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看在王教授的面子上，徐青原在办公室问了下李晓燕的近况，安排她跟进几份法律文书。

    刚好钟律师又叫李晓燕跑腿，李晓燕只好放下手中刚起草的文书，出去跑了一趟。次日徐青原一进来就问李晓燕文书好了没。李晓燕手忙脚乱，粗略把文书过一遍，没有错别字、没有明显错误就迅速打印交给徐青原。

    看着李晓燕急冲冲过来，徐青原拿起文书，才扫了一眼就皱眉。“外观不行，重做。”

    李晓燕自觉内容写得很好，观点也明确、分析严谨、措词合理，心里暗自腹诽徐青原挑剔、事多。她大着胆子问：“文书的外观那么重要吗？我们做的是专业的事情，内容上我认为我写得已经比较专业、到位了。”

    徐青原没有生气，严肃地回复她：“文书的外观是当事人考量我们专业水平和内容质量的第一印象。当事人不是法律人士，他不一定能看出你内容的好坏、专业与否，但是他可以看出你的排版、装订是否整洁、大方、美观。不要让当事人从细节怀疑律师的专业素养，就得做好每一个细节。”

    确实如此，自己竟没有想到这一点，还以为徐青原过于挑刺。李晓燕端正态度，表示马上修改。

    “还有一点，今天你拿过来时过于匆忙，说明你并没有准备好一早给我。”徐青原不紧不慢地说，却很有压迫感。李晓燕在心里说，你昨天也没说今天就要，我又不是在办公室没事做，大把事做好吧。徐青原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管是接谁的活，要自己主动问一句，什么时候要，确保不会误事。”

    虽说徐青原没有骂人，态度也还算好，李晓燕却有些不自在，毕竟以前在学校是优秀学生，很少被老师批评，现在却处处出漏子。

    见李晓燕灰着脸从徐青原办公室出来，田甜、小吴偷偷在□□问她。李晓燕不想打字，就说中午吃饭时聊。

    中午小吴听了李晓燕的遭遇，不以为意：“你这算什么，我当时文书做得急，有错别字，直接被徐律师大骂一通。”

    好吧，幸福感真的是对比出来的。

    小吴建议李晓燕在最高人民法院网站上研究文书格式，那里有最权威的格式模板，每一类文书都可以找到相应的模板。

    按照律所的要求，写的最好的文书是能够让一个不懂这件事的人一下看懂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事；其次在诉讼文书里写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并且有证据和法律支持，诉请一目了然。

    明白了方向，李晓燕苦攻了几天，文书这块算是能基本过关，起码不会出现被律师退回来要求重做的情况。

    徐青原有意让李晓燕尝试接待客户。刚好有企业客户前来咨询，徐青原示意李晓燕自己接待。

    李晓燕心里有些忐忑，但想着自己在学校里专业知识过硬，这段时间也见几个律师接待当事人，想着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整理下衣服、头发，微笑着迎了过去。

    彬彬有礼、耐心和气，李晓燕在心里默默念着，提醒自己注意。客户是个50多岁的粤省男人，白话带着很重的口音，听得累人；李晓燕必须打起12分精神，连蒙再猜才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总结来说，就是他的客户违反合同，欠了他好几笔账，导致他公司的现金流出现问题。“您这个问题，如果合同清晰、单据齐全，应该问题。”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徐青原打断李晓燕话头，与对方聊了起来。李晓燕不明所以。

    送走客户后，徐青原叫李晓燕到他办公室，冷着声音问：“当时是不是想说问题不大？”李晓燕有些莫明，点了点头。“你听的只是客户的一面之辞，他要是说谎了呢？没有调查没有了解，凭什么打包票？到时客户就拿着你的话来堵你，你怎么办？”被徐青原的连珠炮追问质问得哑口无言，李晓燕知道自己出了错，但对于徐青原这种咄咄逼人的质问还是心中有些不满：我又不是有心犯错，就不能好好说吗？

    晚上李晓燕找杨欢聊天，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你不知道我遇到个什么样的老板，苛刻至及。现在我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做这一行。老是出错。”杨欢突然变得靠谱起来：“我们刚退休的办公室主任之前不是也老挑我的错吗，当时我找我爸吐槽，你知道我爸怎么说吗？我爸说，真心为下属好，想让下属有所进步的上司才会指出下属的错误。”杨欢开解李晓燕：“你想想是不是，因为这样，你对这些错误印象特别深刻，再也不会犯了，还可能会举一反三。”话是这么说，可心里是真不好受啊，谁还没有一颗玻璃心啦。

    “你是以前没怎么被人挑错，一时半会不习惯。”杨欢不客气地说。李晓燕想想，还真是，在学习上她一直比较优秀，没被老师挑过刺；实习那会，是免费劳动力，记者老师也不会对免费劳动力太苛刻；在F市日报记者站，她做的时间也不久，还没等到出错就自己辞职了。算起来，现在当实习律师才是她比较正式的职业生涯。

    哪个菜鸟不是从挨骂出错中变成老江湖的？杨欢安慰李晓燕。

    田甜在□□上给李晓燕发来抱抱的表情包：“小美女，今天辛苦啦。徐律师就是那样的人，之前还有实习律师被他骂到哭呢。”李晓燕并没有被安慰到，她想如果自己不是比较坚强的话可能也会当场哭的。

    吐槽完，第二天又是一条好汉。

    不知是不是有种受虐狂的心态，李晓燕还特地拿案子中自己不理解的去问徐青原，可能是破罐子破摔吧。徐青原虽然语气还是冰冷，但倒没有不耐烦，只要时间允许，还是会认真解答。

    “你没发现徐律师对你态度好了很多？”田甜鼓励李晓燕。李晓燕没留意，她平时事情也多，还要跟几个律师学习，田甜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最近是没被徐青原说了。“人总要成长的嘛。”

    李晓燕根本没功夫留意徐青原的态度。作为一名律师师菜鸟，她觉得自己的时间根本不够用，太多要学的啦：合同的范式、谈判技巧、沟通方式……虽说她法律知识扎实，可架不住律师这行不只要法律知识还要各种社会技能啊。如果一个基础知识深厚的法学生就能成为优秀律师，那优秀律师已经像保险推销员一样满街走啦。

    田甜乐得哈哈笑。高高大大、穿着西装革履一副行业精英范的徐青原拿着文件夹走进来，两人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小鸡，立刻没了声音，低头干自己的事。李晓燕给田甜发□□：“真好，咱们律所有钱，律师们都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田甜迅速回了个大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