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李窈敏锐地捕捉到了从帏帐那侧传来的危险气息。只是摇头,而后想起帏帐里黑漆漆的,入目唯有幽暗,努力找补。

    “我错了,只是想看看殿下您到底睡着没有。”

    从前的称呼脱口而出。可见心里是真的急了,怕一着不慎就满盘皆输。

    幸好帏帐那边没有了动静,青年的呼吸照旧绵长而安宁,只是握着她的那只手,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李窈便只能在黑暗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的力道,软软松了胳膊。

    于是,原本探过去想要使坏的右手,就以交握的姿态,被青年抓着,搁在堆叠成一团的锦褥上。

    他的手很暖和,东南初秋不算凉爽的夜里,相贴的肌肤不过只有掌心那小小一块地方,就能闷得人出一身的汗。

    李窈不敢挣扎,怕毫无意义的抗拒惹来更过分的举动。

    她在心里劝自己,不过是被握着手罢了,能有什么呢?不必掉肉也不必流血,更不必做那些让她难为情的事情,比起从前已经够好了。似乎只要这么想,从那只手上传来的热意,就能被凭空隔绝在今夜的梦外一样。

    眉头渐渐松开,身体也已经熟悉了那股暖意,幽幽浮动的暗香里,李窈的眼皮逐渐合拢。从帷幔上那一道细缝里透来的月光,恰如其时地落在她的脸颊上,照亮了一张莹白如玉的脸。

    上翘的唇瓣透着樱红的颜色,很像暮春时,开在帝都外荒原上的一种野花。

    那种野花单看来并没有什么动人之处。

    可若是五月的时候驻马在荒原上眺望,便能看见成片的樱红色野花一路绵延,燃烧着直到天地的尽头。叫人一辈子也忘不了,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热烈的颜色。

    她的唇瓣并未完全合拢,依稀可见樱红色之间一道莹白的细缝,落在那双窥伺的眼睛里,很容易就让他想起能从那两片唇瓣之间得到的甜蜜。

    今夜的月色尤其的好,内室中也是恰到好处的安静。一张帷幔隔开了外头零落如春雨的滴漏声,也一并封禁了夜里呼啸而来的秋风。能穿透薄薄轻纱闯入幔帐中的,就只有那只凤耳活环玉香炉里烧着的沉屑香了。

    想了想,帝都的使节还在路上,明日也没有什么当紧的事情,就连世俗的一切都被阻隔在外,当真是个很适合放肆一番的秋夜啊。

    那双泛着鸦青色的眼微微合拢,月色下他的眼神昏昧不明,只是安静的停在身侧少女的唇瓣上,而后等了那么一会儿,静静数过十息,便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姿态,倾身覆了过去。

    一切都很轻柔,他的动作,身侧少女的呼吸,夜里的风扑打在窗纸上的声音,是天地可鉴,能够一亲芳泽的好时机。

    距离越来越近,越近越不敢莽撞。

    自己也迷惑为何心里会怕她忽然醒来,明明是已经将她整个人攫取占有了的。

    李氏窈娘,前世重明宫里的良娣,今生青原破庙中被区区老鼠吓破胆子的姑娘,注定是属于他的。这辈子,他可是一睁眼就抱着这样的念头,来到她的身边的。

    与樱粉色的唇瓣相隔不过一掌之距的时候,元岐遇到了细微到不可察觉的阻拦。

    低头,一只手腕直直抵在他的胸膛上,洁白的衣袖垂落直至手肘,露出大片柔腻如雪的肌肤。抬头,就对上了李窈带着明晃晃愠意的眼。

    “你的诚心呢?”

    那只抵在胸膛上的手用力推过来,却因为骨节纤细的缘故,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最多只能表示主人的抗拒罢了。

    元岐垂下眼,不知为何心里冒出一点愧疚,但太少太少,几乎能忽略不记,无法浇灭心头的野火。

    再与李窈对视时,他眼神平静如水,暗青的瞳子渗出冷意,幽幽望过来,看的人心底都凉了。

    “我什么都没应许你,是你自己想当然了。”

    手下一横,便将李窈的手臂格挡开来,随意捏着压在枕上,那一张柔软甘美的红唇,就能彻底为他所有,可以任意攻占肆虐。

    嘤咛和呜咽一并被含住,吞没下去。唇齿贴合,像是生来就该如此亲密一般。原来若即若离的暖热躯体,现在就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衫。润泽而甜蜜的津液,以强势到无法拒绝的姿态渡过来,挣扎到不能再挣扎的时候,一切就成了定局。

    木已成舟。

    数十里之外,雪白的海浪席卷过狭窄的海湾,惊飞了滩上无数临水自照的白鸟。腥咸的浪花澎湃着飞越了堤岸的阻隔,迸溅到了连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秋风的呼啸声中,还多出另一种,模糊而急促的呜咽。

