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z司,午休。

    紧锣密鼓的早盘休市后,二级业务部门往往都在午盘间隙里争分夺秒地休息,综管也帮忙拉下百叶帘,贴心地为办公室熄灯。

    来之不易的小憩总是沉寂无声的。但今日的空气中流转着一丝蠢蠢欲动,不少同事的手机屏幕并未熄灭,同时播放着刚刚更新的综艺节目《末日恋人》。

    z司对男女职员是出了名的待遇差异。此刻聚坐一堂的大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同事,而男士则往往被派遣出差。

    春日午后的暖阳透过百叶窗投下绰绰的光影。高楼大厦的工位却禁锢了一颗颗自由的心灵,只有屏幕上那一双明亮鲜活的璧人能够尽情沐浴在平江街头的和风暖阳里。

    湖蓝色旗袍裹在朱绫玲珑有致的身躯上,引得众人一阵低低的惊呼。

    “天!这节目太会选嘉宾了,居然有这样的美人!”

    “旗袍真的好绝,这些女嘉宾看下来,也只有朱绫才能和陆首席相配吧。”

    “露珠CP简直是天作之合,我要是陆首席的话就直接选她。”

    “陆首席一直低调得不得了,进公司后不仅不怎么楼面,更从来没参加过团建聚餐。还以为他对谈恋爱这种事完全不感冒呢。没想到审美这么优秀,居然还会为女孩子挑旗袍。”

    “这你就不懂了吧,首席的饭局都要留给有价值的人。每天陪大客户吃饭都不一定排的过来呢……”

    “哎对对对,一级业务那边前阵子还传过来小道消息,说陆首席还跟漓江财团的千金接触过,秦总亲自牵的线呢。”

    热火朝天的窃声讨论下,没有人注意到靠窗的一方间隙里抬了只手,修长的手指从杂物柜上摸到一副耳塞,又无声无息地缩回。

    陆烨躺在窗边支起的行军床上,略带疲乏地翻了个身。

    忙碌整日后,昨夜又是赶红眼航班回到s市。落地不过三个时辰,他出现在晨会宣讲的直播间里,分析完前一日的走势后,赶往某家上市公司攒出的会场做路演。

    连轴转到饭点,他随便垫了些东西,悄悄回到公司准备午休。

    他的办公室在工位区尽头,不想打扰难得休憩的同事,他便拐进僻静无人的一角。就这样旁听了一场将自己逐帧剖析的解读大会。

    陆烨颇感无奈。金融圈是不是混乱,他说不准。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这一定是板上钉钉。

    本人出镜的综艺片段被同事们在办公室公开处刑也就罢了,后面的话题也越来越歪,他听得有几分心烦。

    漓江财团的那位千金,名叫钟欣漓,的确是那次商务宴请上,由秦总亲自向他介绍。对方毕竟是财团未来的掌门人,优雅大方,并没有过分或露骨的言行。只是对他的话头和偏好略显上心,但说是热情好客也未尝不可。

    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传闻罢了。陆烨浅闭着眼,呼吸悠长,清冷的面庞像雕塑般宁静。

    传闻总是无稽失真,但有些事却八九不离十。

    他的闹铃在午休结束前的三分钟振动,陆烨敲了敲手腕的表,并没有立即起身。

    他执着手机,朝沈星宇发去了一句亲切的问候。

    一级业务的大部门里,斜躺在办公室真皮沙发午睡的沈星宇噩梦惊醒,眼皮直跳。

    “真不是我啊,这种事我怎么敢乱说。不管你什么底线,我还要顾漓江财团的脸面呢。就算他们家千金真的倒追你,我要是说了这话不得被人家公司追杀!”

    仿佛也有道理。陆烨不再回复他,敲了一行字后收起手机,长腿迈步,落拓的背影路过一排排工位,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陆烨:今天强度还好,有午休。】

    p城已经半只脚跨入夏季。安霁月穿着色彩明快的翡绿色裙子,顶着浓烈炽热的阳光,站在华逸大厦的门口眯着眼读完这条语气轻松的消息。

    陆烨似乎变得比以前要黏人,一天的消息事无巨细如同流水账。

    说黏人倒也不太妥,因为他都是自顾自地分享生活,并没有对她的回复有什么要求。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许久,输入框里始终一片空白。想了想,索性还是揣回兜里。

    安霁月所在的互联网文娱部门向来风气自由,弹性工作。上午的审片会一直开到现在,散会后的众人三三两两地外出觅食或结伴拼单买咖啡。

    总导演兼制片人张导也知道自己手下的团队连日辛苦,特别交代了大家下午主要根据审片会的结论估算进度,手上没什么事也可以提前下班。

    安霁月大为感激,她正好要请假。张导虽然之前因为陆烨的事情对她严厉,但毕竟是业内经验最丰富的导演之一,做人做事都值得她认真揣学。

    碧玺灰色的宝马车急促地停在她面前,梁思南降下车窗,深小麦色的小臂替她开锁,他压了压墨镜,大手一挥:“上车!”

