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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游(四)

    景安闻言徐徐抬起头,其浅淡如月、挺拔若松的气质自他五官由上而下全都倾漏而来,几位老臣瞅见似是唬了一跳,脸青一阵,白一阵,但又恢复神色如常。

    沈荠知道这景安光是言谈气质与神韵上和皇太子肖似,当日连她也被惊了一下,但这五官又完全与皇太子不同。

    要怎么形容呢?

    景安似泠泠霜枝,双目带寒,言谈又带着毒舌与刻薄;皇太子如清泉漂零,端方有礼,待人接物春风和煦,从不与人驳斥。

    要说像,就是两人都生了双桃花微露的眼,连这一寸春光都败了颜色。

    叶亭贞抚着皮毛的手也放下来背到身后去,端的天潢贵胄姿态,眼神犹疑不定,饶有兴致的对他暼了几眼。

    “何罪之有?若是连救人都有了罪则,那本王就不为天下人诟病?”

    景安道:“王爷人中龙凤,天下人自是不敢诟病。”

    叶亭贞闻言,觉得景安也是个攀龙附凤之辈,只管说好听话来奉承他,于是给他挖个坑,“本王怎的就是人中龙凤,难不成你之前见过本王?”

    沈荠忍不住攥拳欲穿过人群,这叶亭贞生性多疑,这字里行间都是景安落了下风。

    景安挺直腰板,有风灌入衣袍猎猎作响。

    “草民不曾见过王爷,但王爷威名天下皆知,又何须草民多加赘述。建德三年,边关来犯,王爷单骑射敌将一剑封喉;建德九年,蜀州洪涝,王爷修得堤坝蓄水防灾得民心;建德二十年,王爷一跃成大启中流砥柱,实为我辈楷模。”

    他将这叶亭贞平生功绩一一道明,年月说的又是分毫不差,叶亭贞暼一眼他,被唬的惊诧不已。

    叶亭贞牵出一缕笑,景安知道这是他兴致高的表现,以前在承明殿讲学时,他惯爱这模样,道出隐晦的意味来,景安以往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倒懂了——

    这是时机到了。

    “你只是一介平民布衣,为何对本王知之甚多?”

    景安对答如流,“回王爷的话,草民自知鄙陋,但怀揣对王爷尽忠之心,腹中还有三两文章可用,若王爷不嫌,草民做王爷马前卒。”

    “你姓甚名谁?”

    此话一出,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都知道摄政王这是看上了景安了。

    沈荠手心一片冷汗,她不知道景安就这样把自己推上刀山火海是坏是好,但他们俩总要有一人上前走一步,这就是献祭。

    为复仇,为仕途,献祭。

    “景安。”

    叶亭贞细细咂摸这二字,想着汴京有无姓景的高门大户,又是没有思索出矛头来,忽想起大启皇室姓氏靳。

    靳奚——皇太子名讳。

    想起昔日故人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又联想起多日梦魇,他拂袖几步进入马车内,给众人留下肃杀的侧影。

    众人大气不敢喘,其中暗流涌动,眼神一个劲往景安身上瞟,这是什么意思?

    这事一波三折,看来一步登天之事也是难。

    “起驾!”

    景安膝行,像是意料之中侧过身给叶亭贞马车让路,随即站起身。

    侍卫们重新翻马而上,连带着几位大人也进了马车,远处的季沉瞧着景安,面色也是犹疑一瞬。他的马车在靠近景安时,撩起帘子细细打量着景安。

    明明根本就是两个人,可为什么他觉得莫名熟悉。

    沈荠也随众人低头敛眉,余光中却暼得跟在第二位的马车帘子被风卷起一个角,那阳光正巧打于脸上,露出一半蛾眉微黛,精致小巧的侧脸来,轻嗅中隐有香气传来。

    侧影绰绰,与苏芷云几分相似。

    她疑虑又生,难不成叶亭贞此番还带着苏芷云一同游江南?

    不由得露出冷笑来,还真是煞费苦心!

    待一行人浩浩荡荡从道上行驶过,只留下浮光掠影的残梦。这富贵,这权势,好似镜中花水中月。

    有人围过来好奇的看着景安,看出他的确不凡资质,对他不禁露出敬意,也有同他一样的读书人对他拱手。

    “这位兄台,在下有一疑问,还望兄台解惑,若是心中有一抱负欲实现,捷径便是入仕,那入仕之后,所求非所愿,那该当如何?”

    景安拱手回礼,“兄台可随心而动,若是真能不愧于心,那就是不负天下苍生。”

    他看到立于一旁的沈荠,随口答了两句,就行到沈荠处。

    “我知他疑心甚重,若是不做出一番功绩他自是不肯用我。”

    叶亭贞从不轻易信人,即使苏直将女儿都嫁与他,他还是忌惮着苏家权势,压制着太傅,不肯给实权。郑宣致更遑论了,十足草包,只知人云亦云。这下面的人都心怀鬼胎,不知所忠何人,若这样算来,他身边可用之人实在不剩多少。

    所以他需要人,但更怕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沈荠不动声色打量他,今日景安锋芒毕露,实不像平日的他。

    “入仕途径之多,你偏偏为何选他?”