    如水的光辉照在颤动不休的幔帐上,不足一掌宽的帘隙忽而被胡乱扯开,一只细瘦的手腕从帘隙中挣出来,还来不及抓住什么,就又被紧跟上来的那只手夺了过去,重新牵回帐子里。

    许久之后,帐子里的最后一声叹息断断续续,破碎地不成字眼,大概能听得清楚。

    “从来都是这样,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心意·······”

    *

    半人高的车轮在阔道上碾起一阵细小的风尘,四匹白马额上贴着翠绿的雀羽,高昂长颈,牵引着车队里最高大的那架车厢,不紧不慢行进在马队正中。

    漫天的尘埃中,翼护在马车四周的黑衣武士们不时扯紧缰绳,驻马缓行,以免和马车错开太大距离,同时以警惕的目光扫过阔道旁的长草从,防备着可能从草丛中窜出来,惊扰尊驾的拦路者。

    正午的日光落在武士们的眉间,暖热了他们黢黑而冷酷的面容,却并不能令他们感到丝毫的松快。

    太子失踪数月之后,踪迹又出现在东南。

    消息传回帝都,朝野震动。当今陛下立即发下诏书,命沿海十三郡的郡守整肃水兵储备,即刻派出船只,护送东宫回朝。

    偏那只前来迎接太子的巨舟。自青原镇外海离岸不过两个时辰,就被人凿穿,坠入海中。

    若非太子早有觉察,并未登上那一艘巨舟,否则能否再次奇迹般的死里逃生,就不可知了。

    一次遇险,能说是意外,接连两次,摆明了是朝野中有人存了不臣之心,意图谋害储君。

    自太子上次遇刺失踪后,笼罩在帝都上空的阴云终于有了消散的迹象。

    皇帝一改从前那令朝臣迷惑不已的暧昧态度,言辞峻刻的训斥了东南诸地的皇族封臣,其中尤以封地最广的寿王元漳为首。

    诏书一道道送出帝都,经由鉴圣司密封,整整跑死了三匹马,直抵东南诸位郡守的府邸。

    旨意里说的清楚,要各郡郡守仔细搜查,交出两次刺杀东宫的祸首,若有姑息遗漏者,就视作祸首的同谋,洗干净脖子等着被夷灭全族。

    重明宫中御殿卫士的管制也终于放松了。

    这一队黑衣阔甲的骑士,就是在两日之前抵达青原镇,而后又从青原出发,一路将太子殿下护送往渤海郡,等着在渤海郡,与随后而来的大批禁军卫士会和的。

    魏长元换了一身阔甲,混迹在黑衣武士们之中。

    接连赶了三个日夜的路,□□的那匹漠北种的黑马纵使天生神骏,也有了疲惫的迹象,雪白的沫子不时从口鼻中喷出来,眼看着再走上半日,就要不行了。

    饶是如此,魏长元也没有驻马休息的意思,在车队里前后绕了一个来回,一扯缰绳,便驱马上前,与马车并驾。隔着一张防风沙的纱帘,向里头的人禀告。

    “殿下,就要到渤海郡了。郡守齐思徒命人传信来,说他带了一双儿女在城门前恭候殿下大驾,要不要派人去,让他将仪驾遣走?”

    车里的人并没有掀开那道纱帘,声音低低地传出来。

    “叫人去吧,让他低调行事,不要迎什么驾了。好不容易摆了陛下一道。凿了巨舟,逼他下旨搜查刺客,能有结果算是不易了,再在老虎脸上拔胡子,闹得他恼羞成怒,孤怕是就不能平安回到帝都了。”

    储君能以戏谑的口吻议论皇帝,魏长元却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低低应了,便驱马离去。

    走出半个马身的距离,听得身后马车又有命令传来。

    魏长元便又上前。

    晃眼一瞧,便看见那道绣金色的纱帘开了一道缝隙,他立刻就埋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低头时已经是满额的冷汗。

    “对了,到后头车上去,把那只绣着金鹤的锦囊拿过来。”

    这一次青年的声音越显低沉,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魏长元也不敢高声,点了点头,就到后头那架载着杂物和女使的马车上,取来了锦囊。小心地从兰朱篾帘下递过去,这才算办完了差事,终于能催马离开。

    他不敢多留,就是怕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数日之前动身离开青原的时候,魏长元就曾经贸然与掀起纱帘的太子撞过一个照面,那时便惹了太子好大的不快。险些弄出祸事来。

    并非因他惊扰了车中的女眷。

    而是因为那日纱帘背后,重明宫太子的脖颈上,有鲜红的指痕从下巴一路延伸至锁骨,一瞧便是女子挠出来的。

    东南佳丽地。的确容易出容色绝艳的美人。可这美人的手段,也不是人人都能消受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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