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到太霄殿距离不短,李弘忍着疼翻开书本,温习着近几日学习的知识。
雨越下越大,油纸伞遮不住李弘宽大的学子服,被淋湿了大半。
进入正殿,幽雪见李弘衣袍湿了,要带他去沐浴,李弘拒绝了她的好意,跑着去往李刚所在的院落。
李怀胤的伤并没多少好转,不仅身子垮了,日后更是不能有属于他的孩子。
楚钰小口喂着李怀胤喝药粥,李刚替他换药,又讲着故事哄他开心,并没有因为他变为废人就不爱他。
李弘不敢入院,站在屋檐下等着守门的侍卫去征求李刚的同意。
得知李弘冒雨来这里,李刚并没为难他。
李弘跨进李刚所在的屋子时,幽雪也赶了过来。
“微风,快带少主去换衣服。”幽雪将衣服递给微风,用帕子给李弘擦着脸上和手上的雨水。
“你来干什么!”
“祖父,孙儿有事找您单独谈谈。”
“你要道歉就赶紧说,说了赶紧走。”李怀胤盯着李弘,恨不得过去捅死他。
幽雪和微风都望着李弘,天兰贵少主怎能给一个奴隶道歉。
“祖父不听就算了,孙儿告退。”李弘朝李刚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李刚这时才明白,这家伙并非是来向怀胤道歉,是真的找他有事。
李弘走的较慢,他相信李刚会跟出来。
三人刚出院子,李刚就像风一般刮到了李弘身边,语气不善道,“什么事,说!”
“祖父,近几日一直下雨,孙儿各处关节都在作痛。”
李刚抿着嘴扫了眼李弘,将他打横抱起,微风连忙给祖孙二人撑着伞。
李弘没想到李刚会抱他,身体非常僵硬。
“疼多久了。”
“下雨就疼。”
“祖父不要告诉君上。”
到了正殿,李刚让人准备热水,还未沐身的李弘脱了湿衣服便围了一套李金琪的睡袍。
沐完身,李刚给李弘留了条遮羞的裤子。
点了穴道,李刚给李弘嘴里塞了块布,待他准备好后用银针扎向他的关节。
李弘疼的眼泪汪汪,嘴里也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
幽雪给李弘擦着汗,微风则配合李刚准备艾灸。
约莫两刻钟,李刚取下银针,随后将燃烧的艾条靠近李弘的关节处。
感受到左肩的灼热,李弘想起了那烧红的铁锥。
李金琪冷酷残忍,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比魔界那些人更为恐怖。
艾灸还没完,浑身湿透的李金琪就回了寝殿,见到屋子里的人先是一愣,而后才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人。
李金琪走到床边,解开李弘的穴道,将眼睛哭红的他抱在怀里,“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他骨头碎过,天冷会痛,来找为父治。”
李金琪拿掉李弘嘴里的布,有些责怪,“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爹爹!”
李弘没有说话。
“你身上湿透了,离他远点!”
李金琪松开李弘,拿过一张干净的帕子让他咬着。
待到艾灸完成,李金琪用温水给李弘擦了脸,穿好衣服后又让人替他洗了头发。
李弘始终沉默,直到李金琪让他留宿太霄殿,他才开口拒绝。
将李弘送回昭阳殿,李金琪粗略翻看了他的功课,见他字迹工整,夸赞了他几句。
李弘沉着脸,依旧不理他。
“这么不待见爹?一句话都不愿说?”
李弘依旧写着功课,并不搭理他。
“你先看书,爹还有事,晚些时候来看你。”
李金琪离开,李弘才放下笔,朝门口看了一眼。
屠浮王宫
得知南宫倾越殒命的消息,南宫明月震怒,颂涵当场晕厥,南宫辰安惊讶,朝臣则议论纷纷。
格拉尔大殿上,安护府使者柳烟不卑不亢站在中央。
“本王的儿子在天兰贵遭遇不测,贵国国君就派了你来应付!”
