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云弥拿到了七种灵药灵草，难倒的却是独孤长老与沉嫣长老。
两人对着七种灵草灵药分析了许久。
丹方之上只残缺了三种，其他记载的材料并不太珍稀，缺少的这三种正好是珍稀材料的可能性不大。
云弥问过踏月剑是否还对这个丹方有印象。
踏月剑：“不清楚，不知道，我只是一把剑，我不会炼丹，也不吃。”
蛊莲蕊常被用于迷惑人心，被称为妖物。
大梦果制造幻象，食之长梦不醒。
忘忧草让人忘却所有烦忧，倒是常常被用于一些高级丹药。
碧华枝有起死回生之效。
月神仙露涤净经脉血肉，洗灵根的顶级灵药。
无相佛土与月神仙露有相似药效，但更多时候被用做重塑肉身。
天魔石对魔族有天然的吸引力，可将散乱的魔气聚拢，也可让使用者入魔，两面皆刃。
独孤长老迟迟不敢下手，毕竟蛊莲蕊五百年方可取一朵，现在也只有这一朵，其余各类数量不一，但最多的天魔石也只有六块。
云弥直接拿起月神仙露就往炉鼎中滴落。
独孤长老忙控住她手，眼神严肃：“一滴月神仙露、一丝蛊莲蕊。”
沉嫣长老在旁侧道：“月神仙露与无相佛土，蛊莲蕊与大梦果，暂不必同时放下。”
“要用碧华枝，必须用天魔石。”
“魔族寄恶念而生，忘忧草忘忧忘恶念，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
尝试一旦开始便没了停止。
在开始之前，独孤长老便启用了百尺炼丹台的顶级炼丹台，高出其余炼丹台许多，许多人用灵力支撑凌空观看。
孟珏召了小蓝鸟，小蓝鸟很快变成大蓝鸟，将他与灵犀苏音稳稳拖住。
玉卿几次想凑上前去，都被小蓝鸟用翅膀扇飞。
于是乎，百尺炼丹台便被两只鸟占领了。
玉卿的小白鸟比孟珏那只蓝鸟大了好几倍，直接将所有天衍宗围观弟子都承托住。
而苏家主作为天衍宗贵客，有自己的高级看台，还有专人看茶。
百尺炼丹台上满是看客。
却无人知晓，他们眼前这场炼制已经进行过无数次。
云弥不曾合眼，将炼制进行到底，炼制失败她便读档回去，告知他们可排除的选项，重新进行新的选择。
尽管两人都表示过疑问，但云弥简单一句踏月说的便将他们的嘴堵上。
背了无数次黑锅的踏月剑每次都是绕到她面前似在盯着她，询问自己何时说过，却没有一次拆穿她。
云弥没有别的记录方法，读档一次便存档一次，将存档名称命名为每一次的配方。
她的身体是正常状态，但一直在工作状态的脑子却晕晕乎乎，有次投药时，她恍惚一颤，险些往后仰去。
身后却有一道力轻轻将她托住。
不知发生了什么的众人视线皆望过来。
云弥喘了几口气，“无事，这灵草灵药太高阶，我方才没注意差点没控制住。”她随口编了个谎。
沉嫣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
“若当真是这其中三种灵草灵药，天底下会被魔族侵染的人很多，但这灵草灵药珍稀，只怕真炼出来，最终也没几个人能用上。”
周围众人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云弥环视一圈，“独孤长老那日便教我，天下灵草灵药，凡功效相近者，大多可炼制药效相近的丹药，由灵草灵药的功效决定最终丹药的药效，若能以这些灵草灵药炼出，再在这批之中寻找它们的下位替代，便可还原最终的丹方。”
而这些用珍稀灵草灵药炼制的丹药，最终只会用在由更高阶的魔对人的侵染上。
比如老魔尊、逐渊的魔，甚至也可能是未来的宴月。
她稍稍歇了会儿，便继续开始炼制、存档、读档……
