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按部就班慢慢叙了下去，一年到头自然有了归结。

    走亲访友，聊天谈笑。在一声声长成大姑娘的言语中，许星落逐渐落落大方，和长辈们偶尔能聊几句。

    去临州外婆家那天，她又回到了那个校园。

    中午饭后，许星落和谢于风就下了桌，家里也没那么多规矩，许星落就想出去走走。

    毕竟生活了三年，还是会梦到这里的日子。梦里的场景以不一样的方式反反复复出现，就算梦中的主人公换成了现在的朋友。

    “你去哪啊？”谢于风看着她走出门，盯着手机头都不抬。

    今天阳光很好，不像北城雾霾阴沉沉的，阳光照在脸上，嘴角不上扬也会显得心情不错。

    许星落没答反问：“没人和你玩？想和我一起？”

    “切，我怎么可能没人一起玩？我关心你不行吗？”

    “知道了。”

    “我随便走走。”

    谢于风难得没听见她继续反驳自己，还没说什么，许星落自顾自出了门，想到什么又回头让他给家里长辈们说一下。

    舅舅谢川泽家离学校没多远，许星落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初中学校门口。

    学校边的文具店换成了奶茶店，周边店铺可见的增多，店门口都贴着对联，甚至有的明目张胆地摆着小型烟花，街头的好运来和恭喜发财此起彼伏，偶尔来往几个小朋友吵着家长要买玩具。

    许星落本以为进不去学校，没想到学校的门没锁，之前的保安叔叔还在值班室。刚准备过去登记，就听见他冲着自己喊着：“小同学，是毕业生吗？”

    许星落走过去，又听见他说，“我看你很眼熟，是往届的吧。”

    “对，我想进学校看看，可以吗？”

    “现在学校不能让校外人员随便进了，我记得你当年还在全校演讲呢，常年挂在光荣榜上，是你吧。”

    许星落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儿子叫和你一届，就多关注了点，你在这边登记一下吧，不要呆太久，一会儿就要锁门了。”

    学校没太大变化，说一毕业母校就会装修添设备看来还是有例外。许星落四处转了转，进不去教室，从窗外看了看，大致还是那副样子，只是后黑板上没再是背不完的单词句式，没再是老师们额外布置作业的地方，反倒各个班级大展身手，各种各样的板报显得校园青春。

    上次只顾着和朋友打雪仗到处玩闹，没有认真的再看这个校园。

    之前许星落没来得及去看两年前实践课上亲手植的树，现在倒是见到了，只不过剩下了冬季的落叶。树上还有当年亲自写下的铭牌，许星落甚至记得自己给它写牌子时候的思绪。

    “因为我名字中有个落字，所以希望你向上成长，不要像我一样一直落落落。”

    许星落给她起名叫做“Yang”，是向阳而生的阳，是仰不愧天的仰，是安然无恙的恙。

    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是赵陆扬的扬。

    “赵，陆，扬。”

    这个人怎么这么轻易闯入自己的世界，惊起一圈圈涟漪，让她措手不及。

    从除夕夜过后，赵陆扬就没再说什么。跨年零点的时候，他给她发了新年祝福，也许是聊天消息的群祝福太多，他格外独特地发了短信：

    “新年快乐，许星落。”

    就是这样温暖的一个人，可除夕夜的眼神是那么空荡、破碎。

    许星落不禁想起他。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一下子拉回了她的思绪。许星落看了眼来电，明晃晃的备注让她决定一扫烦闷，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爱去哪去哪。

    许星落还没接到电话，对面就挂断了，来意就只是震她一下提醒她看消息。许星落看到了不止一个醒目的红点，明昭昭地向她宣告有人在意她。

    【盛开的盒子晚风：星，前两天我去了南都，给你带了新年礼物哦。】

    【赵陆扬：[图片]】

    许星落点开对话框，先回复了霍卿婉，又看了赵陆扬给她发的图片，是他手拿着像除夕夜一样的仙女棒和其他小型烟花。

    【xx：？我怀疑你在偷偷炫耀。】

    赵陆扬没打字，随手按着语音，有种挑逗的得意，“给你的。”

    许星落点开两秒的语音条，猝不及防听到了他的笑声还有那熟悉的声音，直堪堪撩她心弦，背景音还有着稚嫩的女孩子音在叫哥哥。

    【xx:你妹妹？你的那些不会是欺负小孩儿来的吧，咦哟~】

    许星落发完文字还发了个配套的表情包，是沈然的照片，发完自己都被逗笑了，不禁又想起了这张图的来源。

    当时小分队一起在临州玩雪，打雪仗混乱起来没有敌我之分，但赵陆扬还是袒护着许星落，一直在她身边给她挡了很多“不怀好意”的雪球。

    沈然就模仿网上很火的小海狸表情包，歪着脸摇头晃脑的，又撑开双手，嘴上还说着“咦惹”。赵陆扬不甚在意，只是接下来“多多关照”着沈然。

    霍卿婉就看着他们闹，在一边照了下来。

    赵陆扬看见她的消息，向那个孩子招招手，按着语音键，“一捷，我有欺负你吗？”

    “哥哥没有，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啦，哥哥还给我买烟花！”

    许星落听着童真稚嫩的声音一口一个哥哥，话语中都透露着哥哥吹的味道，莫名有种暖心的感觉，不自觉地笑出了声，这才意识到她还在面朝着那棵亲手栽种的树，那棵过于巧合刚好叫做Yang的树。

