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计清风使劲的拍打着房门,也不怕这房门被他拍飞了。“阿姐、阿酒,你们好了没?我们快出发吧。”

    “就好了,你日后莫要这样崔姑娘家,人家都被你吓跑了。”

    计念秋轻笑着打开了房门,计清风和师从云看着眼前同样一青一白的两道倩影,不禁愣愣出神。一个精致婉约,一个灵动俏皮,一样的长发披肩,一根木簪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略施粉黛的妆容秀色可人。

    计清风上前笑道:“阿酒,你日后还是不要像个男子一样装扮,这样更好。”

    许是北山国新上任的国君为了一雪皇室的耻辱,此次上元节举办的格外热闹,整个城中人头攒动,火树银花,欢声笑语,御剑停在半空的四人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节日的气氛。

    “待会落地后,就不要随便使用术法,更不能与凡人动粗,以免违反门规。”在落地之前,计念秋有细心的嘱咐了几句。

    “我们都知道了,阿姐,快下去吧。”三人看着计清风着急的模样,不禁相视一笑。

    今晚城中的人实在拥挤,三人好不容易寻了一处偏僻的小巷落地。

    师从云感叹:“这北山国的富裕程度真是不容小觑,刚刚遭遇如此大劫,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举办这么盛大的节日。”

    “管他呢,阿云,我们现在就去看下往年的那家兵器铺有什么新货没?”计清风拉着师从云就往外走,师从云却一把拉回了他。

    计念秋:“清风,今晚有的是时间,先不忙你的。阿酒怕是饿了吧?我们还是先找个酒肆歇歇脚,也正好一起尝点特色小菜。”

    “秋师姐,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饿了呢。”

    计清风呵呵一笑:“前面就有一家不错的酒馆,我们现在就过去。”

    计清风对白水城很是熟悉,这一年来,他和师从云都来了不下几十次。这一路穿街过巷,几乎人挨着人,碰到几处杂耍的摊子和卖花灯的铺子,更是几十步的路程费了足足半柱香的时辰才出来。

    “看‘临湖轩’,我们到了。”计清风笑着指了指眼前的一座酒肆,看着甚是气派。

    “各位客官,真是有眼光,咱们这店可是远近闻名酒馆,正适合年轻的小情人,边喝小酒边欣赏湖景。”

    店小二见到有客人,忙上前招呼。

    计念秋:“小二,你怕是误会了,我们都是自家兄妹。”

    “兄妹也好,喝喝小酒增进感情哈!要是喜欢,还可以顺带游游湖。”小二哥引着几人在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各位客观,小二哥没骗你们吧?这个可是绝佳的欣赏湖景的位置,这样的良辰美景正适合几位佳人。”

    小二哥舌灿莲花。

    “行了,快上菜吧。”

    计清风打断了小二哥的吹捧。

    “好嘞,几位客官想吃点啥?”小二哥谄笑着。

    计念秋:“上几道你们这的特色小菜就行。”

    “要不再来一壶小酒,都是自己酿的桃花酒,甜甜的正适合姑娘家。”小二哥继续推销着,很是自信自家的菜品。

    计念秋:“行吧,你看着来一壶。”

    “好勒,各位客观稍等,马上就好。”小二哥转身就扯着嗓门向后厨叫到:“临窗一号位,明月映翡翠、龙井竹荪、踏雪寻梅、挂炉烧鸡、合意饼各一份,再加自酿桃花酒一壶。”

    阿酒:“这菜名真有意思,除了这鸡和饼都不知道是啥菜。”

    师从云:“附庸风雅而已,这湖景倒是别致。”

    众人随着师从云的目光望去,窗外湖面上倒映着岸边的点点火光,几艘小舟悠悠荡着,凤箫声动,玉壶光转,音中满是绵绵情义,许是哪家公子正撩拨着自己的意中人。

    不肖一刻钟,那小二哥高亮的嗓音又响起来了,还拖着长城的尾音。

    “客官,您的菜齐了,容小的给您介绍下。”

    小二指着一盘碧绿鲜菜炒蛋道:“这是明月映翡翠”,又指着一盘清炒红白萝卜道:“这是踏雪寻梅”,接着又指着一盘鲜虾竹笋汤道:“这是龙井竹荪”。

    果然,除了这鸡和饼,没人猜的出是什么菜。

    小二哥还贴心的为每人满上一杯酒后,恭敬道:“请各位客观慢用。”

