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您又要下山了?可有话带给师父?”

    身穿灰色素袍的僧人站立在庄严肃净的寺庙门口,望着不远那处立于青石梯上的白袍僧人毕恭毕敬道。

    说是僧人,却一头鸦发束冠,眉目清冷如这庙宇一般……

    云端缭绕着若隐若现的山峦叠嶂,灰白如幽浅白炽的天幕上闪烁着璀璨星光,万物还在沉睡之中,幽长的青石长梯从庙门环绕延伸直入云层,若隐若现,青蓝的灵花随风摇曳在长梯两旁,清冷孤傲。

    白袍僧人斜背而立,一双如宇星眸望着那云雾缭绕的山脉,隐约可见晨曦的朝霞快要初升的模样,带着破除一切污暗的光亮,纯净无暇。

    “不必,你同师兄说一声即可。”

    僧人寥寥一语落下,那抹素白便已消失不见,只余些许回音绕耳不绝,回响在这清山峰雾之中。

    晨钟带着千古之年的呢喃声,倏然响起,渐渐泛开,飘向泛着清冷的天边。

    钟声过后,一切皆又归于平静,山林中袅袅的轻烟悠悠升起……

    ——京城——

    “咚~”

    临近熄市的钟声刺耳长鸣,不消片刻,各式各样的摊贩便看着最后的时刻,叫卖的越发奋力!

    “来瞧一瞧,看一看,新鲜出炉的烧饼哦!”

    “看一看,新出的胭脂水粉,绸缎布匹啊!”

    “卖糖人了!好吃的糖人!”

    沿街的商贩依旧络绎不绝,来往的行人亦是人来人往,其中还有来自各个地方的行商驿队,处处充满了繁华。

    随着日头越发的西移,小摊贩们纷纷转至路口之处,趁着熄市还未到,再多卖些东西。

    “施主,请问一下这柳府在何处?”

    卖糖面的妇人听闻声音后抬起头,却愣了愣,望着那一双如天幕般辽阔透清的眼眸微呆。

    “施主~”

    一声如佛前的低诵拉回妇人思绪,“哦,往前直走到柳条巷,门口有两个大石狮子的那家就是。”

    妇人忙说道,一边为自己方才的冒犯而表示歉意。

    “谢过施主。”

    余音缭绕于耳旁,那抹素色僧袍却已翩然走远。

    妇人看着僧人离去的方向,摸着胸口,喃喃自语道:“天哪,莫不是佛祖显灵了!”

    身旁卖胭脂水粉的摊贩见她如此模样,笑着打趣道:“可是遇着邪门了?这般信佛?哪有长头发的佛?”

    妇人也看了一眼,随即瘪瘪嘴,瞪眼,“哼,说不定是俗家弟子,不尊重佛祖,会有报应的。”

    说完,忍不住心想:可惜了,生的那般俊俏。

    刚说完,突然原本悠然的人群突然涌动起来,不过妇人却没有丝毫奇怪,反而长叹一口气,“唉,鸢楼今个又开了!”刚想转头对一旁的同行说些话,却见一旁的小摊贩已经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

    算了,得亏她还对他有一丝好感呢!果真,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空慎方才走至柳条巷口,便见原本松宽的街道倏忽变得拥挤起来,众多人皆摩肩擦踵的朝着南方的街道跑去。

    人群挤攘中将原本要去柳府的空慎卷裹在一起带向了百姓涌去的方向。

    夜幕将至,鸢楼隔河两岸的霓虹彩灯次第燃起,如夜莺婉转般撩人的姑娘们身着各色彩衣凭栏眺望,嬉笑打闹的好不快活,引得下面的看官们一阵叫唤。

    粼粼水波荡漾,河中的画舫在灯火的映衬下伴着丝竹管弦之声更是惹得人心生难耐的喜爱之情。

    突地,河岸中水波翻涌,一个巨大鼓台从水底中缓缓上升,周围人群又是一阵轰然喧闹。

    “哎,大伙儿说今儿个怜娘能出场吗?”

    “我觉得能,你们看,问心棋局台今日又摆上了方凳,肯定啊又是有人来破棋局,那怜娘肯定会来看的。”

    空慎被人群夹挤着,听到周围人的谈论,微微拧眉。

    “快看,快看,舞娘们都出来了。”

    突然不知人群中谁叫嚷了一嗓子,引得一阵轰动喧闹嘈杂。

    空慎却未置一眼,倏忽的一刹,他定定的朝着阁楼间望去,眉眼清冷,手上的漆黑如墨般沉静的串珠却泛着红晕。

    “阿弥陀佛~”

    他低呢一声,那红色串珠径直散落朝着阁楼顶处飞去。

    另一边,暖香氤氲的顶楼阁房内,身着翠色蝶绣水仙裙的娇俏少女急的不停在紫气东来山河图的屏风处转来转去。

    “娘子呀,可是得快些了,这下面锣鼓喧天了都。娘子?娘子?”

    少女叫唤了两声,没得听见回应,连忙走到屏风处,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又不敢冒然进入,只敢偷偷的往那细缝处瞟一眼,可是却未见任何人影,吓得她连忙转绕过屏风,“娘子?小芩进来了!”

