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

    陇陵王府为迎接永宁长公主的到来,特遣了八支马队到兴国沿海地区采买海鲜特产,只因长公主喜食鱼、虾、贝等海物。

    今上李奭、陇陵王李启以及永宁长公主李瑾乃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母亲是最受先皇宠爱的萧夫人。李奭作为太子顺利登基后,面对愈演愈烈的党羽纷争,李奭自觉自家兄弟最为可靠,便将陇陵关这座藩封重地给了李启。李启也深知亲哥的大腿抱着最舒服最稳固,便兢兢业业开赴边关,当起了陇陵王。李瑾呢,自小得两位哥哥宠爱,身份又尊贵,娇生惯养,性格也因此跋扈任性。

    一座王爷府,半个陇陵城。

    陇陵王府之奢华,天下除了皇宫,岂有它哉?当初建府的时候,李奭从都城派了木匠、泥水匠、石匠、漆匠等一万良工巧匠到陇陵关,日夜不休修建府邸。

    可就在王府快要完工时,一只大火球突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如火如荼施工中的陇陵王府。堂亭台楼和那一万工匠眨眼间化为灰烬。

    此事报到皇帝那儿,李奭爽快地削减了边防军需费用,余出来的银两用于重建王府。由都城再召的一万工匠即刻奔赴陇陵关,继续按照先前的规格打造李启豪宅。王府落成后,地上是银屏金屋,雕栏玉砌,歌舞升平,地下是血海尸山,枯骨冤魂,家破人亡。

    永宁长公主一行来的那日,陇陵王特意到城门口迎接。

    装饰有鎏金龙马当卢的马车缓缓停下,那是皇家马队特有的标识。车厢两侧,专属长公主的紫色玄鸟徽旗迎风招展。

    车门开了,陇陵王跨步上前,伸手扶了长公主下车。

    “哎呦,二哥,怎么敢劳您大驾亲自来接我呀。”话虽如此,永宁长公主却是笑得一脸灿烂。

    李启就藩以来不曾离开边城半步,也不曾再见过长公主和皇兄。因此此番李瑾能来,他自是欢喜。

    李启用手指轻轻点了妹妹的额头,假意责怪道:“你呀,这么多年也不来看看二哥。藩地环境如此糟糕,我看你一点儿都不担心二哥的身家性命。”

    李瑾摇着李启的胳膊撒娇:“何来危险?战无不胜的晏将军于此坐镇,这陇陵关安稳的很呢!”

    谈及晏临川,李瑾脸颊微红。她自觉害羞,为了不让李启察觉,便忙不迭拽了李启的衣袖:“二哥,我们快回王府罢。这一路风尘,跋履山川而来,脏都脏死了!我想回去沐浴更衣嘛!”

    李启又怎会不知妹妹的心思。他缘何起个大早来城门处接,思妹心切只是一方面,多少也是存了避免她先于自己和晏临川碰面的念头。

    他早知李瑾对晏临川是有好感的,准确来说,不仅仅是好感,那些李瑾自以为外人看不出的偏爱,李启全部看在眼里。

    他们兄妹三人虽自小一起长大,李奭因是太子,后来又登上皇位,三人之间自然李启与李瑾关系最为亲密。李启对妹妹颇为了解。

    尊贵的永宁长公主不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朝堂之上亦有几个皇室宗亲的王爷世子对她频频示好,目的纯不纯暂且不论,李瑾对他们皆视若无睹。

    曾经靖江王世子精心策划,在一次由长公主召集的都城贵女春游活动中制造了一出“英雄救美” 的大戏,因演技拙劣而被识破,永宁长公主竟当着众人的面将一大盆香灰扣到世子头上……

    对晏临川就不同了。在晏临川有限的几次进宫面圣过程中,永宁长公主的角色换成了世子,制造各种机会往将军身上蹭,偶遇、假摔、装醉一条龙。晏临川呢,也不知真傻还是装傻,对长公主的投怀送抱,跟木头似的杵在那儿,不理、不扶、不见。这次长公主来陇,李奭不说,李启也知要看好她。

    永宁长公主随陇陵王回了王府,稍事歇息,又急吼吼将自己收拾妥帖,风风火火往大门走去。

    “妹妹才刚到王府,这么急着出门去哪里?”

    长公主的婢女才推开大门,李启便不知从哪儿闪出了身子。

    “二哥,你吓死我了!”李瑾花容失色,不禁拍了拍自个儿的胸脯,随即又恢复了脸色,浅笑道,“皇兄此番特让瑾儿来查明晏将军是否有谋反意图,瑾儿自当极力笃行,不得马不停蹄地去将军府调查么?”

    李启也笑意颇深:“妹妹大可不必如此忙慌,本王已设宴发帖为你接风洗尘,到时晏将军自然会来。”

    “何时晚宴?”李瑾面色一沉。

    李启只当看不出,仍笑眯眯不紧不慢:“哎呦妹妹,不差这几个时辰。”

    李瑾被二哥这么一拦,也不好再坚持,只得撅着嘴,扭脸回了李启给她安排的院子。

    啪——一只精巧的莲花盏杯被扔到地上摔得粉碎。长公主身边的两个婢女齐齐跪下来,抖着嗓音道:“殿下息怒!”