    计清风:“阿酒,你快尝尝。”

    阿酒笑道,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筷。

    “秋师姐,你们也尝尝。”

    计念秋吃了几口,也觉满意。

    “嗯,这酒甜丝丝的,倒是没什么酒味。”阿酒轻嘬了一口后,便一饮而尽,入口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师从云、计清风也拿起面前的杯子饮了一口,计清风皱眉道:“这算什么酒,根本就是糖水。”

    师从云:“要想喝好酒,不远处倒是有一个‘陇上酒庄’。说起这个酒庄,倒是每年上元节都会举行比酒大赛,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作为奖品。有的人纯粹就是为了饮酒而去,也有的为了拿那些自己相中的奖品,次次都是人满为患。”

    计清风:“阿云,你可不能去赌酒,你待会还要陪我去兵器铺呢。”

    师从云:“我什么时候没陪你去了。”

    众人相视一笑,待四人从‘临湖轩’出来后,正是月挂树梢之时。

    “阿姐,你和阿酒一道,我和阿云就去兵器铺了。”

    计清风说完便拉着师从云往一边走去,计念秋看着计清风匆匆远去的背影,甚是无奈,她这个弟弟除了神兵利器,似乎对什么别的东西就没有上心的。

    “阿酒,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秋师姐,我没什么特别想去的,你去哪我就去哪。”

    “那我们去那边的药材铺看下,每年上元节就有很多各国的奇人异事汇聚,总能见到一些稀奇的药材。”

    计念秋拉着阿酒便往另一头走去,最后停在一个药材铺前,这药材铺足足有五间临街店铺,好大的阵仗,里面时不时传来拍卖物品的喊叫声。

    阿酒跟着计念秋进入店中,她们刚在一个小圆桌旁坐定,便有伙计上来招呼:“两位姑娘是来卖还是买?”

    “以物换物,这是自家炼制的‘聚灵丹’,请掌柜掌掌眼,换一个合眼缘的。”计念秋递着一盒自己新练的药丸。

    “姑娘,请稍等。”伙计拿着计念秋的‘聚灵丹’便跑到后堂去了。

    “秋师姐,你不怕他们偷梁换柱吗?”

    “不会,这家掌柜的还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一行中信誉度很高。”

    “上品聚灵丹一份,估价一百金,卖家只要以物换物。”不一会就传来了伙计的叫唱声,说完物品便被摆道了一旁的货架,等待合适的买主。

    “一百金?秋师姐,这个这么值钱?之前庙中一年的香火钱也就不到十金。”阿酒被惊的目瞪口呆,不禁思索自己是不是当初选错了,白白错过了一个当小富婆的机会,奈何自己对药材实在无兴趣,要不然她现在就改道去拜西凌神君为师。

    “你要是喜欢,我也给你炼制一些,就一个晚上而已。”

    一个晚上?就能得一百金?阿酒不禁感叹,秋师姐不愧是妙清殿的高徒啊。

    听着一轮轮的叫唱,完全不懂药材的阿酒听的实在有些发困,看着计念秋意兴盎然的样子,便起身道:“秋师姐,我先出去逛逛。”

    “阿酒,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秋师姐。”

    阿酒走出铺子,困意立即被街上喧闹的气氛冲散。沿街的主道两侧挂满了灯笼,映得人心中暖意丛生,每个商铺前都人头攒动,街上时不时传来小童追逐嬉闹的欢笑声。

    “快来啊!‘陇上酒庄’就要开局了。”街上忽的一阵骚乱,几拨人群齐齐往另一侧街头涌去。“听说,今年掌柜搜罗了很多异国的珍宝,大家可以去开开眼。”

    “什么珍宝,老子就是馋他家的酒,口袋银子不够,就趁这个机会才能尽情喝。”

    几名男子边议论边往前赶去,阿酒也不禁好奇,师从云口中的‘陇上酒庄’到底是什么样的,便跟在一群少男少女后面往街头赶去。

    还真是‘陇上酒庄’,一个坡上建着一座几间铺面连在一起的大酒庄,铺前的院中围了一圈栅栏,栏中足足摆了有上百张桌子,每个桌旁都立着一杆酒旗一盏灯笼,连院中的几棵大树上都挂满了各色灯火。站在坡下看去,酒旗飘扬,灯火璀璨,场面甚是壮观。