一次炼丹需要一至两日，坚持不住时便顺势歇息一日，再读档回去。在独孤长老不清楚的情况下，云弥一直与他“换班”，今日他来，改日她来。
云弥能感觉到，这期间他一直没有离去，甚至位置都没有挪动过。
直到已经不记得多少次，云弥的存档位几乎都要满了，她以为这次也要失败，已经开始翻看过往的记录，寻找新的量与药材搭配。
她脑子昏昏沉沉，“下次就……满枝碧华枝加满枝忘忧草……”
正迷糊着，眼前忽然燃起一道火光，沉嫣及时将她拉开，独孤长老面露喜色，将火焰维持住，待火焰恢复，一颗碧绿的指甲盖大小的丹药在火焰中缓慢旋转。
“成了？”
踏月剑震惊，随后又思考道，”我怎记得，这丹药上好像还有什么符号来着。”
独孤长老缓缓收手，便要将丹药取出。
云弥止住他，“等下，还差一个。”
月落山庄出来的丹方，若是有，那也该是月落山庄的除魔咒，净魔咒，或者制魔咒，还有各种符。
云弥赶紧存档，挨个尝试。
最终在制魔咒落下时，碧绿的丹药上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符号，环绕几圈。
“啊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哎呀呀！我的剑主你也太厉害了，一次就炼成功了！”踏月激动得只差没现出人形。
独孤长老更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一次就练成了？”
沉嫣挑了挑眉，轻松得出乎她的预料。
周围众人更是激动起来，这消息只怕片刻便已经传遍。
云弥却请沉嫣起了一道连画面也可以隔绝的结界在自己周身，随后出乎所有人预料地拔剑刺向一个角落。
宴月顺利躲过。
云弥却紧追不舍。
“你做什么？”宴月躲闪着云弥，他眉头紧蹙，她在这待了多久，经历了多少次岁月倒流，他便也待了多久，却完全看不出云弥这是在做什么。
云弥冷笑：“杀你，看不出来吗？”
众人只能看见宴月忽然出现，如被人追着一般，天地间四处来回，似在躲避。
“你身无恶念，你没有要杀我的想法。”宴月无情拆穿。
云弥动作瞬间僵住，被看穿后她轻咳两声，“你上我身试试，像你控制别人那般控制我便行。”
“我为何要帮你试药？”宴月盯着她眼睛，他脸色更冷几分，“你如此费心费神炼制这东西，便是为了对付我？”
云弥踏着剑，求他的话几度到嘴边又咽下去，眼底有几分失落。
僵持片刻后，下方已经组织着要来除魔。
云弥道声好，破开结界，朝下方孟珏大声道：“师兄，收拾一下咱们去找老魔尊试药去！”
下方众人这才停止动作。
云弥转身飞下，却在半途被浓浓的魔气缠住手脚，身体失去控制被悬空起来，踏月剑飞起，随时准备解救她。
她被强迫转身看着宴月。
宴月咬牙：“你可知这丹药若化解不了，你的修仙之途便到此为止。”
届时，她连控制自己读档回去的能力都没有。
云弥心中轻笑，可他不是也可以将岁月倒流吗？
面前宴月蹙眉，垂着眼久久没有动作。
云弥说不出话，但怀疑他是下不了手。
可她刚刚怀疑完，便见宴月将头撇开，同时一股魔气如尖刺一般刺入云弥的心口，云弥瞬间失去意识。
没等踏月剑刺下，那颗丹药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宴月喂进了云弥的口中。
可药效好慢，孟珏众人早已将宴月团团围住。
面前的人紧闭着双眼，毫无生机的模样像极了上辈子魂飞魄散前的模样，宴月心中的恐惧在无形中达到了顶端。
他等不了片刻，便将岁月倒流回去。
云弥眨眨眼，看着他眼神的转换，“成功了？”
宴月哑声摇头。
他眼神不对，云弥蹙眉，“不应该，踏月也说是这样的啊。”
