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闹声离得越发远了去,秦卿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观察着四周,前面的闵月似乎格外的慌乱,连后面跟了人都不知晓。

    眼见着已经出了城郊,前面不远处便是荒林,闵月还在往前走着,甚至已由走变为小跑了,秦卿也顾不得其他,只好快步跟上。

    闵月走到荒林处,顿了片刻,便一头扎入了阴深如墨的林中,野草遍布,夜风阵阵,四下却寂静无声。

    秦卿原本想要跟随的步伐停住,她看了看四周荒凉,心底产生警惕,这个地方……若是闵月耍个阴招儿,她恐是见不着明个儿的太阳了!

    心思至此,秦卿转身便要返回,却被迎面而来的一股力量掀飞了!

    她整个儿人如同一枚轻飘飘的落叶一般被狠狠摔在了地上,碎石子儿摩擦在细嫩的皮肤上生疼,夜色漆黑一片,她也顾不得什么,立马警惕的看向四周,突地背后传来一声怪响,她立刻看向身后暗影恫恫的林子。

    “闵月?”

    秦卿试探的喊了声,可是什么都没有,她又试着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

    她费力的爬起来,朝着来时的路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而那原本深黑的林中,一双猩红的眼眸狠狠的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你没事儿吧?”

    一旁同样隐匿于杂草丛林中的秀丽女子担忧的问道。

    “你觉着呢?那串珠怎么会在她身上?”

    猩红眼眸僵硬的转头看了一眼女子,颇为凶狠的问道。

    闵月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锐利的爪子已经深嵌在皮肤里了,如坚冰入骨般冷,但却已感受不到疼了。

    “我……我不知为何会这样,就突然那串珠朝我飞来,我跑到她房门前,那串珠就消失了!”

    闵月看着眼前的猩红双眸,有些迷离,像是宝石般璀璨夺目。

    “他来了!”

    猩红眼眸突地睁大,神色惊惧如厮!

    “谁?”

    闵月尚未问话,那猩红眼眸便瞬间化为黑色浓云朝深林深处而去,眨眼间已消失不见。

    而这方秦卿一边走着,脑中不断思索,闵月不在,那便是她故意引她前来此处。

    可是她明明一路上都掩饰的十分好,并未暴露,且方才那股力量又从何说起?

    她不信鬼神,可是常人是无法拥有那般力量的……

    “阿弥陀佛~”

    一声低喃,从周围传来,阵阵发啸,原本昏暗无比的四周突然亮堂了不少,浓雾散开,四下阔然,秦卿向前望去,由远走来一白衣素袍之人。

    在月光下,秦卿觉得自己似乎见到了神一般,不过下刻便借着月光看清了有些熟悉的衣着打扮,秦卿想起是在棋台下扶了她的那个人……好像是个和尚?

    她将将准备喊人,却发觉手臂处阵阵发烫,抬起袖来,发现是那串珠子,可是那串珠仿佛生了根似的,她怎么也挣脱不下来!

    忙要喊那和尚帮忙,却在看清那幅模样的时候惊愕住了。

    这张脸生的过分的好看了,若是未出红尘的话,怕也是个无数人为之追捧的美男子,估摸着得生出不少事端来。

    则秦卿愣神的原因却不是这张脸生的多么令人沉迷,而是这张脸,不,这个人她曾见过,十几年前曾见过,一模一样,丝毫未曾改变!

    “是你!”

    空慎听着这句话,正眼打量秦卿些许,神色自若如同这清冷的月一般,和声道:“姑娘,夜深了,早些回吧!”

    秦卿心里合计,听到这前半句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楼里姑娘常喊的那句儿“客官~夜深了,歇歇吧?”

    虽是忍不住笑出声了,但是她立马正色,内心并无真意去嘲讽之想。

    “你不识得我了?”

    听到女子脆若曦铃的声音,空慎抬头,那双如天幕般空旷幽深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解。

    “姑娘认识贫僧?”

    空慎微阖了阖眸,平静而道。

    “你从前救过我的!就在山海关外,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我当时想自戕来着!”

    秦卿急忙说道,上前抓住那素白衣袖,细白的双手因紧张泛着白,青丝般的血管更显脆弱,白净昳丽的脸庞因着急切染上绯色,更添瑰美。

    空慎微微思索之后,抬头道:“姑娘许是认错人了?贫僧救过之人如枝叶繁多,实在是不记得有姑娘。”

    “……”

    秦卿望着那张神圣庄严的脸,突然如浑身入了寒池一般,冷静了下来,是啊,怎会有人过了十几年却无丝毫变化的呢?又不是长生不老!

    天下下那么多,说不准真有如此相像之人呢!