    阿酒跟着人群,拾阶而上。

    “三娘,你怎么又来了?”一个汉子对着一个人妇人叫道。

    “怎么,就许你老李头年年来,就不许老娘来。”

    “来了好,待会醉了,哥哥正好背你回家。”那老李头调笑道。

    “就你?每次还不是你家那口子第二天上来把你打醒的?”那妇人大笑了几声,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各位,请听掌柜的说几句。”一个伙计高喊了一句,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一个中年发福的男子,扯了扯嗓子,走到人群前:“各位客官,值此佳节,‘陇上酒庄’一年一度的比酒大赛就要开始了,比赛重在参加,传播本庄的酒品,若有打架斗殴的情况,立即取消资格。今年大东家,特地搜罗了各国的奇珍异宝作为奖品。”

    “大家请看。”

    随着一张红布的掀开,第一层货架上出现了一座血色的红珊瑚,在夜色下仍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只是体型略小。

    “这是南海血珊瑚,珊瑚乃佛教七宝之一,具有招财进宝和增进人缘的功效,这血珊瑚更是难得。”掌柜脸上满是自豪。

    众人一阵惊呼,更有人喊道:“这是老子的,谁都不要和老子抢,摆回家中,正好改运。”

    “这位客官,你要赢得魁首才能拿这座血珊瑚。”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接着另一匹红布掀开,竟是一颗雪白的珠子,布匹掀开的那刻,四周熠熠生辉。

    “这是北海鲛人珠,乃鲛人眼泪所化,珠泪不仅可以解百毒,而且可以软玉香铜,只要今夜赢得第二名即可得此珠。”

    “哥哥,我要这个,你要赢得这个。”一名少女拉着一个少年撒娇。

    一个男子嗤笑道:“小妹妹,你要是叫我一声‘哥哥’,我赢了就送你。”

    “王老二,你滚一边去。”那少年脸色愠怒的推开他,王老二悻悻躲远了几分。

    掌柜的掀开了最后一匹红布,竟是一个铮亮的银色的瓶子,看着平平无奇,大家不禁一阵唏嘘。

    在看到这瓶子的那刻,阿酒不禁呆住,这不是和自己的瓶子一个模样吗?不禁往前靠了靠。

    那个三娘喊道:“掌柜的,这不就是一个瓶子吗?有啥可宝贝的。”

    “这可是南疆部落特制的酒壶,装上好酒,可保酒味长久不散,得第三名的即可得此瓶。”

    “这个没啥用,老子的酒从来都是装肚子里头。”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好了,老规矩,要想参加比酒的还是两人一组,菜品的银两需要自己承担,本店的酒水全部免费。不想参加的话,店铺中仍有很多各国的奇珍异宝,各客官可前往选购。”

    掌柜比手招呼着,人群哄着都往一个伙计处登记领酒了,不一会,院中的桌子就坐满了大半。

    阿酒见人群散后,上前询问:“掌柜的,那个瓶子可否借我看下?”

    掌柜的上下打量着阿酒,笑道:“小姑娘,那是奖品,你要是想要,可以参加比赛赢得。”

    “我想先确认下,是不是我想要的。”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拿着瓶子递给阿酒。阿酒接过瓶子摸索了下,材质和自己手上的那个应该是一样的,瓶底也是刻着两尾交缠的鱼,只是这瓶身上并没有那副雨打梨花的刻图。

    阿酒还想继续观摩,掌柜的却伸手将瓶子拿了回去:“小姑娘,怎么样?”

    “掌柜的,你可知这瓶子的来历?”

    “姑娘,按我们这的规矩,只有赢得了这奖品才能知道来龙去脉,你这样,对其他比赛的乡亲不公平。”掌柜的面露几分为难之色。

    “我的同伴在其他地方,也参加不了比赛,要不我拿银钱买,怎么样?”阿酒思索着这一时半会应该是找不到计清风和师从云的,计念秋看样子也应该不是大酒量的人。

    “那你出多少银子?”

    “这个够吗?”阿酒拿着计念秋给她几锭银子。

    “那可不够。”

    “我现在也没带那么多钱,要不先压个东西在你这,我回去就取银两过来?”

    阿酒思索着,自己身上唯一值点钱的可能就是‘不拘’了,她将不拘递到掌柜跟前,掌柜直愣愣的看着这通体荧光的鞭子,吓得不敢去接。

    “你好大的胆子!”

    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进阿酒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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