南宫明月怒火中烧,他好歹是一国之君,天兰贵那几人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利州百姓被贵国肆意屠杀,王君可曾给他们一个交代!”
“本王的儿子亲自送粮到天兰贵,你们那么多人保护不了他一个!”
“王君此言差矣,贵国是还清向天兰贵所借的粮食,并不在护送范围之内。”
“再者,杀害贵国王子的凶手是未经允许暗自挖地道进入利州的格拉尔人,王君你纵容妖妃祸害我国无辜百姓,如今报应不爽,自家人残杀自家人!”
听了柳烟的话,南宫辰安心里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有很大可能,南宫倾越和南宫天佑是南宫希所杀,她去国舅府是为了掩饰不在屠浮城!
“天兰贵国君也是你这般意思!”
“京都有一封密信,只给王君。”
柳烟说罢,从怀中取出藏了数日的信封,双手奉上。
站在两侧的官员都望着柳烟,这次本该由王世子去天兰贵,若真如这女人所说,那究竟是王世子害了三王子,还是有人要害王世子。
南宫明月接过信封,正要打开,又顺手递给跪在一旁的南宫辰安,“你把上边的内容念一遍。”
南宫辰安抬头,想要起身被呵斥了一句,只得跪着接过信封,撕开后拿出信纸读出。
“小月月,没能护住倾越倍感抱歉,天兰贵各处有无心人守护,黛西已死,我们的人不会滥杀无辜,钱粮皆在,商队和随着的暗卫甚至刺客无一活口,该是仇杀,近日李金琪已调集全国军队前往利州,天音阁无心人时刻准备作战,你早做防备,轩辕映月。”
南宫辰安读完,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天兰贵国君隐忍多年,听这语气是要反击。
“各位卿家认为该如何?是战?还是和?”
负责外交的官员率先开口。
“能在天兰贵众多高手眼下逃脱,刺客定是有灵力的无心人,又有暗卫相助,定然达官显贵,身材矮小,该是年岁不大的孩子,或者身体有缺陷的人,臣以为该全国通缉,将符合要求的无心人全部抓起来。”
这番话,是选择和平。
文官讲和,武将却是喜战,由颂涵提拔的大将出言反对。
“天兰贵国君已经调集了军队,战争避免不了,为何还要忍气吞声!要打就打!天兰贵强大,格拉尔也不弱!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扭曲三王子被害的真相!”
一番对峙,大部分官员都支持为三王子报仇。
痛失爱子的颂涵不顾礼制闯进朝堂,声泪俱下,跪求南宫明月给她的孩子报仇。
博凯斯和代亚加加强烈反对,颂涵常年作妖,天兰贵能容忍这么多年,属实大度,他们不至于为了一个南宫倾越坏两国关系。
博凯斯表明立场,太尉党立刻站队。
南宫明月正要下旨,聂尔旺就领着一干退役的老臣来到朝堂,他们认为天兰贵太过狂妄,丝毫不把格拉尔放在眼里,有灵力的更是想来就来。
瞬间,绝大多数人变了风向,依附着聂尔旺,支持战事。
南宫辰安没想到聂尔旺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当即出言,“父王,儿臣有疑惑,想请各位大臣解惑。”
“问!”
“说起刺杀三哥的刺客,本宫想到了一个人,她身材不高,是无心人,有绝对的势力,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天兰贵,除了没有灵力,别的都符合。”
南宫辰安说着,看向聂尔旺,
“敢问国舅,二公主此刻在何处?近日她是否离开国舅府?”
南宫辰安这话说完,南宫明月踹了他一脚,怒道,“你竟然怀疑你姐姐!”
“世子这话是看不起聂尔旺?还是看不起二公主?”
“她没有灵力,继承了王位又如何,她能护住格拉尔的百姓吗?”
“又或者说,她有灵力,屠杀亲兄引两国祸事,再找个恰当的时候,谋朝篡位。”
“南宫辰安!希儿以前确实欺负过你,但大家都欺负过,你是不是要一一陷害!”
