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四人一路往村外走去,经过那些人的时候,能听到他们的指指点点。

    经过村长家的时候,看到村长就坐在门口的门槛上,手里捣拾着什么东西。

    看到白子乔几人,朝他们招手,“你们要去哪儿?”

    白子乔急急道,“去县里抓药,宽爷爷说这药只有县里有。”

    村长蹒跚起身走过来,眼神有些阴沉,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你阿爹的事儿已经定了,买了药就尽快回来不要瞎跑,快去快回。”

    白子乔面上带着笑意,不达眼底,“知道了,多谢村长爷爷。”

    转身看向柳娘和小草,“柳娘,我们买了药就回来,别太担心。”

    “好,路上小心着些,莫伤了身。”

    两人走到村口,转身回头朝柳娘和小草摆手,眼神状似无意扫过村长那边,真是令人意味深长啊……

    ——

    两人小跑到隔壁村,两条村都在一条路上,幸好赶上了。

    牛车不大,一人三个铜板。

    赶牛车的张叔挺好的,就算牛车上有人说这是杀人犯的孩子,但张叔还是让他俩坐了上去。

    白子乔没有搭理他们,只是看着一条蜿蜒小路,两旁绿水青山,真想不到,好山养不出好人来。

    在不远处的一块儿大石下,有一个男人正在对另一个人拳打脚踢。

    白子乔看着那个男人的脸,听着他有些尖利的声音,眼睛瞬间瞪大。

    是他!

    那个跟三婶儿偷情的人!

    二丫的记忆立刻出现一个人,那是隔两条村子的二混子!

    白子乔顿感头疼,就在那二混子扭头看过来的时候,她立刻侧过头,拉着阿蛋说话,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在那边一样。

    这个二混子突然出现在这里,有可能知道她离开的消息,跟踪她来了!

    随着马车一路往县里去,白子乔再抬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二混子的身影了,可能他有更快的捷径先进县里。

    白子乔看这牛车走得慢,都有些心急了。

    终于在她第三次决定跑进县里的时候,牛车总算是到了县里。

    两人下了牛车,“多谢张叔。”

    告别张叔,两人直接去衙门,她要去见一下二丫爹。

    一路往衙门走去,街上的百姓们看到白子乔两人,又开始指指点点。

    面对这些人,只要视而不见就好了。

    穿过大街的时候,白子乔还顺便买了两只包子,“大爷,给你钱。”

    包子摊大爷伸手接过,结着眉头看着白子乔,欲言又止。

    “怎么了?大爷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位大爷也有五六十了,花白的头发见证了他的岁月。

    “唉……你们节哀吧……”

    白子乔没懂,“啊?”

    老板见白子乔两人茫然的样子,急急道,“你们不是来给你们爹收尸的吗?”

    一句话,如同惊天雷!

    白子乔拿着包子的手紧了紧,眼神空洞,“大爷……何意……”

    大爷看着这两个娃儿,满眼的心疼,“今早,衙门出了告示,你们的阿爹……在牢里畏罪自尽了……”

    听到这个消息,阿蛋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白子乔的眼角落下一滴泪,那是原身的情绪吧……

    抬手抹了一把泪,弯腰一把抓起阿蛋的手臂,“阿蛋,我们去衙门,领阿爹的尸身……”

    说着不管阿蛋有没有站稳,拉着他就往衙门冲去。

    白子乔本来的打算是,在这三天找到相关的罪证和牵扯,届时县衙送二丫爹去府衙的时候,她也跟随,直接去府衙击鼓鸣冤。

    她还有阿牛叔的尸体没检查,只要一看阿牛叔的尸体,再加上二丫爹说明当时情况,不由他们不露出马脚……

    可是现在,她来到这个地方,第一个查验的尸体,居然是原身的父亲……

    两人疾行在大街上,白子乔撞到了人连连道歉,却不做停留。

    跑了有一刻钟,总算是到了衙门。

    两人气喘吁吁,阿蛋还在哭着,抹着泪却不敢出声。

    白子乔没有资格安慰他不哭,只能任由他暗暗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刚想上去询问,衙门大门打开,里面有两个衙差正搬着一个用席子包着的什么东西。

    其中一个衙差看到两人,冷笑一声,“哟!这么早就收到消息了?赶紧带走!晦气!”

    说着双手前后一荡,竟是把那席子包裹的“东西”,直接扔到了两人的脚边。

    落地的那一刻,席子滑落,一张熟悉的脸清晰可见——

    “阿爹!”

