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吾之蜜糖

    薛尔比.M.潘伍德与上一任海尔辛家主──阿瑟.海尔辛的纠缠参杂许多堪比虚构故事的、惊心动魄的桥段。

    虽然常被旁人评价是畏畏缩缩的男人,但他具备普通人的道德感,以及身为军方人员却难能可贵的良善知性。

    当潘伍德与新任的海尔辛家主,名为因特古拉的少女会面时,他没有因对方的稚嫩看轻或揶揄她,更在少女朝自己露出狡黠笑靥后,想起了已逝的友人。

    思及小小年纪的她要面对圆桌议会的成员们,简直像掉进狼群的羔羊,潘伍德心里不由得为她捏了好几把冷汗。

    但出乎潘伍德意料的是,因特古拉不仅从容地游走于老奸巨猾的老派绅士间,甚至以熟稔的手法站稳了脚跟。

    如若不是天生的才能,想必她在背后经过一番苦读,潘伍德不禁对因特古拉心生几分怜惜之情。

    即便是软弱的他,也有着能够为她、为海尔辛做的事情。

    应邀参加海尔辛举办的舞会便是其中之一,举行社交宴会是贵族们交换信息、拉党结派以及彰显势力的手段。

    对于历经权力更迭的海尔辛而言,要维持家族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信用及信赖,必须向盟友们释放一个讯息──海尔辛依然健在。

    办理一场舞会是最简单且正统的作法。

    虽然没有直接提供建议,潘伍德依然对因特古拉的缜密心思感到些许欣慰。

    尤其无论会场的装饰、菜肴的设计、仆人的服侍或悠扬的乐声,每一个细节都能称得上完美。

    是因为那位管家……沃尔特的协助吧?潘伍德偷偷瞧了眼紧跟在金发人儿身后护卫的中年男性。

    当年阿瑟招揽对方时,潘伍德也在现场。

    彼时沃尔特还只是个清秀的少年,现在回想起来,不得不令人感叹时光的流逝。

    他们都在逐渐老去,而新生命也在茁壮成长。

    收回发散的思绪,潘伍德端着盘子打算找张椅子坐下休息。踏出步伐的下一刻,他不慎撞上一抹鲜红。

    重新站稳后,一缕淡雅的馨香沁入鼻腔,潘伍德顿时双颊发烫,赶紧道:「真是十分抱歉!女士,妳有无受伤?」

    「我没事,请别过于责怪自己,先生。」对方莞尔一笑,娇润嗓音犹如金丝雀的曼妙啼鸣。

    那双彷佛红宝石淬炼而成的眼眸闪烁着斑斓碎光,如瀑黑发看似随意披散,却在傲人胸口蜿蜒出慵懒诱人的线条,一袭鲜红礼裙犹若盛开的玫瑰,交错层迭的蕾丝铺成艳丽的柔瓣,点缀女子同色的盈巧舞鞋。

    只见她白皙手腕轻转,摇晃了下手中的高脚杯,细小的气泡在剔透的金色香槟里滚动。

    潘伍德略感羞赧地垂下眼帘,同时心生一丝疑惑。

    此为海尔辛的私人聚会,照理说他应该认识、或者看过在场的所有人员。

    但潘伍德绝对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原因很简单:如果是这么美丽的女子,他不可能毫无印象。

    即使因应万圣节主题而配戴面具,也隐藏不了某些人上人的独特气息,眼前的女子便是其中一位。

    正当潘伍德陷入沉思时,大片阴影倏地将他垄罩其中,潘伍德缩了缩身子抬头望去,极具压迫感的高挑身影映入眼帘,他下意识地退开好几步。

    潘伍德没有漏掉来者瞇起的红眸中,足以将他穿透的利色。

    脑中的警铃大声作响,于是他立马朝两人微一鞠躬,迈开脚步逃离这方空间。

    从惊扰自己心爱玫瑰的男人身上收回警告目光,阿尔卡特对着女子开口:「乐曲就要开始了,莉维。」

    将恋人的小动作收进眼底的谭莉维亚忍俊不禁,随手搁下映射淡金光辉的玻璃杯,接着覆上阿尔卡特递来的手掌。

    推杯换盏中流光洒落纱衣似的薄晕,绚烂灯火朦胧了宾客们的眉眼。

    在指挥的引导下,舞团奏出悠扬旋律,穿着得体西服的男人们纷纷牵起女伴的手步入舞池。

    谭莉维亚纤纤柔荑滑入手心的瞬间,吸血鬼之王唇角张扬笑意放柔了些许。他总想在她眼前展露最好的一面,尽力当一名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好让娇气惯了的她看在自己的配合上,保留一些折腾他的手段。

    阿尔卡特的底线就是这样一退再退,最后只求这个以磨人为乐的小甜心能够大发慈悲。

    暗红大衣长襬随踏出的步伐扬起利落线条,身形高挑的男人咧开嘴角,腥红瞳眸移至眼尾注视旁人。

    传承自凯尔特人的万圣节是恶鬼从地狱边界爬上来的节日,冤魂们毫不客气地对着人类龇牙裂嘴,唯一的躲避方法是伪装成它们的模样。

    在生死界限变得模糊的这一夜,谁能准确判断擦肩而过的身影是人是鬼?吸血鬼之王视线扫过一旁众人,戏谑的笑意攀上他清俊眉眼。

    ──睁大眼睛看清楚,装作人类的怪物就在这里!