“既然没有做,怕什么?”
“请王君下令,召希儿到朝堂对峙!要是有人造谣诬陷,还望王君严惩!”
“锦泽,去国舅府将二公主和保护她的暗卫带过来。”
听到南宫明月的话,聂尔旺抿着嘴唇,对南宫明月在国舅府安排人表示不满。
看着聂尔旺和颂涵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南宫辰安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南宫辰安将目光转向南宫明月,对方冷着一张脸,询问着负责科考的官员,“科考有多少人报名?”
被问到的官员即刻出列,说了一个让南宫明月非常不满意的数字。
“天兰贵八旬老翁都积极参加科考,格拉尔一千七百万人,参加科考的连一百万人都不到,不是本王管理差,是你们这些人不求上进!这就是格拉尔同天兰贵差距大的根本原因!”
一些老臣很是不服气,又不能说什么,只得歪着脖子斜看地面。
新晋官员大都是颂涵或聂尔旺及世家扶持的小年轻,并不是很懂国事,少部分是南宫辰安从阿达阿苗那里挖过来的,他们职位很低,被采纳的建议非常少。
南宫明月将朝堂大部分官员冷嘲热讽了一通,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南宫辰安身上,心情不好的他又将南宫辰安踹了一脚。
锦泽和南宫希骑马到宫中,那名暗卫也跟在后边,并不做声。
南宫希有些紧张,虽然聂尔旺找了人易容成她的样子在府中,但暗卫何其敏锐。
大汗淋漓的三人进入朝堂,锦泽很知趣的回到了南宫明月身侧,暗卫也朝国君跪下。
“王君,二公主这些天一直在国舅府,并没有练武,一直待在屋子里,偶尔会有嬉笑声。”
“儿臣拜见父王。”
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南宫明月瞳孔逐渐变为金色。
在他的视线里,南宫希不再是一个小光点,而是被一团褐色灵力包围的浅青色光点。
南宫明月瞳孔变色,聂尔旺和南宫希手中全是汗,连大气都不敢出。
待到南宫明月眼睛恢复正常,将目光对准南宫辰安,“南宫希没有任何灵力,王世子故意坏人声誉,掌嘴三十,禁足屠浮宫半年。”
听了南宫明月的话,南宫辰安低头,颂涵觉得不过瘾,聂尔旺和南宫希交流了眼神,对这个判决较为满意。
“王君,这惩罚有些轻了吧!希儿的清白是证明了,难免会有些不好的言论。”
“王君,不妨由王后亲自执刑。”
“准了!”
南宫明月说罢,立即有人向颂涵奉上一块板子。
南宫辰安想逃,跪了几日的腿压根抬不起来,好不容易站了起来,颂涵就抡圆了手臂,毫不留情将板子抽上他的左脸,白嫩的脸瞬间红肿。
颂涵单手按住南宫辰安,扬起板子左右开弓,面目狰狞。
三十板子抽完,南宫辰安脸颊黑紫肿胀,嘴角全是血迹,颂涵将板子丢在他身上,提着裙摆离开。
“既然各位卿家都想为三王子讨个公道,那本王命国舅为主帅,王后为副帅,领兵百万,半月后出征,踏平天兰贵!”
聂尔旺和颂涵虽然觉得南宫明月这个决定有些怪异,但得偿所愿的他们还是很满意。
“臣领命!”
“神界的昊天大帝邀请本王去游玩一番,本王离开的日子,南宫希监国,若政务处理的好,本王封你为王世女。”
南宫明月的话让所有人都震惊,南宫希本人都愣住了。
“退朝,希儿留下。”
所有人都离开后,南宫明月看向南宫希的眼神中带了冷漠,“希儿,你想要王世女父王给你就是,以后不要再杀你的兄弟姐妹了。”
“父王这话希儿不懂。”
“你的灵力是从别人身上吸来的,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今日委屈辰安保你一次,多用灵力做好事。”南宫明月说完,将随身携带的一枚印章放在王座旁边,“你拿着这个,能号令全国。”
南宫明月离开,南宫希才走上前拿起那枚印章,为了这个她杀了那么多人,竟是如此容易就得到了。
屠浮宫中,辰安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锦泽毫无办法,只能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叹气,好在南宫明月回来的很快,直接将他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哭什么哭!挨三十板子换你出去玩半年。”
“你少假惺惺!”
