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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云初起(五)

    薛容玦近日睡眠极差,一点响动就能让她从梦中惊醒。

    她猛然睁眼,坐起身盯着前方轻轻飘荡着的帘帏:“什么人?”

    一位女子身着夜行衣,蒙着面悄声道:“郡主莫怕,是大长公主让在下前来的。”

    “外祖母?”

    她上前半跪在床前,递上了一枚玉玦,上面雕刻着一只灵巧的小鹿:“这是大长公主让在下亲自送予郡主。”

    薛容玦坐在榻上,手已经摸到了枕下的匕首,对着来人问道:“你是何人?这又是何物?”

    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给薛容玦,起身点燃了烛火,将蒙面取下:“外间的婢女已经熟睡过去了,郡主不必担心。在下乃大长公主手中的夫诸军副统领宋年,大长公主不放心郡主在此,便让在下带着一队人马来保护郡主。”

    薛容玦借着烛火打开了信,信件果然有大长公主私印。

    信中内容诚如宋年所言,她才松开了匕首拿着玉玦问道:“可是这玉玦有何用?”

    宋年道:“此乃夫诸军军符,大长公主说早晚要给您的,郡主在此行事还是小心为上,便让在下交予您。

    “郡主不必担心,在下会在暗处保护您,若有事只管亮出玉玦即可,夫诸军便在郡主周围。

    “明日崔家寿宴鱼龙混杂,在下也会混入崔府,郡主有事只管吩咐。”

    薛容玦点了点头,把玩着玉玦问道:“外祖母还说什么了?”

    “大长公主说,让您留意身边人。”

    *

    月红急匆匆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看到马车行来快步走下台阶,上前扶着薛容玦下车:“郡主怎的突然回来了,早知道奴婢应前去接郡主的。”

    薛容玦笑了笑:“突然决定的,不怪你。”

    她忽然瞥到飞廉面色古怪,招手将他近前:“之前为行事方便未曾表明身份,不是故意欺瞒你们姐弟,自然,我亦不会逼迫你们姐弟二人,若是不愿跟随我回京都,我也会为你们安排好去处。”

    飞廉却喃喃道:“怪不得……”

    薛容玦没有听清他的话语:“什么?”

    飞廉抱拳道:“郡主多虑了,郡主救我二人于水火,飞廉必定要追随郡主的。”

    薛容玦拍了拍他的肩:“听凌叔说,你近日进步很大,回京都后若是愿意,可以去军营历练历练。”

    飞廉抬眼看着他,眼中都是少年人亮晶晶的希冀:“真的吗郡主?”

    薛容玦被他逗得笑出声:“那是自然。”

    飞廉笑着说了句多谢郡主,便去找凌侍卫加练了。

    月红将郡主府上下打点得很好,薛容玦沐浴完坐在梳妆镜前,月红在她身后为她绞头发,问道:“郡主,竹绿为什么没有回来?”

    “她不会回来了。”

    月红本欲再问却看到了薛容玦凛冽的眼神,便没有再追问。

    屋内安静如水,突然一位小婢女前来禀报:“郡主,有位姑娘自称姓钟在府门外求见。”

    月红疑惑道:“钟姑娘?这么晚来做什么?”

    月红闻言从镜中看到薛容玦闭着眼睛丝毫没有回话的意思,便对小婢女道:“今日已晚,若要见郡主明日再说吧。”

    薛容玦却突然睁开眼道:“算了,让她去偏厅等着吧,有些话我也要问问。”

    小婢女应是退下了。

    薛容玦睁开眼睛,看到月红欲言又止的样子反而笑道:“没事,马上结束了,你近日先收拾东西吧,咱们过些日子去看看外祖便回京都,应赶得及在新年前回去。

    “简单收拾一下吧,我有些累了。”

    *

    钟瑶期坐在偏厅里倒是神情平静,她自在地打量着偏厅里的装饰,一边尝了一口小婢女为她斟的玫瑰露,十分自如。

    许是因薛容玦落水后极为畏寒,整个偏厅暖如春日。薛容玦一身简单的衣衫,乌发用一支发簪半挽着,慵懒至极。

    她坐在上首用手支着头:“钟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钟瑶期歪着脑袋看着她:“牧平也刚才来同我大吵一架,我想着便是你已经知晓了。

    “本不想来的,但是还是很好奇,除了我故意泄露与你的,还有何处漏出了马脚?”

    薛容玦清清浅浅笑了笑:“其实在第一次听到姑娘的故事时我就有所怀疑了。”

    钟瑶期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是吗?那郡主怎么还让我留下呢?”

