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首饰

    将军大婚在即,整个陇陵关的百姓都当作自家喜事,自发地张罗起来。镇上有名的糕点铺子为婚礼特制了几款喜饼,送到将军府给哀久安品尝挑选;绸缎庄派人送来布样,让新娘选定中意的婚服布料;还有酒楼送来的喜酒,脂粉铺送来的胭脂,肉铺送来些腌肉说是开胃菜,待婚礼前一天他们会牵头活猪来贺;就连街角的那间杂货铺掌柜,也眉开眼笑地亲自送来一车蜡烛,说是旁的贺礼他送不起,婚礼当日的烛火他全包了以表心意。

    陇陵关却是没有银楼的,因地处人妖交界,加上经济不够发达,买金银首饰的顾客寥寥。距陇陵关最近的银楼位于相隔两个镇子的闽塘镇,说近不近,须得驾车出行,说远也不远,路途顺利的话,当天可以打个来回。

    晏临川本打算请银楼的人带着首饰来将军府,给哀久安自己挑选喜欢的金饰,不过老柳传话回来,说姑娘不愿让他们来,而想与将军一起去其他镇子逛逛,顺道采买些生活用品。

    晏临川对那日哀久安催动光示镜的事并未释怀,老柳又从旁劝了劝,他才点头应允。

    此行老柳没跟着,婚礼之前府上要关照的琐事实在太多,因此晏临川带了一个小队的侍卫,护送哀久安去闽塘镇。

    早起出发时,哀久安见门口停着三辆马车,不觉一愣,一旁的侍卫将她引到中间的马车:“姑娘,将军请您乘坐这辆车。”

    “晏将军呢?”

    “将军在打头的车上。”

    哀久安有些失落。她其实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在期望什么,既然打算好好待晏临川,听从他安排便是,不与他同车正好省去许多麻烦,万一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如那日提及庆尔那般,又会惹得晏临川不悦。

    可她见到三辆车的时候,真真切切的失望汹涌而至,承认也好,嘴硬也罢,她本就是欢喜与他同车的。

    车轮滚滚,马车向着闽塘奔驰。车厢内,半夏见哀久安情绪有些低落,以为她是紧张几日之后的婚礼,开解道:“姑娘,婚礼一辈子就一次,您当高兴些。别怕,到时候有我和青黛呢,您只管听安排便是。”

    哀久安喃喃:“是啊,那可是大日子,是该高兴的。”

    “就是。您看郎主对您多好,亲自带您去买金饰呢!”半夏又碎碎念起来,“奴婢听府上的人说郎主最不喜闽塘,因他最得力的一名晏家军将领便死在那里,是被闽塘地下的一只大妖杀死的。郎主杀了大妖报了仇,之后便发誓再也不踏入闽塘。”

    哀久安心下猛然一沉:“既然妖邪已死,将军为何不入闽塘?”

    半夏摇头:“具体奴婢也不知,只是方才出发前听马夫叨咕的,马夫还说之后那里又闹过妖患,闽塘刺史曾派人来将军府求救,郎主都没有理会。”

    半夏不住嘴地又说了半天,哀久安也没太听进去,她心里乱七八糟的,又不知该如何再面对晏临川。

    马车停下来,方才那个侍卫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姑娘,前面就是闽塘城门了。晏将军说他就不入城了,就在此城门外等候,由末将带姑娘入城。”

    马车又动了,哀久安撩开车窗的布帘,探头向外张望。见晏临川负手立于路旁,正和两个侍卫交待着什么。

    晏临川对上哀久安的目光,冲她招了招手,脸上挤出一个生涩的笑容。

    哀久安也招招手,突然有些难过。晏临川并未怪自己,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满足自己的一切要求。

    与陇陵关相比,闽塘算得上热闹至极。大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哀久安在银楼选了几件最为简单和廉价的金饰。半夏在银楼当着众人的面没好意思开口,待出了铺子,与侍卫拉开一段距离,才轻轻拽了拽哀久安的衣袖,悄声道:“姑娘,奴婢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您莫要怪罪。您可是堂堂将军夫人,选择这些首饰,不会在大婚仪式上失礼吗?”

    “晏将军向来节俭,不会在意这些的。”哀久安将手上装有金饰的锦囊交给半夏,“待会儿回去我与将军同车,你先上我们来时那辆车,我去城门那里找他。”说完便径直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几个侍卫赶紧跟过去,晏将军今日立下军令状,所有人须得寸步不离哀久安左右,若有丝毫闪失,军法处置。

    马车旁的晏临川见哀久安朝他这边快步过来,以为出了大事,大为紧张地跨步去迎。哀久安停了脚步,又见晏临川一脸焦躁,心中了然,忙出言宽慰道:“晏将军,无事。我只是想与你坐一辆马车回去。”言毕不等晏临川反应,便一头扎进了旁边的马车。

    晏临川无奈,只得也随之登上了车。

    哀久安方才走得急,还有些气喘,胸口一起一伏的,额头上也渗出一层薄汗。

    “何事?”晏临川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递过去。

    “为何不告诉我你发誓不入闽塘?”哀久安没接,只直直望向晏临川。

    晏临川捏着丝帕的手在半空一顿,随即收回了手臂,转脸躲开哀久安的目光,轻描淡写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想来我便陪你来了。”

    哀久安冲口而出:“你有事为何不能说出来?你到底何时能学会开口说话?”