“格拉尔被世家把权太久,聂尔旺影响力太大,他想要报仇,就让他名正言顺去报,南宫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给她权力,让她同世家去抗衡。”
“我要去天兰贵找李弘!”
“好。”
南宫明月将一枚玉扣交给锦泽,嘱托道,“这是号令无心人的令牌,守卫好王城。”
锦泽神色严肃,半跪着接过玉扣,“谨遵王令!”
魔界
连续杀了数日的玉兰婷尤为疲惫,玉兰汐也累的快要窒息。
源源不断的魔,实力不弱的魔兽和魔尸,还有尚未出手的魔帝。
林金奕和蚩少梓赶来时,玉兰婷浑身血污,玉兰汐也相当狼狈。
“婷儿!”
林金奕抱住虚弱不堪的玉兰婷,想要离开,却被一群魔兽拦住去路。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林金奕,帮我杀了他们!”
“蚩少梓,帮我们挡一阵!”
林金奕说罢,将自己体内的灵力传给玉兰婷。
蚩少梓手持缙云扇,玉兰汐控制着九弦琴,魔兽想攻击又怕伤到蚩少梓,不攻击待玉兰婷恢复又是一场恶战。
魔帝盯着蚩少梓看了片刻,还是下令进攻。
有元婴之力的蚩少梓不好对付,他不出手,只是防守,即使被魔兽和魔尸打的七窍流血,他也护着玉兰婷和林金奕。
眼看着玉兰婷要恢复,魔帝发狠,将对付玉兰婷的魔弩射向蚩少梓。
长弩贯穿身体,蚩少梓口中不停溢出血迹,倒地的瞬间,他看了一眼魔帝,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
蚩少梓被魔兵拖走,又一支长弩对准玉兰汐。
玉兰汐虽然害怕,依然用灵力控制着九弦琴。
琴弦乍断,长弩化为红烟。
最后的武器没有了,玉兰汐吓得哭了,“爹爹,汐儿坚持不住了!”
撤掉灵力,林金奕起身,化扇为剑,“魔帝,你屡次三番挑衅天兰贵,今时便要让你付出代价!”
“就凭你?”
“还有本尊!”
魔帝老脸一皱,下令进攻后,带着蚩少梓前往元婴墓地。
魔帝走后,白金两种交汇的灵力自魔界中央向四周扩散,整个六界为之震动,片刻,十方魔兽及数十万魔尸全部灰飞烟灭。
震动还在继续,平行世界和灵异大陆都受到波及,空间破裂,大陆山崩地裂,广阔无垠的海面啸动,靠海的所有城市全部被海水席卷。
玉兰婷和林金奕见四周再无阻碍,抱着玉兰汐朝魔宫而去。
见识了灵的强大,蚩离心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跑路,却被玉兰婷和林金奕拦住。
作乱的蚩离心命丧玉兰婷之手,在场的其他人,全部被迫自杀。
数千万的魔,经过玉兰婷和林金奕的教训,只剩了十分之一。
“蚩少梓不会有事吧!”
“那我们去带走他。”
荣安,草木堂
突如其来的地震让浑身是伤的麟恪和流星痛苦不堪。
“麟儿,如此强的震动,定是两位国君去了平行世界,很有可能是你娘和你林爹爹,他们去给你和弘儿报仇了。”
隐忍多年,玉兰婷终于出手,流星激动的热泪盈眶。
“爹爹应该很快就会来这里了。”
因为周瑶的照顾,麟恪和流星的伤没有任何好转,向映月再不来,他们就危险了。
“这么久了,你爹爹肯定在来的路上,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