    安霁月失笑叹了口气。梁思南总是这么精力充沛的样子,人海车流中都能一眼找到他的身影。

    她一上车便自觉严谨地紧好安全带,委婉提醒:“南哥,国内的道路限速很严格,到处都有测速仪和监控。”

    “哦,是吗?”梁思南不以为意,潇洒地打了把方向,“这么严格的话,看来违章真的也挺难避免的,是不是?”

    安霁月仿佛被一口塞了个硕大的苹果,被噎得闭上了嘴。她拜托梁思南接自己,正是因为要去处理陆烨那辆沃尔沃的违章。

    她没有如实交代这辆车的来历,只说是朋友最近有大项目长期出差,拜托她帮忙开一开做保养。哪知自己第一次开就搞出了违章。

    她追悔莫及,连买回的夜宵都没心情吃,全部分给了梁思南和陆烨,甚至不敢想陆烨收到短信时脸都绿了的表情。

    梁思南见她青着脸,一副吃瘪的样子,索性乘胜追击,将话挑明。

    “那辆沃尔沃,我早上试了试。陆先生的品味不错。”

    “哪有,”安霁月撇着嘴,不假思索地驳他,“我觉得这完全就是浪费。”

    她说罢忽然反应过来,杏眼瞪得浑圆,捂住嘴惊恐地望他。梁思南竭尽全力捏紧方向盘,笑得浑身发颤。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也巧。”梁思南好容易才重新开口,“他去提车的那天,我刚好和一个律师在一起,那位律师接到了他老同学陆烨打来的电话,咨询车辆登记共同所有权的事。可惜这行不通。”

    “共同所有?”

    “你猜猜他想登记谁?给你个提示——”

    “我不想知道!”安霁月大声止住他的戏谑,脸色潮红。陆烨本专业是民商法的,对这些细节应该再熟悉不过,他竟然还不死心地要确认一遍。

    “没准,没准人家只是觉得找个本地人共同登记所有权,上牌照和处理违章都会方便些。”

    她牵强地为陆烨异想天开的动机做解释,梁思南冷眼斜睨着她,促狭一笑,反唇相讥:

    “说得好。你知道更方便的是什么吗?直接登记结婚。”

    安霁月周身一颤,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忤耳之言,或是做了什么荒唐至极的白日梦,看他的目光像在看精神病。

    “胡说八道什么!”她朝梁思南的大腿不轻不重地锤了下,顾及着还在路上,狠狠剜了他一眼。

    梁思南扬着脑袋,一本正经:“哎!我可没胡说,这可是律师的专业意见,原话是‘你们直接领证结婚吧,结了婚一切财产都共有了’。”

    她微微缩起身,底气不足地嗔骂:“可笑。”

    “可笑么?”他倒没继续揪着她不放,只轻轻重复着发问,“和他结婚,对你来说是件可笑的事?”

    “不是和谁结婚的问题,是结婚这整件事就很可笑。”

    安霁月答得有气无力,似乎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

    专注开车的男人朝副驾的女孩子瞥来一眼,沉默不语。

    安霁月对婚姻是这般抗拒的态度,也在情理之中。

    她原本是那样家境优渥、双亲和顺的掌上明珠,一夕事变,父母分崩离析,门楣险些垮台,定是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那年安家的伯父伯母亲自“押送”她来上学时,他们还是和美融洽的一家三口。

    整餐席间,伯父伯母相敬如宾,对亭亭玉立的女儿怜爱有加,一口一个“月儿”的柔声叫着。梁思南甚至暗暗羡慕许久。

    谁曾料到会有妻离女散的一日呢。当年他听闻安世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安霁月的住所,推开门时那个衣着单薄满脸泪痕的女孩子恰好转脸仰望着他,每每想到便心中一疼。

    二十余年被呵护备至地长大,他在偶尔刷新的社交平台上,还常常能看到小女孩随手拍下的月亮和云彩,配文往往都是期盼回家的心情。

    【Jiyue:国外的月亮一点也不圆!和思念的人重逢时月亮才最圆!】

    从天堂跌入地狱莫过于此。梁思南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那时形单影只,一路走来摸爬滚打,面对同样流落海外的安霁月却不忍弃之不顾。

    “还有我在,月儿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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