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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

    清晨,繁华的锦都,人流如潮,车水马龙。

    八月初八,是荣安太子慕容泽的生辰,也是整个荣安除祭天外最重要的日子,不仅朝廷忙碌着准备宴会,民间也欢呼雀跃。

    草木堂内,不再喝药的麟恪和流星恢复了些许灵力,尽管伤重,借助轮椅也能在草木堂各处溜达。

    “麟儿,今日是荣安太子的生辰,你想不想去宫里玩!”

    “不太方便吧!”

    “好呀!好呀!”

    “麟儿,你这脚丫子都不能着地,就不要去给人家添麻烦了。”

    “不麻烦,皇室很给草木堂面子,我带你们去更衣,巳时出发去皇宫,午时开宴。”周瑶推着麟恪向后院而去,她的侍女推着流星。

    流星望着周瑶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半个时辰过去,几人同乘一辆马车去往皇宫。

    麟恪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荣安的皇城。

    “麟儿,入宫了注意安全。”流星说了句天地语。

    吕共和周瑶同时看向流星,虽然没有说话,面上也不怎么好看。

    “二姨放心,我就想出来透透气,顺便吃点好东西补一补,他们没有胆子在皇宴上做手脚。”

    “反正你多留个心眼,我看这两个人想把你留下当儿子。”

    “知道了。”

    透过车窗,麟恪看到了一座大气的府邸,看着府门前的牌匾,麟恪并不认识那几个字。

    “姨姨,那几个字是什么?”麟恪扭头看向周瑶。

    周瑶俯身看了一眼,原来他们在靖王府门口。

    “麟儿,这是靖王府,靖王是先帝嫡子,他不愿当皇帝,将属于他的皇位让给了当今陛下。”

    谢瑶顿了顿,又道,“他是荣安的战神,当年先帝的几个儿子相互争斗,是年幼的他领兵平乱,筠国趁火打劫也是他守住了荣安。”

    “哇!这么厉害!”

    “待会你就能见到他了,还有太子殿下。”

    回想起温润如玉的太子,周瑶就忍不住心疼。

    那么好的太子,半年前被皇帝以谋逆之罪下狱,刑讯了一夜后被押往刑场斩首,虽然最后一刻皇帝改了旨意软禁,太子却提剑自刎,命陨刑台。

    听着周瑶的话,麟恪对荣安的太子和靖王产生了一丝好奇。

    当麟恪想换个姿势躺着时,余光瞥到了靖王府牌匾下的几个人。

    身穿华贵紫衣的中年男子手握匕首,毫不留情的划开跪在他面前那人平举的双臂,随后有人将滚烫的水倒入那人的伤口之中。

    远远的,麟恪都能看到地面上的一滩血水。

    好在麟恪见过很多血腥场面,不然此刻已经开始尖叫了。

    又过了两刻钟,马车终于停在了宫门处。

    锦都比宁远大,却不如宁远繁华,皇宫宫门也不如天兰贵大气。

    除了皇室中人,其他人的马车不能进入皇宫,周瑶将麟恪抱到轮椅上坐着,吕共也将流星抱下。

    午时将近,朝臣和各方宾客都奉上了给太子的贺礼,却不见太子和靖远帝,只有靖王和张贵妃在主持大局。

    草木堂在荣安有一定的地位,但和王侯将相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作为草木堂的来宾,麟恪四人被安排到了靠近殿门的位置,也没有王公贵族特有的席位。

    麟恪打量着几个靠前的位置,空着的两个座位该是皇帝和太子,端坐在右侧的宫装妇人该是贵妃,之前他见到的紫衣男子就是当朝靖王,坐在他旁侧的是靖王侧妃。

    “麟儿,贵妃娘娘和靖王侧妃都是张丞相的女儿,皇后母族倒台后,就是张家如日中天。”

    “太子的生辰,皇后为什么不来?靖王侧妃都来了,靖王妃呢?”

    “七年前皇后母族许家谋反,全族被杀,皇后被废,为了保太子不受牵连一直在城外看守皇陵,半年前太子自刎刑场,皇后得到消息立刻投井自杀了。”

    “靖王妃呢?”

    皇帝生性多疑,灭满门这种事很常见,南宫明月的父亲为了皇位也屠杀了很多无辜之人。

    “靖王妃身份特殊,她是筠国的嫡公主,为了和平嫁给了靖王,他们夫妻恩爱,称得上是神仙眷侣。”周瑶说到这,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是这个侧妃介入了他们的感情中?”

    “不是的。”

    “五年前靖王和太子奉旨南巡,十二岁的世子贪玩,误闯了禁地被邪气附身,当夜就杀了他的亲娘和亲姑姑,靖王连夜赶回,见到惨死的妻子和妹妹,找人给世子驱了邪就将他贬做奴隶,据说日日夜夜都在折磨,也不知这么多年他死了没。”

    周瑶刚说完,就瞧见了被靖远帝拉着进殿的太子。

    “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除了坐在轮椅上的流星和麟恪,其他人都跪了下去。

    众人行礼的时间,麟恪想到了那个被靖王割破皮肉淋热水的人。

    靖远帝和太子落坐后,才向跪下的众臣道,“平身!”