    景安不答这刨根问底之语,与她一同进了玉辞春,压低声音道,“你可知方才那孩子为何会冲到马车前?”

    沈荠摇头,不解道,“我也在疑心这点。”

    他淡淡一哂,“就是昨日那醉汉,清晨听得隔壁有人推门而去,正巧我去下面听得摄政王一众行踪,便与他一同跟了下去,昨夜我打他时正是背对他,他不曾认出我。那妇人带了孩子在楼下用早膳,我见他用俩包子哄了几句什么,一见今日情形,便知原来要出风头的是他。”

    她恍然大悟,与他一同拾阶而上,忽然毛骨悚然,这人为了眼前利益果然可以踩着旁人累累尸骨上位。

    若是那马停不下来呢?

    不就白白枉费一条性命?

    思及此,沈荠掏出钥匙进屋,景安跟在身后离她三尺之距。

    少女发髻用着淡淡桂花油,似是清新好闻,馥郁浓烈。一丝一缕钻入他五脏六腑,此刻心乱了分毫。

    沈荠刚欲开口说些什么,见眼前之景此时瞪圆了双眼,不由得惊呼道,“遭贼了!”

    屋内一片狼藉,她疾步走向床榻,包袱被翻开,金银细软全都不见,衣裳零零散散落在地上,还有这屋子其他陈设都被翻动过,只留得一派残局!

    她遍寻不得,不禁愤愤道,“若是被我找出是哪位宵小之徒,定让他全都给我还回来!”

    景安沉默不语,问她还余多少银钱。

    沈荠摸出衣袖的一锭金子,这还是上回叶亭贞赏她的,一直藏在身上,时时刻刻提醒她这灭门之仇。

    “这次带的货款都被卷走了,也不知这白胚布到底价格几何,咱们能不能付的起?”

    沈荠沉思着,想起这屋子最后的时候是岑娘留在这里,难不成是她?

    岑娘出去后,再将门锁上。所以方才回来之时,门是上了锁的,也不存在第三人再撬了锁偷盗。

    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她忙旋裙跑至隔壁,可人去屋空,打扫的是干干净净。又寻了客栈掌柜一问,才得知半个时辰前,岑娘收拾了包袱已经离开客栈了。

    “和她一起的,可还有一位青年,大约这么高。”

    景安伸手比划着,掌柜不解,这顾客来来往往,他哪能记得这么多?

    但他也目睹过方才街上叶亭贞与景安之间的情形,哪怕叶亭贞最后拂袖而去,但这份殊荣,还是和平头百姓是不一样的。

    “大概是吧,方才人多眼杂,小的看着那姑娘脸上有伤,还多嘴问一句,可她也没理小的,就走了呀!两位客官寻她可有要事?”

    沈荠不答,她知道此番即使报官也无用。这上头来了大人物,要是真以偷窃之名报了官,这不是明摆着打官府的脸面吗?

    说不定还会惹起叶亭贞怀疑,因小失大,不是明智之举。

    可她也不想善罢甘休,白白放过这二人。

    这岑娘的确是见财起意,因着家中清贫,想着沈荠谈吐不凡,身旁又有着如珠似玉的跟班,心里酸意迭起。

    想着此番岳槐若是真能得摄政王青眼,谋得一官半职,那她也能扬眉吐气一回,做个官太太。待回到家中,也不会被街坊邻里说成是扫把星,连带克死公婆,还笼络不住夫婿的心。

    她鬼迷心窍就真打开藏至锦被之下的包袱,看着那一件件衣裳可真漂亮,是她此生没见过的人间姝色,可沈荠一连拥有那么多件,而她却是见也没见过。

    那一刹那,嫉妒似藤蔓疯长,叫嚣着她毁了那些衣裳,可她又想起昨晚沈荠又替她挡住岳槐免了一顿毒打,不由得羞愧起来。

    最终欲望战胜理智,只要这一点点就够了,她拿起金银细软就飞奔而去,思来想去,心里再觉对不住沈荠,这恩情也得来生再报答了。

    沈荠此番很是苦恼,这叶亭贞对景安的态度晦暗不明,眼瞅着这白胚布原料不足,货款也没有了,该如何是好。

    景安坐下沏杯茶与她,坐于她对面。

    “那我们下一步去哪里?姑娘可想好了?”

    沈荠不由得撇嘴,两颊微鼓,带着气恼,“那些银钱是我一分一厘攒了许久的,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景安见她仍在耿耿于怀,不由得用食指指节叩着桌面,提醒着她,

    “姑娘可别忘了,这里有谁?”

    沈荠朝他暼了一眼,敷衍他道,“除了你,还有我,再就是这乌泱泱来的这一帮人。”

    景安看着这窗外阳光倾洒,清风疏朗,心情不由得大好。

    “对了。”他拖长音调,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这钱,叶亭贞可帮我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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