“你再来，我再试试，肯定是你方才控制得不够彻底。”云弥对着宴月再度闭上眼睛，脸上神色平静淡然。
“你就不怕死？”宴月开口声音喑哑。
云弥睁开一只眼，笑道，“你不会让我死的。”她的信任总在这种时候出现。
“云七！你别这样！别自己试药！很危险！”灵犀在下方高喊。
可她刚刚喊万，宴月便将重回方才试药的中途，云弥说得对，他不会看着她死的。
可等的时间越久，众人便越焦急。
“云七这个蠢货，怎么能相信魔族？”
“唯一一颗丹药被她吃下，她就这么见不得好东西？”
灵犀对着声音来源方向破口大骂：“我去你的！看不出来她在用自己试药吗？别用你那装不了三两东西的破脑袋瞎想！”
苏音也担忧地看向宴月：“你……她能醒来吗？”
这个方法太危险了，云弥的决定没有与任何人商议，待众人反应过来，她便已经与宴月达成了试药的协议。
踏月剑一直指着宴月。
天色由大亮至夜幕四起。
现场氛围越来越焦灼，聚集的修士越发的多，几乎整个天衍宗都在这了，连道衍也收到消息赶过来。
深夜时，云弥身上的魔气终于渐渐消散，反而有点点莹亮的纯净灵气在她周身出现。
宴月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瞬间消散。
抬手一道结界挡住所有人视线，踏月剑呆住了：“你……”
趁着云弥未醒来，他紧紧抱住眼前人，抱满怀的存在感慢慢将他的不安尽数安抚。
云弥醒来时，宴月正双手环胸一脸冷酷地站在对面看她。
她眼神一亮，确认道：“成功了！”
见了周围漫天的人，她没有任何犹豫，立马读档回刚加完制魔咒时，向众人宣布已经成功。
暗处的宴月仍在暗处。
云弥感谢过独孤长老与沉嫣长老，又开始在沉嫣整理的那些灵草灵药名单中寻找忘忧草、月神仙露与天魔石的下位替代。
两位长老按照原来的方法重新炼制了一颗，这颗留给天衍宗作为报酬。
三人一次炼成除魔丹的消息也在一日之内传遍整个修仙界。
原本一直跟她一起炼制丹药的玉卿也不知去了何处，灵犀与苏音也只是简单与云弥说过几句话，见她着急炼丹便也先行离去。
后半夜时，百尺炼丹台只剩云弥一人，寂静得那炉火的声音都能被清晰听见。
天上圆月高悬，近在咫尺般照亮她繁忙而认真的身影。
又登记一个后，她放下笔在炼丹台上坐下，靠着炼丹台看向宴月的方向。
“还不走吗？”
宴月自黑暗中现身，转瞬出现在她眼前，他一言不发，只静静注视着她脸庞。
云弥闭上眼一脸疲惫。
“今日多谢你了，你若有何需要帮忙的也尽可同我说，只要不杀人放火，只要我能做到，只要……我的钱能做到。”
宴月依旧没开口。
良久，他忽而唤她：“云弥。”
“嗯？”她仰头半睁眼看他，笑着歪了歪头，“怎么了？这么快就想到要我帮什么忙了吗？”
他道：“我拿下了一半的魔域，他现在只是垂死挣扎。”
云弥慢慢点头，“厉害。”
“……”没有他想象中的反应，原本到嘴边的话反而说不出口了。
又是沉默许久。
云弥又问：“还不走吗？”
宴月不说话。
“不着急走的话，我正有个问题想请教魔神大人。”
这称呼无端让宴月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
她笑着睁眼，语速不疾不徐：“你控制我时听见了我的心声？”
所以才能她刚想了什么，他便做出相反的反应。
宴月是垂首看云弥，那双眼皮半垂着，黑沉沉的眼中没有丝毫光亮照进，也看不见情绪起伏，他只安安静静注视着她，没有否认。
却听她下一句如惊雷乍响：
“那你怎不惊讶于我为何会知道你也可以岁月倒流？宴月，你的记忆没有被成功消除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