    “大师,是小女子失礼,多谢大师,告辞。”

    秦卿退开后,说完,转身就走,不知是气自己还是他人,步伐极快,也丝毫不害怕野草锋利刮伤小腿裸露的肌肤。

    她便是这么个性子,看着沉稳,实际倔强的很,使性子时更是叫人又爱又恨。

    空慎看着女子离去的身影,岿然不动,如若被什么定住了一般,只是思绪仿佛飘了很远很远……

    秦卿一身狼狈的回了楼子,从后门回的,小芩得了信儿回房时都快叫出来了,面前的人哪儿还有什么花楼名魁的模样,一身的草籽凌乱不堪,就连手臂小腿处都是伤痕!

    彼时楼下的棋局还在继续,那瘦小男人一入问心便寸步难行了,急的额上汗水直淌,不过庆王却并不在意,因为无论结果如何——人,今晚都是他的。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谁?告诉我,我找人套麻袋打她!”

    小芩心疼的不行,一边替秦卿沐浴一边小心翼翼的用药水擦拭着那些细微伤口。

    “噗嗤~”

    秦卿听后忍不住笑出声,“你天天的和小安都学了些什么歪本事?”

    “我没事儿,就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偏偏刚好摔草墩里了,真的。”

    秦卿不打算告诉小芩之前发生的事,毕竟她胆儿小,万一给吓着了,回头又得劳累她来哄。

    “姑娘也忒不当心了,下次去哪儿叫上我,别整一身伤回来劳累小芩我又哭又急的。”

    小芩睖她一眼,收了药盒,一边说道。

    “嘿,你这小丫头……”

    秦卿尚未说完,便听得房门被拍了个震天响。

    “谁呀?敲门还是砸门呢?”

    小芩语气颇煨的说道。

    “小芩姐,快些开门吧,底下闹腾大了!”

    开了门,小安满头大汗的说着,语气着急,一边说一边手不停比划。

    里头秦卿听出话来,扯了一旁的衣服穿了出来,拧了眉,“怎地了?里头来,慢慢说清楚。”

    小安看一眼秦卿,眼神闪过惊艳却无丝毫亵渎之意,“娘子,底下被砸了,那庆王的人最后也没破解棋局,庆王便说咱们这个棋局是骗人的,说的是振振有词,那些大汉们便要砸了楼子!”

    “……”

    秦卿没曾想这庆王吃了一次亏后还没长脑子,这次还真是胡搅蛮缠了!

    “哎哟喂~娘的心肝儿啊,快去看看吧,服个软,劝劝庆王,他要是砸了楼子以后妈妈我可怎地活啊?你这些姐妹们可怎地活呀!哎哟天爷耶~”

    秦卿下楼来,还未到台前便被鸢妈妈拉住了,语气惊恐,若不是那丁点妆都没乱的模样,她当真是要信了!

    “妈妈,这规矩可是当着你的面立的呢,咱们出尔反尔的话对其余恩客也是不公正的……”

    秦卿神色微作为难模样,一双剪水清眸含着泪莹,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她故意说的声大,引得周围众人视线过来,其中不乏觉得不平者出声。

    “对啊,凭什么不遵守规矩?没破棋局就是没破!干什么不尊重怜娘?”

    “说的不错,大家都是来此开心的,怎地皇亲国戚贵重?我们就低贱了?”

    鸢妈妈顿时脸色发白,有些慌乱,而那方的庆王等人也在众人声讨下停了手。

    “谁敢犯上,死罪处置!”

    一声喝下,没人胆敢开腔。

    “名魁美人儿不但人长的美,这性子也深得本王喜爱啊,今儿个陪了本王,伺候的舒服了,明儿个本王就纳了你作良妾如何?哈哈”

    庆王自己推了轮椅,围着秦卿绕了小半圈,咂咂嘴说道,两眼放光恨不得将秦卿吃了下去似的。

    他一旁的几个大汉也纷纷笑道,周围的看客也都噤了声。

    一旁的小芩听了眼眶都红了,要去理论,被秦卿拉住,“庆王殿下权势滔天,如此厚爱自然小女子无法反抗,可就是不知祝大人会不会误会呢!”

    秦卿轻飘飘的说道,眼神凌厉,果然庆王脸色惊惧,似乎当真是在仔细斟酌,前段时日便是祝福这个老东西参了他一本,害得他挨了皇后表姐好一通斥责。

    他看了看神色自若的秦卿,有些动摇了,这秦卿说不定当真与那老东西有勾搭。

    正当庆王内心开始打退堂鼓之时,秦卿无意瞥了一眼某处,复又开口,字字铿锵,“庆王殿下的人未能破解棋局,规矩不可废,若您执意如此,小女子只好自戕以证清白了!”

    说时迟那时快,便要往一旁的柱子撞去,没人来得及反应。

    但是当温热的触感传来时,秦卿便知道,她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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