    李瑾又拿起一只瓷杯在手上转圈儿:“称心,如意,你们将本宫给王爷准备的礼物统统拿出去烧了!他既阻拦本宫,本宫便不给他礼物了!”

    那个叫称心的婢女看起来年长一些,显然也与长公主关系更亲近,闻言便壮着胆子劝慰:“殿下,您就别生气了。王爷不是说晚些时候您就能见着将军了吗?”

    啪——李瑾手上那只瓷杯也被她扔了,更将怒气全撒在了称心身上。她手指点着称心的额头:“你真是一点脑子都不用的?!我们刚要出门二哥就出现了,他如何知道的?总不可能他一直蹲在门口等罢?定是有人通风报信,这说明他此番就是要看住本宫,本宫一点自选动作都不能有的!没有独处的时间,本宫还怎么用那宝物让晏临川上钩?!”

    称心被骂得不敢回嘴,又见长公主忿然作色,深知此时若不说话会让主子更上头,只好弱弱地道:“殿下不妨将所求之事写个字条,偷交给晏将军,王爷看您看得再紧,总不至连这点机会都没有罢。”

    李瑾闻言蹙了眉,思忖片刻,道:“纸笔伺候。”

    到了酉时,陇陵王府内已是高朋满座。今日是王府自落成以来最为热闹的一场宴席,永宁长公主亲临边关实属难得的盛事,是以城内和附近州府的官员和世家大族都在被邀之列。

    晏临川依旧拖到最后一刻才慢条斯理进了王府,有了上回两府的摩擦,陇陵王今日对晏临川也没了好脸色。

    “哎呦,这不是英勇无双的晏将军吗?今日怎地又来迟了?又去关外大开杀戒了?”

    晏临川在众人面前懒得与李启逞口舌之快,只淡淡道:“王爷过誉。晏某不过来的路上耽搁了。”

    陇陵王来劲了,又出言嘲讽:“呵呵,可是将军杀戮太多,仇家寻来算账……”

    “咯咯咯,要我说晏将军可是愈发骁勇了!”永宁长公主款款而至,干脆地打断陇陵王的话茬,笑得花枝乱颤,“好久不见呀,晏将军。”

    永宁长公主并非无礼之人,故意不让李启把话说完自然是不想让晏临川迁怒于自己,毕竟还有要事相求于将军。

    陇陵王面色难看,碍于李瑾是今日宴席的焦点才没有发作。他鼻子哼了一声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临走朝两个幕僚使了眼色,那二人不露声色地靠近了李瑾。

    李瑾和晏临川又怎会看不出?

    不过晏临川本就与长公主无甚瓜葛,也就不在乎被人监视。李瑾早想好了对策,也表现得若无其事。

    “殿下,好久不见。没其它事的话,臣就不打扰您交际了。”晏临川完毕转身欲离开。

    李瑾拦下晏临川,娇嗔道:“等等,本宫方才帮你解了围,你就这么走了?”

    晏临川失了耐心:“殿下,臣压根儿没觉得那是个围,就算您不说,臣也会怼回去,您帮谁解的围还不一定呢。”

    “哈哈哈,将军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如此不解风情。”李瑾没半点怒意,掩口失笑起来。

    负责监视二人的那两个王府幕僚诧异极了,谁不知永宁长公主娇惯跋扈,受不得丁点委屈,怎地到了晏临川这儿如此和蔼可亲?!

    此时,李瑾的婢女如意捧着一件狐裘脚步匆匆地过来了。许是太过着急,到了长公主跟前儿,脚下一个没刹住朝李瑾扑了过来,李瑾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如意推进了晏临川怀里。

    晏临川鬼迷心窍似的并未将李瑾推开,而是扶着她双臂让她稳住身子。李瑾站定,怒目圆睁:“大胆!大庭广众,如此冒失,成何体统?!”

    如意吓得半死,噗通跪下了:“殿下息怒,奴婢怕您身子不适应这边关夜晚的寒气着了凉,便想给您披件裘衣,心里一急便冲撞了您和将军,求殿下原谅。”

    李瑾理好衣衫,没理地上跪着的奴才,转而对晏临川道:“是本宫调教无方,宫中下人竟如此失礼,还请将军莫怪。”

    晏临川自打公主入怀就不大对劲,面对李瑾时温柔了许多,眼下更一扫先前的冷漠,轻声道:“无妨。殿下没有受伤就好。”

    李瑾显而易见地欣喜:“本宫无事,多谢将军。”

    李瑾正欲借着晏临川这股难得的温软再说些暧昧话,院子里却突然乱起来,一个小厮连滚带爬进了宴会厅。

    “王爷!不好了!有妖怪进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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