    进入后,里面空无一人,浴池边的燕尾不断朝着浴池放入热水,一旁摆放整齐的舞衣昭示着主人对它的无视。

    “……”

    少女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急的不得了,恰时门被叩的咚咚作响,她无奈之下只好去开了门。

    “谁呀?”

    少女开了门,话未说完便被来人的模样惊吓住了。

    “汐娘子?你这是怎的了?”

    门口的女子一袭紫罗兰色水袖丹衣裙,衣襟凌乱不堪,甚至露出了里面的白色水仙里衣,头梳的仙花髻被扯出了些许缭乱的碎发,唇脂也混乱的一塌糊涂,面色苍白无助。

    “小芩,你家娘子呢?”

    被唤作汐娘的女子面色惊慌失措的紧紧一把抓住小芩的双手,问道。

    “我家娘子在里头梳洗呢,汐娘子,不若你先进来坐一下?”

    小芩被她抓的生疼,拧了拧眉,提高了许些声量。

    女子似乎是缓了过来,这才靠着小芩扶着进了房间。

    小芩扶她好生在外间坐好,倒了杯热茶,“汐娘子,喝杯茶压压惊先。”

    汐娘接过茶,点点头,听着屏风后的水声,咬了咬唇,为难道:“怜妹妹,姐姐想借你件衣裙穿穿,可行?”

    小芩有些紧张,虽平日里自家娘子同汐娘子关系尚好,但是眼下……

    “……”

    等了片刻,盥洗那边依旧无任何应答,汐娘泪眼婆娑的望向小芩,小芩无奈而尴尬的笑了笑。

    汐娘微微抿唇,怜娘在这楼里地位最高,还有妈妈爱护,一般未敢有人得罪于她,就连那些恩客都须得看她脸色。

    “妹妹可是不愿借姐姐?姐姐也是走投无路了,那小王爷太过野蛮,我……我不敢再回房被人笑话。”

    未待小芩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汐娘珠泪从脸颊滴落,滴滴清透,让人着实爱怜的很。

    小芩咬了咬唇,她万万没料到今日去应承那混不吝的居然是汐娘,忙道:“汐娘子莫急,我进去看一下,我家娘子许是睡着了,小芩进去看看便是。”

    汐娘点点头,小芩进去后便假装作势摇了摇那放入水中的假人偶,低声细语道:“娘子~娘子~,快醒醒,汐娘子来了,寻你借个衣裙。”

    那人偶慢慢点了点头,仿佛困极般,哑声道:“你拿给姐姐吧,我着实乏的厉害,再泡会儿。”

    片刻后,小芩便从里出来了,笑道:“汐娘子,随我来衣室吧!”

    汐娘点点头,跟着小芩去了衣室。

    推门而入,便是满满当当的衣裙琳琅满目的悬挂在衣衡上,其中那最为夺目的便是那件凤翔九天玄女服,是前朝惇邵公主之物。

    前朝惇邵公主乃是名动天下的美人。

    汐娘只敢悄悄一撇,便已被迷住,幸得小芩呼唤才回过神来。

    “汐娘子,我家娘子说姐姐平日最喜素净典雅,这套玲珑洛南衣便送给汐娘子了。”

    小芩捧着一套妃色月牙云纹的衣裙递向汐娘,汐娘看着眼前的衣物,手不觉放了上去,入手丝滑冰透,乃是上乘冰丝而织。

    “这……”

    汐娘眼底有一丝犹豫,小芩笑着将衣物放于汐娘怀中,“汐娘子且莫客气,你可是我家娘子的好姐姐,平日里也就你和我家娘子往来了。”

    汐娘点点头,眼里水光莹莹,转而去了一旁的更衣室。

    汐娘人生的也是极好的,妃色衣裙更为衬得她珠玉清透,人若铃兰雅致。

    汐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柔声道:“回头你替我向你家娘子谢过,等晚些时候我过来找她耍耍。”

    小芩忙点头,待汐娘出门后这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屏风,急切的等着,这底下旗鼓喧天的,待会子正主又没了,妈妈定要发雷霆大火了!

    河中琴声悠扬,舞步动人,水波荡漾,人群拥挤中,空慎眼眸深邃的看向串珠所飞向之处,落入旁人眼中便是一幅深情相望之意。

    “哎哟!”

    突地,一个人歪倒过来撞上了空慎,空慎下意识扶了一下。

    “谢谢啊这位大……师。”

    来人一身黑色束腰袍,腰间挂一白玉琼脂牌,头箍月牙青云冠,黑发飘逸,长了一脸大络胡子,那双眼眸却清亮动人。

    空慎只看了一眼,便移了目光,转而朝着阁楼后方而去。

    那黑衣少年回头道谢时便将将对上了空慎离去的身影,只看到一身素白僧衣,身形过分修长!

    “稀奇,这年头和尚也爱逛楼子了?”

    少年拍拍手,小心翼翼的捏了捏脸上的胡子,心疼道:“这群□□淫心的东西,把姑娘我珍贵的胡子险些弄坏了。”

    正当时,一阵低急而短促的鸣声响起,少年闻声低叹口气。

    复而又朝着前方做了个鬼脸,“你们慢慢挤吧。”

    随即便朝着小巷走了,丝毫不管身后那群人的疯狂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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