    “我从不相信人口里说了什么,我只看他们做了什么。”

    “你根本不愿相信这个世界,不愿相信任何人。”

    “我应该相信吗?嗯?”晏临川突然死死盯住哀久安的双眼,直到熬出一片潮红。

    哀久安哑然,她怎配与晏临川论什么信任,光示镜已明明白白告诉她晏临川的真心,可她呢,三世以来可曾有一分真情给晏临川?

    晏临川见她不语,不想再纠缠,今日来闽塘本就是想让她开心的,实在不该与她争辩什么惹她不快。

    于是晏临川别过眼,故作轻松问:“你在闽塘听到什么了?”

    哀久安亦回过神:“我只听银楼的伙计说,是闽塘城欠将军的,当年你和部下受托来为他们斩妖,却不想是个圈套,为了活命,全城的百姓配合做戏,将你们引到妖怪所藏的地洞。”

    晏临川听完一哂,不再说话。

    有一瞬间,哀久安心疼得想哭,晏临川从前也是怀着一颗赤子之心罢,可谁又曾真诚待他呢?他奋力保护的百姓合力设计陷害,欲置他于死地;他搏命守着兴国的边疆却得不到圣上的信任,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他真心相待的未婚妻子费尽心机,只想于大婚之夜取他的心尖血……

    如此说来,倒只有长公主是真情实感倾心于他,她耍诈、使坏、狠毒、不择手段,说到底,也是爱得深。

    再抬眼看晏临川,他正用荡妖杖将布帘挑了一道缝,出神地凝视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明很想说,却始终说不出口,我啊,既希望被你了解,又害怕被你看穿,矛盾的很。”

    马车狂奔着驶入山林,哀久安记得这里,穿过这片密林就是陇陵关了。照他们的行进速度,天黑前定能回到将军府。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马匹声嘶力竭的哀嚎,紧接着,车厢猛烈摇晃起来,哀久安一个重心不稳,扑向了晏临川。

    晏临川顺势将她搂在怀中,手持荡妖杖向上一震,车厢顶棚瞬间炸开,抱住哀久安飞出了车厢。

    只见来时哀久安乘坐的那辆马车已燃起熊熊大火,拉车的那匹马全身是火边嚎边向密林深处奔腾。

    “去追那匹马,当心山林大火。”晏临川命令。

    骑马的副将扬鞭飞驰奔向那火马的方向。

    未等众人反应,无数道冰锥从天而降,暴雨般向晏临川他们射来。

    侍卫们开始还能从容应付,可那冰锥非比寻常,碰到哪里,哪里便一片冰寒。起先有人被冻僵了手臂,另条手臂还能拿起武器继续战斗,冻住了腿,上身还能灵活抵挡。可这些冰锥泄洪似的,密密麻麻扎下来,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晏临川将哀久安护在怀中,荡妖杖如风火轮般转得飞快,将四面八方飞来的冰锥打飞。

    随着其他人逐渐被冻成冰人,再被冰锥一个个击得粉身碎骨,袭击者的所有火力都对准了晏临川。

    荡妖杖被晏临川注入一股内力,温度极速升高,冒出一缕缕白烟,所过之处,空气都滚烫起来。

    一只冰锥在哀久安脚边炸开,破碎的冰碴飞溅开来,登时冻住了她的脚。那寒气如无数条张开嘴的蚂蟥,死死咬住猎物便开始往里钻。

    脚上的冰寒之感逐渐蔓延,却并非如普通冻伤般失去知觉,取而代之的是钻心的疼痛。哀久安不想干扰到晏临川,玩命咬着嘴唇哼都没哼一声。

    一支冰锥钻了个空挡,直直飞向哀久安的额头。晏临川见状将她搂紧,一个快速转身,躲开了射击。哀久安被这么猛地一拽,触痛了脚上的伤,不觉“啊”地喊出了声。

    晏临川这才发现她已受伤,当下急红了眼,将荡妖杖向上一抛,魔杖便自己绕着二人旋转起来,将二人护在中央。

    晏临川趁机俯身查看哀久安的伤势,见她右脚已被冻住,便在手上升腾起一团红色的热气,轻柔覆上哀久安的脚,帮她驱散冰寒。

    哀久安心急如焚:“先别管我了,这点伤不算什么,杀敌要紧。”

    “不行,这是噬骨冰,不在冻僵之初将其消散,你的脚就保不住了。”

    荡妖杖没了主人的亲自驱使,防御力差了很多。一支冰锥又由旋转的魔杖之中抽了个空子,狰狞着朝哀久安飞来。危急之下,晏临川起身挡在了哀久安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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