    于是，她郑重其事地对这棵树说：“我走啦。希望你依然茁壮成长。”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不仅仅只是这棵树，还有它的意义中所包含的他们。

    许星落其实是带着私心再来旧地的，之前得知赵陆扬也曾在这个学校的时候除了诧异，还带着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像除夕夜看见他不自觉流露出的哀伤，总会让自己莫名难过。

    她想再看看他说过的那些地点，在操场外在走廊上在小池边，他所见过自己的身影。

    她想故地重游，想在记忆中寻找那个身后的少年。

    可惜时间短暂又漫长，赵陆扬本就没在学校多长时间，再加上过了这么久的记忆力早就被学业磨灭的消失殆尽。

    “哎，真难。”

    某人只好仰天长叹，挥一挥衣袖，感受两缕清风，强装轻松不带走云彩。

    从学校出来后，许星落就无处可去了。原先临州的天文台因为政府规划，已经拆掉了，自己在临州出去玩的地方也没剩什么了，百无聊赖只好回去。

    新年的假期更是像带了翅膀，稍不注意吃顿饭就没了。在收假前的晚上，许星落留有余地的完成了作业——在赵陆扬和霍卿婉的友情帮助下。

    紧接着自己的语文英语答案则被沈然美名其曰借鉴过去了。

    在一个作业大循环中，几个人迎来了新的学期。

    “既然来学了，该收心的就收收心，尽快从假期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好了，你们准备上课吧，其他的事我就班会再说。”徐云熟悉的话术深入人心，深知经历了长假后大家的状态。

    刚开学一切都按部就班，座位也是徐云提前安排好的，加上谢于风组成的新的小队被座位安排拆得七零八碎。许星落被调到了第二排，恰巧和陈意是同桌。其他人则是在三四排，谢于风倒是刚好在许星落后排。

    许星落饱受他叽叽喳喳的折磨。

    “不用理他的，他话痨。他是我弟弟。”许星落趁着徐云离开教室的间隙和陈意说，自动忽视后排谢于风拿笔戳戳又叫喊。

    开学第一课是语文课，正当大家准备课本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女老师走进教室。

    “同学们，大家好，本学期由我给大家上语文课。可能大家也都知道，原来的王老师要成王校长了，我的水平不如王校长，但我一定尽自己的全力带好大家。”

    “这是我的名字，杨自华，有一句诗词，‘腹有诗书气自华’，我的名字就是出自这句诗。”

    因为开学第一课，外加新的老师，课上内容就少了些。许星落很喜欢原来的语文老师，因为他总爱讲一些课堂上没有的东西，包括对事情的见解和对世界的认知，通俗的说就是聊闲天，但最重要的是，他很理解文字，理解许星落的文章所表达的情感。

    所以，当得知换了老师的时候，许星落有点难过。

    可当杨自华说出她的名字，侃侃说出那句诗词，“不一样的”，许星落喃喃。

    “我知道实验班数理化成绩明显会高于语文，来之前，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下你们，我在学生时代也像你们一样，觉得语文课没有什么内容，更甚者，我觉得我这一路的求学都是随波逐流，被时代裹挟着往前。同学们，可能你们现在没什么概念，因为现在的你们面临最重要的事就是高考，只有这一个目标，家长老师会帮你们排除万难，做你的忠实后盾。”

    杨自华顿了顿，看着下边有低头写作业的，有认真听讲的，她刚好和抬头的许星落对视，然后接着像演讲一样震撼人心，“但是你们要记住，未来是你们的，不是我们的。高考只是人生的一程，但只有走好这一程，才会更可能地接触到自己想要的未来。我所做的，其他老师所做的，父母长辈所做的，不过是‘点燃，唤醒，鼓舞，激励’你们。我希望你们记住，要永远在凝望中生生不息，要永远在困惑和思悟中奔赴前程，要永远在此后炬火中追寻意义。”

    ……

    开学喝的第一碗鸡汤，打的第一针鸡血，让大家从假期的懒散开始转移到学习和未来上。杨自华讲完后，一节课也就只剩下十来分钟，只好布置背书。在此激励下，新学期的读书声朗朗，展现着新气象。

    没多久就下课了，一下课，大家就像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经历了寒假。

    小分队也不例外，五个人就在走廊上聚堆，因为猝不及防换了老师，就围绕着这个话题聊天。

    “好想念老王，不然我的作业白写了。”沈然唉声叹气，想把脑袋靠在赵陆扬肩膀上，赵陆扬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他，“切，不让靠就不让，还有谢于风呢。”

    “你干嘛啊，我可是直的，你别过来啊。”

    “靠靠靠，谁那个意思了，都欺负我是吧。”沈然唧唧歪歪。

    许星落：“刚开学就欺负我然宝是吧，不过你那作业不就是昨天熬夜抄的……”

    “要维护我就维护，后边那句就不要再加了哈，不礼貌。好得我也付出了劳动是吧，老王多好啊，待人温和，关爱学生，侃侃而谈，风趣幽默。”

    “你是老王一生推吧，自华也很好啊。”

    霍卿婉接过许星落的话，“温温柔柔的，能从我们角度出发。”

    这几个人中只有谢于风没听过老王的课，不过向来他的语文就不太好，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地说道：“不过我听说她是新调来的，只要不为难我，就是好老师，反正两个老师对我而言都是陌生的。”

    课间十分钟加上拖堂也就没多长时间，上课铃响后，大家都匆忙进教室。

    赵陆扬拉了一下许星落衣角，俩个人走到了人群后。

    许星落回头，看到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小盒子递给自己。

    “新年礼物。还有开学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