们快去补习吧，不然要没时间了。”
米穗和陈望真正能单独相处的时间只有补习的时候，这也是她能见到陈望的唯一时间，虽然待在相邻的两个班，但他们几乎很少相遇。
晚自习刚下，陈望就慌里慌张跑去兼职，米穗就更见不到了。
看不到陈望，米穗晚上会多留一点时间在教室，多做一份试卷。
整个楼道只有她一个人。
米穗慢吞吞昨晚一张数学联考卷，平时一个小时多可以完成的东西，今天却反常地用了三个小时，直到学校保安来催促，才不好意思收拾书包，神情懊恼地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关灯。
夜幕之下，看不到她因为卷子做不出来的懊恼。
在米穗离开之后，没有几分钟，一个黑影鬼鬼祟祟躲过巡查的保安，溜进文一教室，小心翼翼打开手机灯，为了避免发现，还用手指堵住手机，只漏出一点光。
一个本子一个本子翻过去，直到找到自己想要的名字，才偷偷摸摸离开。
米穗躲在楼道上面，直到黑影消失，才慢悠悠走下来，闲庭散步般地打开教室灯，随意地抖落自己放在最上面的数学书。
一个粉色信封掉落在地上。
米穗嫌恶地拿起那个信封，也不着急打开，嘲讽般地又把那个信封夹在原处，保持和原来一致。
才慢慢走出教室。
米穗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上面的信息已经被查看过。
米穗长按上面的语音键，清冷不屑的声音响起，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
“放心，我会解决好的。”
不过另米穗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始作俑者竟然那么沉得住气，早上快要过去了，都没有见到他行动。
米穗手顶住下巴，看向外面空无一人的楼道，陷入深深的自责，早知道自己应该出去，给他发挥的空间。
都怪她……
文惠心在讲台上激情演讲，米穗光明正大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掏出手机给丛草发消息。
来看好戏。
抬头就看到文惠心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米穗默默把手机装回口袋，双手交叠在桌子上，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文惠心：“……”
看在年纪第一的成绩上。
文惠心眼不见心不烦盯着另外一边，继续讲课。
下课铃声响起，米穗感慨一声，那个人应该庆幸她把计划提前了，不然下节课就是数学，白白让她错过一场好戏，得不偿失。
米穗拿起桌上的水杯，沉甸甸的，走在路上还能听到水晃荡的声音。
不过为了好戏，她只好再去接一杯水了。
饮水机就在他们楼道的尽头，离一班最远，会路过二班。
米穗装作随意地向里扫了一眼，她想要看的人的位置一眼就锁定。
她记得陈望这节课是体育课。
很好，陈望不在。
她不希望陈望知道这些糟心事，也不希望他知道她的心机。
大课间接水的人还是比较多的，排起一个长龙。
周围叽叽喳喳，很多都是女生结伴而来。
米穗垂着眸，盯着水杯。
水杯是纯黑色的，什么都没有，米穗眼神放空，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哎……你们快来看……”
走廊传来一阵骚动，忍得水房里的人频频向外看，想一探究竟。
米穗看着距离饮水机还有几个人的距离，晃荡了一下水杯，笑了一下，仿佛是为了不多此一举接水感到高兴。
“你接吧！”
米穗对着后面的人说了一句，漫步向班里走去。
张达站在一班门口，手上还拿着一封粉色信封，脸上表情晦暗不清。
他的后面还跟着几个男生，不是所熟悉的文科男生，只能是张达的兄弟，时不时交头接耳，好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好戏兴奋。
张达举着情书，嘴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直到后面的男生在他的后腰捅了一拳，他好像突然有了勇气，振振有词。
“你们知道这是谁的情书吗？”
他们周围围了很多人，大多都是一班的，还有听到风声凑到跟前的看热闹的人。一开始还都没有人回话，只有有些好事的男生搭话，“是谁的啊？”
有人搭话，张达更加来劲，“就是文科一班年级第一米穗的情书！”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人群瞬间爆发出讨论声。
除了一班的同学还有认识米穗的人，其余看热闹的都不知道谁是米穗，但他们都不关心，只是年级第一的名号，就可以让他们趋之若鹭。
果然，围涌的人更多几乎是占满一班前的整个楼道，还有楼道传来的“哒哒”声，那是听到消息的往上赶的学生，仿佛闻着血腥味的鬣狗。
好事的人尽职尽责地当着捧哏，声音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笑，“那她是写给谁的啊？”
张达摇晃着情书，故作神秘，“那个人你们也认识——”
“到底是谁啊？”
“你这人怎么话说一半说不全呢！”
“卖什么关子啊？”
“怕不是假的吧。”
“米穗不是这样的人……”
人群爆发出不满声，夹杂着对张达的不相信和对米穗的维护，只不过很快被不满声冲散，再也听不到。
“大家着急什么？”张达高声道，“那个人就是文二班的陈望！”
“陈望！不就是篮球队队长吗？”
“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他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吗？”
“就是，我看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米穗向四周扫了一圈，没有发现丛草的身影，只好自己先上，惋惜她看不上一场好戏。
“张达！”
张达看着从人群里挤进来的米穗，看清她脸上的“难堪”，原本眼中的不忍瞬间消失，全是小人得志。
“你终于出来了。”张达挑衅地看着米穗，“我记得咱们学校明令禁止学生谈恋爱，你还光明正大地写情书！”
米穗神色淡淡，伸出一只手，“你说的情书，拿来我看看！”
“凭什么给你看？”
“你不敢吗？”
“怎么不敢！”张达脸色爆红，虽然这样说但迟迟没有交出情书，他后面的男生突然开口，“张达，你就给她吧，不然她还不相信！”
“可……好……”
米穗一把夺过情书，眼神不屑，很明显，张达是被人当枪使了。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对于愚蠢的人，她从来没有办法。
米穗后面的人将信封里面的内容念出来，虽然轻声但足以让在场的人听清楚。
“亲爱的陈望……我喜欢你很久了……从高一第一次见到你……”
后面的内容再也没有念出来，那个人小心地看了米穗一眼，念不念出来已经不重要了……
张达神色得意，“怎么样，你敢说你不喜欢陈望？”
米穗拽紧情书，轻薄的纸张变得发皱，声音冷淡却掷地有声。
“没错，我就喜欢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