    阿蛋已经跪了下去,抓着二丫爹的肩膀一直在摇晃着,声声哭诉,哭声歇斯底里,都无法诠释他此时失去亲人的悲痛。

    白子乔看着地上闭眼躺着的二丫爹,脸上有好几条伤痕,看来在她被放出去后,这些衙差又“招待”了一顿……

    慢慢蹲到地上,眼睛却是看着那些站在门口,不屑地看着他俩的衙差。

    这些人,连带那个什么受贿县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子乔此时怒得涨红了脸,却不能言。

    一双眼冷冷地看着他们,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怒火。

    官差敢这么做,肯定是得了谁的指令!

    那衙差看到白子乔愤怒的冷眼,心中一震,直接指着她,“看、看什么看!挖你眼睛信不信!赶紧滚!别脏了衙门!”

    这个衙差,就是当时对她用鞭子的男人,三角眼流露出的是厌恶与不屑,还有几分凶狠。

    白子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冷冷低下头,慢慢扶正二丫爹的脑袋。

    扯开草席,语气冰冷淡漠,“我们先把阿爹带走,这里人多,咱们去别的地方好好看看。”

    周围有些围观的百姓,在低声窃窃私语,也不知是在说好话还是坏话。

    阿蛋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听到姐姐的话,强忍着泪水吸着鼻子,帮忙整理草席。

    阿蛋扁着嘴,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姐姐,我们去哪儿啊……回家吗?”

    白子乔思索着记忆,想着附近有哪些地方可以暂时落脚的。

    现在得找个没人,且不晒的地方,思来想去,只有一处可以去。

    “别问这么多,跟我走。”

    白子乔蹲在地上,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把手里的包子交给阿蛋,背对着他,“把阿爹放我背上。”

    阿蛋是个十岁的小男孩儿,但是平时做惯了地里的活计,力气还是有的。

    小心翼翼地扶起二丫爹的身子,把双手搭在姐姐的肩上。

    白子乔抓住二丫爹的双手,阿蛋在后面扶着身子,一下子用劲儿,把人背到身上。

    身上的伤口被衣服摩擦,很痛!

    忍着疼痛,一步一个脚印,背着人离开了衙门。

    ——

    大街上,一对姐弟,背着一个面色苍白没有气息的死人经过。

    烈日下,两个孝儿背着唯一的父亲,走得艰难。

    两人满身是汗,却不敢停留。

    那些来时还在细语的百姓,现在不再开口。

    一路穿过热闹的大街,走出阳县,来到一处偏僻的草地,那里还有一条旧路,通向山上。

    他们的方向,不是回家的方向,反而越走越远了。

    抬头看着这荒草横生的小山路,又回头看了看四周,确定那个二混子没跟着,白子乔再次拧眉叹气。

    爬了二十来阶的山路,总算是到了一处荒庙。

    这里二丫来过,所以直接来了这里。

    白子乔背着二丫爹往庙里走去,阿蛋立刻在里面找了块儿相对干净的地儿,将席子铺在地上。

    把二丫爹放到席子上,白子乔跪坐在一旁,“阿爹,得罪了。”

    说着,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直接上手把二丫爹的衣服给扯开了。

    这动作吓到了跪在一旁的阿蛋,忙伸手阻拦,“姐姐,你做什么呀?!”

    “看看阿爹身上有什么伤,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

    阿蛋还死死抓着白子乔的手,毕竟阿爹已死,“他们不是说阿爹是畏罪自尽吗?”

    白子乔抽出手,双手搭在阿蛋的肩膀上,一双眸子无比认真,“相信姐姐,阿爹的死有可疑。”

    阿蛋仰着头,看着自家姐姐的眼,一双眼睛特别清澈,里面好似有鸿沟,随时都会把人勾了进去。

    “姐姐……”

    他总有感觉,姐姐不一样了……

    白子乔心知如何说也没用,直接上手开始查验尸体,毕竟死人比活人说的话更有力!

    二丫爹身上有不同程度的鞭伤,脸上也有鞭伤,最醒目的,就是右脸颊上被烙铁烫的一大块儿,嘴唇还有些发紫。

    身体已经僵硬,身上坠处已经出现淡淡尸斑,估计死亡时间有三个小时以上。

    “阿蛋,帮我扶起阿爹的头。”

    阿蛋本来不想做,但是看到姐姐这么认真,且手法很纯熟的样子,不禁跟着配合。

    微微抬起二丫爹的头,白子乔凑近身子看,“脖子处没有勒痕,但有几颗手指大的印子……”

    阿蛋看着她认真的认真的样子,蠕动着嘴唇——

    “姐姐……你不是姐姐,你是谁……”

    白子乔的手一顿,微微颤抖了一下,慢慢从二丫爹的脖子处收回。

    端正坐姿,与阿蛋四目相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何以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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