    麟恪抬首,见到太子的一瞬间,他觉得这人非常熟悉,却不知在何处见过。

    慕容泽死而复生,却疾病缠身,再次坐到这个位置上,他却不再是当初那个指点江山的储君。

    靖远帝的目光在太子和靖王身上不断转换,时而扫一眼朝臣。

    酒过三巡,丞相张俨起身,向太子敬酒,“臣祝殿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尽管和对方有仇,慕容泽还是以茶代酒,依礼回敬,“丞相的好意孤领了。”

    坐在一旁的靖王见侄儿状态不好,不曾敬酒,直接同靖远帝讲话,“皇兄,臣弟昨日寻到了一根百年紫血参,改日给太子补补身体。”

    靖王慕容傲天从席位下拿出一只装饰精美的盒子,让内侍交由靖远帝。

    慕容泽望了眼靖王,并未说话,对他好的两个舅舅,一个被丞相所害,一个被这位王叔所害。

    “靖王费心了。”

    “太子安好,便是荣安之福。”尽管张家如日中天,靖王一直都支持太子。

    宴会载歌载舞,时间颇长,慕容泽身体不适,对这些早已厌倦,想要离场却被靖远帝以晋王的性命相要挟,只能忍着。

    半年前镇西都督谋逆,牵连的并非太子,而是自幼被太子养大的四皇子慕容熙。

    太子自刎后,晋王被削了爵位,不知被靖远帝关到了何处。

    流光易逝,日薄西山。

    宴会接近尾声,官员宾客微醉,靖远帝亲自给太子喂着参汤,坐在殿门旁边的麟恪已经睡着,流星则满是戒备的坐在麟恪旁边。

    突然,强烈的蓝光闪耀,在场的人被强光逼的睁不开眼。

    蓝光消散,一位戴着火狐狸面具的红袍男子出现在大殿之上。

    守在殿外的暗卫瞧见刺客,即刻冲入殿中,将来人团团围住。

    “全部退下!”

    靖远帝下令,暗卫迅速退了下去。

    “不知长安帝君驾临荣安,有失远迎!”

    慕容泽听到这个名字也是疑惑,天兰贵的人怎会到他们这个地方来?

    “初到贵地,听闻今日是贵国太子生辰,备了件薄礼。”向映月伸出手,一只木盒出现在他手心。

    向映月一步步走向慕容泽,对方防备很强,面对六界最强的存在,说不怕都是假的。

    “死而复生,会有很多后遗症,本君送你一支千年血参,帮你延续几年性命。”

    慕容泽接过盒子,朝向映月行了一礼,“谢帝君好意,不知帝君来锦都所为何事?孤能否助你一臂之力?”

    向映月正要开口,被流星掐醒的麟恪高兴的举着手喊了起来,“爹爹!我在这里!”

    听到麟恪的声音,向映月摘下面具,“麟儿,爹爹来了。”

    向映月抱起麟恪,用灵力替他治疗着伤处,“这是本君的儿子,前几日遇到了魔界的人,被送到了荣安,近几日,还要叨扰荣安国君了。”

    在场的人除了流星和吕共夫妇,其他人早就愣住了。

    慕容泽看到麟恪的脸,竟有种久违的感觉,正想上前询问,就被靖远帝拽住了手臂。

    “怠慢了小皇子,帝君息怒。”

    靖远帝胸中憋了一口气,担心天兰贵的人找麻烦,即刻让近侍带走太子,而后派人准备上好的房间,供远道而来的客人居住。

    皇宫宫殿很多,向映月和麟恪被安排到了李金琪当年住过的九州宫,宫殿三进,有九间屋子,流星也一并入住。

    “爹爹,那个太子我看到他感觉好熟悉啊!”沐了身的麟恪和向映月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的伤已经治愈,娘亲也给报了仇,他别提有多高兴。

    “太子身上有灵气,也许是无心人。”

    “这样啊!”