    薛容玦淡淡笑了笑:“他劝的。

    “其实初初见到姑娘时我就觉得十分奇怪,那日我在河边偶遇姑娘,姑娘怎知一定会碰到我呢?后来我仔细想了想竹绿和他都在劝我去河边转一转。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当日心情不佳出门散心也是寻常。后来茵陈为姑娘诊脉后说姑娘在水中泡了太久体力耗尽,我当时心下便觉得有些奇怪。若是姑娘一路顺流而下不至于过于耗费体力,若是逆流而上,月红一行人当日路过河边到我去河边至多相隔一刻钟,但她根本没有看到河边有人。

    “想来想去,姑娘都只能是在等我。”

    钟瑶期原本斜靠在椅子上,右手轻抚着左手手腕的手链,听完她的话身子感兴趣地向前探了探:“郡主果真聪慧,我那日在水里泡了几个时辰就是为了等郡主啊,不把戏做得真些怕郡主看穿。”

    她说完还朝薛容玦抛了个媚眼,薛容玦没理她继续说道:“后来你故意让我去无名寺偶遇崔原,我虽不知你究竟知晓些什么又在谋划些什么,崔原确实那日之后找人调查我,你算得很准。

    “但和崔原越接触越知晓你当日所言都是假话,崔原原本有婚约,但那女子因病离去便再未定婚约,至今仍是孑然一身。

    “我原想着你许是有自己的目的,直到我今日在崔家花园遇到了红玉,她手腕上有一个十分别致的手链,和钟姑娘手腕上的一样。

    “而且她身上的梅花香让我觉得十分熟悉,牧公子身上也是同样的清冽的梅花香。”

    她看向钟瑶期道:“这应该是姑娘故意露给我的吧?”

    钟瑶期笑着点了点头,在烛光的映衬下她的面容更显妩媚:“那竹绿呢?郡主何时发现的?”

    薛容玦看着一朵花瓶中枯萎的花朵道:“我本不确定竹绿是故意引我去河边,钟姑娘与他若要谋划必要离开住处,我曾说过,你有何异动要竹绿随时告知于我。

    “我也曾问过她,她说未曾有任何异动。

    “后来我找人仔细调查了竹绿的背景,果然也是明郡人,你们三人之间有何纠葛我不愿知晓,但薛家是不会再留她了。

    “望姑娘替我给竹绿带个话,她卖身契我早已烧毁,便自此离去吧。”

    钟瑶期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视着薛容玦,她的身影遮去了部分烛火。

    薛容玦微微抬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双明眸,像毒蛇般萃满仇恨。

    “你可知我们为何要这么做?”

    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薛容玦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姑娘长于红苑坊,最是洞悉人心,自然最清楚如何让人相信一个谎言,那便是说真话。

    “姑娘在讲述幼年的故事时,我当时注意到姑娘额上有冷汗滑落,姑娘的无助、惊恐是发自内心的。

    “若是这么算,姑娘失去父亲的年份和牧平也失去双亲的年份大概在平德十四到平德十六年。

    “在这三年中发生在明郡的、最大的事情便是平德十五年田氏的军需贪污案。”

    钟瑶期冷笑一声,转身站在厅中:“郡主真是冰雪聪明。

    “今日我们对崔广下的毒本是必死的剂量,谁知他太招人恨了,竟有两种毒药相互化解了一部分。”

    她双手背后,微微倾身,十足一个俏皮少女的模样:“难不成是你们薛家也动手了?”

    薛容玦站起身与她对视:“钟姑娘难不成是田家的后人,对崔家如此仇恨?”

    钟瑶期歪着脑袋,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她身前道:“若我是田家人,我更恨的难道不是你薛家吗?”

    薛容玦起身看着她:“红玉呢?她的命你就如此放弃了?”

    钟瑶期听到这个名字时,眼神微动,仅仅一瞬,薛容玦甚至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

    钟瑶期笑着道:“红玉啊,她说为了报答我做什么都可以,她是自愿的。”

    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甚至有些冰冷。

    她转身大步离去:“你离牧平也远一点,你们不是一路人,只会毁了彼此。”

    薛容玦看着她苍凉的身影,大喊道:“难道不是我离他越近你们行事才更方便吗?”

    钟瑶期没有回答,只留给她了一个背影。

    自她亲眼目睹了父亲之死以后,她的人生只有复仇这一个目标。

    她利用身边能利用的每一个人,是她让人将红玉关在柴房中,待时机成熟她再去解救红玉,这样红玉才会对她感激涕零、才会为她所用。

    她知道父亲的死与崔家、薛家脱不了关系,她与牧平也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一步步筹谋。

    他们原计划再蛰伏两三年,现下的势力还不足够,可牧平也却从京都传信要提前开始行动。

    她不得不想办法从崔家逃脱,与牧平也汇合,希望能劝他再忍忍。

    她还未开口询问,看到他看向薛容玦的目光便已知晓原因。

    她自小长于红苑坊,最是清楚不过,这世间最虚无缥缈的便是情感。

    世间的情感与承诺比那水中月、镜中花还要虚妄,所以她从不相信感情。

    唯有永恒的利益才是最牢固的。

    为什么会提醒薛容玦呢?

    大抵是因为,那日她被薛容玦救起,醒来时看到她担忧又温柔的目光,像极了梦中的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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