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村里采访时，村民拉着李晓燕，让她好好报道下村里的涂料公司，偷排，村里的河涌都是黑的，夜里经常闻到臭气。村民也多次投诉，但是无济于事。晚上，村民带着李晓燕到涂料公司的排污口查看，果然，排出的水又黑又臭，水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直接进了河涌。

    村民很是愤怒：“和镇政府投诉过很多次，次次都说会处理，就没处理过。”

    李晓燕跑到镇政府采访环保部门，环保部门也很冤：我们去检查时，企业的环保设施是开的；我们总不能24小时盯着它吧。

    采访企业，企业拿出省、市一堆证书，说自己是当地优质企业，纳税大户，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李晓燕回去思考了会，写了篇报道，探讨企业偷排如何监管的问题上传采编系统。过了几天，稿子石沉大海。“写得不好，毙了？”李晓燕问站长。站长无奈地说，涂料企业在日报广告大户，李晓燕采访完后人家直接找到广告部，分管广告部的老总发声了，采编部自然要给面子。“况且也没有切实证据证明它偷排。”

    是这么回事，可稿子也没有说涂料企业就是偷排。只是写了村民的声音，探讨相关问题该如何处理。

    站长劝李晓燕想开点，被毙稿是常见的事。李晓燕想不开。这不是毙稿不毙稿的事，而是报社能否坚持自己立场的事。事实上，李晓燕之前已经听同事说过，有收到关于一教育集团的报料，说乱收费，但稿子被公关了，没发出来。同事还和李晓燕分享经验，像地方大企业的负面，往往会被公关的，没必要浪费时间精力。“咱们地方报纸，很多时候要听地方政府的、广告大户的。”

    这次事件，加上到F市采访中遇到的冷暴力，还有理想的破灭，让李晓燕决定辞职，她决定回到她最初的理想，做律师。站长劝她想清楚：“你是最后一批有编制的。后面招的人都是没编制的了。”站长也是农村家庭考出来的，给李晓燕分析编制的重要性。“有编制的，公积金会高些；不会有失业风险。老了退休保障也更多。”日报属于事业单位，有编制的要是有一定级别，可以直接调到政府机关当干部。更关键的是，现在很多报社已经没有编制了，新进人员一律算合同工。

    不仅有编制，记者收入也不错。2004年，当地公务员才2000多元一个月时，李晓燕已经能拿到4000多5000元了。加上记者也相对自由，不用坐班，不用打卡，不知多让上班族羡慕。

    刚毕业没多久的菜鸟自然是听不进老鸟的掏心窝话。李晓燕知道站长是一片好心，完全是为她好。可是，她在中山大学，这个粤省最好的大学读4年书，就是为了一个编制吗？或许，有些东西，比编制更为重要？

    李晓兰倒是很支持她。“年轻就是本钱。总要试一试才知道什么适合自己。”李晓兰自己就是敢闯敢试的成功案例，给亲姐倒了满满一壶鸡汤。

    在鸡汤大师李晓兰的鼓励下，告知了家里人，李晓燕辞职了。她回到广州，住在李晓兰租的房子里，准备找律所。毕业那年李晓兰就通过了司法考试。对于刚完成4年法本学习的人来说，司法考试并不算太难。

    聊□□时，民法学王教授听说李晓兰有意进律所，立刻给她介绍自己的得意门生徐青原。“他是高你4届的师兄，家里一堆公检法的亲戚，从小立志做律师。”王教授说徐师兄对法院系统相当熟悉，去年开了律所。“我给他打个电话。”王教授说到做到，很快就给了答复：搞定。

    徐师兄的律所在CBD写字楼12层，高端气派。李晓燕心里默默在想这得多少租金。见面后李晓燕刚叫了声徐师兄，徐青原就淡淡地说，在律所要叫徐律师。李晓燕红着脸答应了。

    之前在媒体行业因为要跑部门，要外出采访，穿着是以休闲为主；因为要到律所实习，李晓燕做过功课，特地买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衬衫+西装裙，配个小皮鞋。徐青原盯着她上下瞧了几眼，似乎有些不满意，还是没说什么。

    徐青原介绍了律所人员。律所有3个律师，3个行政，1个实习律师，人员结构简单。另外2个律师30多岁，3个行政看上去都很年轻，估计也是毕业没多久。

    把李晓燕介绍了一番，徐青原就叫文员给李晓燕安排座位，拿卷宗给她看。文员是个秀气白净的女孩，笑起来特别甜美，叫田甜。李晓燕赞她名如其人，田甜笑着说好多人都这么说。偷偷看四周，见徐青原走出去了，悄声说：徐律师最近的案子很复杂，折腾好几天，上火了。李晓燕表示明白。

    另外一个实习律师小吴不是法学生，在公务员队伍干了几年，考证后决定从事律师行业。大家都是实习律师，李晓燕中午请小吴、田甜吃饭，主动向小吴请教律所注意事项、工作心得、实习律师必避之坑。

    小吴27、28岁的样子，憨厚不大说话。李晓燕觉得他的样子与大家对律师的印象并不符合。听田甜说，小吴因为不善言辞在原单位被人排挤，原定要升的位子也被人抢了，他便发挥学霸本色，过了司法考试后洒脱辞职。

    小吴不是小气之人，把自己工作中总结的注意事项一一分享，李晓燕恨不得拿笔来做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