    “麟儿,爹爹有点累,你早些休息,整个九州宫爹爹都设了阵法,不要乱跑。”

    麟恪点了点头,听了皇后和靖王的故事,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很幸福,天兰贵的百姓很幸福,他的爹娘,林爹爹和伯伯,都是了不起的君王。

    待到耳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麟恪才轻手轻脚穿上鞋子,化作光点飞离九州宫,向太子的东宫而去。

    隔壁房间里,得了李金琪旨意的威严也来了荣安,他速度不如向映月,晚了两个多时辰。

    流星见到威严,也不顾他身上的汗味,抱住了她的郎君。

    向映月的到来让她有了安全感,威严的出现倒让她有些委屈。

    深夜,靖远帝处理完政事便去了东宫,瞧见慕容泽那红润的脸色,不由得惊叹那千年紫血参功效神奇。

    慕容泽还未睡,正披着外衫同威远将军留在东宫的儿子下棋。

    见到靖远帝,太子伴读何捷规矩行了一礼,而后退了出去。

    “阿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儿臣很好。”

    慕容泽语气淡淡的,见到麟恪对向映月撒娇,惊叹之余更是羡慕,皇家竟有如此纯粹的父子之情。

    “早些休息,先把身子养好,待明年开春,父皇将皇位传给你,让你做荣安的一代明君。”靖远帝宠溺的看着儿子,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慕容泽看着靖远帝奇怪的动作,不知所措。

    “夜很深了,快些休息,父皇在外边守着你。”

    熄了内殿的灯,靖远帝在外殿批起了奏折。

    慕容泽闭上眼,还没来得及睡,就被人点了哑穴,周身也动弹不得。

    “不要怕,我是帝君的儿子,有点事想问你,你别出声。”

    撤了灵力,麟恪见对方没有要暴露他的意思,解了他的穴道。

    “孤的父皇在外边,暗卫也守着,你是如何来的这里?”

    “我爹爹睡着了,他不让我出门,偷跑出来的。”

    “刚刚见到你,觉得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也有这种感觉。”

    “我叫慕容泽,是荣安太子,你呢?”

    “玉兰麟恪,天兰贵三皇子,有机会你可以去我家玩。”

    “麟恪,你会法术,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他失踪半年了。”

    “谁呀?”

    “我弟弟,叫慕容熙,己未年六月初二生。”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麟恪拍了拍胸腹,却让外殿的靖远帝戒备了起来,数十个暗卫逐渐靠向内殿。

    “阿泽,睡了吗?”

    “胸口有些闷,睡不着。”

    “那我先走了!”

    “好。”

    内殿灯火亮起,靖远帝走向慕容泽,一把掀开他的被子。

    “父皇何意?”慕容泽看着靖远帝,一脸的疑惑。

    “睡吧,父皇守着你。”

    靖远帝说着,躺在了慕容泽身侧,这些年有太多人谋杀太子,暗卫虽强,却防不住那些会法术的人,往年都是修道的国师护着太子,这段时间国师闭关,他时刻都守着慕容泽。

    “父皇该去后宫娘娘的寝殿,不是和儿臣一起。”

    靖远帝不言,闭上眼挥手示意暗卫灭灯。

    靖王府西北角,残破的院落中,浑身是伤的人艰难的挪到井边,打了桶水便从头淋到脚。

    剧痛让他清醒,他蹲在井边哭了好久,才跌跌撞撞走进供他栖身小破屋子。

    黑暗中,一个人影停留在院落周围,直到院中之人进入屋子,才抬步离开。

    “王爷又去看那畜生了?”靖王侧妃张莨莠质问着王府管家。

    “王爷深爱王妃,恨那人是真的,舍不得他死也是真的,那人虽然命硬,一百鞭子抽下去也得去半条命。”

    “去通知地牢那边,三天不许给他任何吃食。”

    身为丞相嫡次女,张莨莠爱慕靖王多年,好不容易得到皇帝赐婚,却杀出个为正妻的敌国公主,让刚拜堂不久的她被迫降为侧室。

    那两人感情甚笃,王府里的其他妾室都被冷落,很快那女的就有了身孕,但精通武艺的筠倾时常练武,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没了,整整三年都怀不上。

    靖王都打算立九岁的长子为世子,偏偏筠倾又奇迹般的怀上了,这一次她则安心养胎,历经十个月,给年近四十岁的靖王生了嫡子。

    “明日风儿要回来,让那人去府门当马凳。”

    “是。”

    九州宫内,睡的迷迷糊糊的向映月睁了睁眼,习惯性伸臂去揽身侧的人,“小混球,过来爹爹亲一个。”

    却碰了空。

    向映月猛地起身。

    长夜过半,睡眠很浅的威严听到了微弱的哭泣声,好奇的他打开了门,一眼便瞧见了被向映月按在腿上甩巴掌的麟恪。

    “小兔崽子!大晚上你往哪跑!打死你个混球!”向映月气红了眼,一掌接着一掌,毫不留手。

    威严正想上前劝说,向映月就将麟恪抱在了怀里。

    “威严,弘儿失踪成了所有人心里的痛,向映月爱极了麟儿,怎舍得让他出事。”

    流星从背后抱住威严,她想孩子了,想回天兰贵。

    “你们是不是都怪我。”

    对于李弘,威严也很自责,若当初他不开宫门,李弘也不会被魔界所抓。

    “李金琪没收拾好令牌,有你什么事!别自责了,睡吧,明天就回家了。”

    流星挽着威严的手臂,重新躺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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