    倏地,手心传来的力道唤回了阿尔卡特的注意力。

    而后是谭莉维亚状似埋怨的娇嗔:「如果有花园的玫瑰装饰就更好了。」

    默然半响,他低下头来凑向佳人额际,轻轻一蹭以示乖顺,并用那低沉嗓音缓道:「最美的花朵就在这里,不需要其它。」

    阿尔卡特心知谭莉维亚的言词意指那座位于罗马尼亚,属于弗拉德三世.德古拉.采佩什的布兰城堡花园。

    这个女人就连表达不满的话语都无比高明,并非责怪或嘲讽,而是让阿尔卡特想起两人之间的曼妙回忆。

    随一幕幕美好画面如香槟里的气泡翻滚着浮上脑海,阿尔卡特不由得陷入恍惚。

    他们不只一次在月下的玫瑰花园翩翩起舞,当皎洁月色如流水般倾泄大地,总特别眷顾妍丽的鲜红人儿,偏爱地为那头鸦羽长发披上新娘似的柔美光纱。

    沐浴于清冷光辉中的花丛芬芳盈盈,同时更衬女子饱满朱唇挑起的妩媚弧度。

    即便是威名远播的穿刺公,也不免沉沦于那缕萦绕心口的缱绻馨香。

    谭莉维亚榴红瞳眸映出的绚烂深刻地印在阿尔卡特心头,无论过去或现在,都令不死之王心驰神往。

    灯火通明的宴会厅上,绣着瑰花暗纹的裙襬翻起别致的镂空蕾丝,随旋转舞步于空划出柔美浅弧,裹于雪白手套下的大掌轻搂彷佛不堪一握的婀娜腰肢,皮鞋与舞鞋踩出的脚步时而交错、时而贴合,犹似两相试探的缠绵。

    ──又或两头野兽的暧昧追逐。

    阿尔卡特敛下眼睫,血色的眸注视掌中人儿皓腕。他忽然意识到,那方白皙纤细得犹如手无缚鸡之力,好似只需稍微施加力道就会发出折断的声音。

    虽说谭莉维亚的作战方式是驱使眷属,但如今情况不同以往,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他的娟秀佳人得亲自站上前线。

    以被培育成金丝雀的目的眷养的高雅贵人,其天性本就不会同人争论或厮杀,许是如此,阿尔卡特从未见过谭莉维亚亲自战斗的模样。

    他娇贵的伴侣连进食的时候,都要他先将血液倒入高脚杯中,好让那对唇瓣贴着杯缘缓慢浅酌,以免黏腻的腥红染上她华美裙襬。

    骄矜的玫瑰不愿让花瓣沾上一丝脏污,仅以茎干上的尖刺划伤对手。

    纵使抱着强烈目的的敌人闯入领地,也是派疯狗和发明家与之对战,或用陷阱阻挡入侵者的步伐(想当然尔,在他面前都是无用功)。

    即便谭莉维亚几乎拥有与他相等的能耐,无论是改变型态、召唤使魔、高速再生、超凡怪力或催眠暗示,就算砍下头颅或被银桩贯穿心脏也不会死去,她却选择迂回的战法。

    兴许那是谭莉维亚对自身发起的挑战,阿尔卡特心想。

    更何况谭莉维亚的种种策略也确实有效。

    她的言语不仅打消了他当时的敌意,甚至能打动前代海尔辛将她纳入麾下。

    阿尔卡特不免有些期待,他的夜莺会在战场上跳出怎样的舞步。

    「妳想试试看射击吗,莉维?」阿尔卡特不假思索地道。恍如那段三百年的相伴间,他们心血来潮时向对方发起的小提议。

    闻言谭莉维亚嘴角笑意渐深,气若幽兰:「如果是你手把手的教学,我很期待。」

    阿尔卡特抱着谭莉维亚的腰际转了半圈,女子如瀑墨发于空带出一道优美线条,牵动吸血鬼之王的追逐目光,「妳一向很有天赋,做为老师心情有些复杂。」

    听出阿尔卡特未道明的遗憾,谭莉维亚榴红眸底漾上一汪狡黠,朱唇轻启:「看样子我弄巧成拙了。」

    阿尔卡特从喉咙深处滚出一声低沉探问:「喔?」

    「原想着要得到老师的夸奖,没料到反而让他感到落寞。」鲜红人儿眨了眨流转着红宝石色泽的眼眸,踮起盈巧的足尖凑近阿尔卡特,用那参杂幽媚馨香的气音缓道:「或许我该笨拙一些?」

    当收拢于瑰红丝绸下的浑圆绵白抵上胸膛,阿尔卡特怔愣了瞬。

    紧接着,意会自己早就落入圈套的他低笑出声,将掌心里的柔荑拉至唇前落吻,「没有那个必要,莉维,妳只要保持这样就好。」

    于阿尔卡特漫长的生命中,谭莉维亚可是令他着迷了数百年,至今仍深陷其中的女人。

    他对她所施加的一切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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