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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云初起(六)

    窗外淅淅沥沥,又是一个雨天,已经接近初冬,江南的雨冰凉入骨。

    月红拿着帖子在崔府门口,管家却始终不收她的名帖,只道:“郡主的好意夫人与大少爷都心领了,只是郡主身娇体贵以免过了病气,郡主还是请回吧。”

    月红无奈地回到马车中,愁眉苦脸地看着薛容玦:“郡主,这可怎么办?”

    薛容玦笑了笑:“没事,我们一起去。”

    管家看到月红去而复返,正准备开口就看到她身后的薛容玦,他快步上前道:“容姑娘今日怎么来了,您来的正巧,快去劝劝大少爷吧。”

    薛容玦还未开口询问,月红先上前挡开了管家要上来拉扯的手:“干什么?在郡主面前也这般没规矩,这便是你们崔府的下人吗?”

    管家疑惑的眼神在月红和薛容玦之间打着转,显然十分奇怪。

    还是薛容玦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说来话长,不如我先去瞧瞧崔大人,不知昨日我的婢女可有帮上什么忙?”

    管家转身向小厮悄声交代了几句,小厮飞奔而去,管家引着薛容玦进府。

    管家恭敬道:“多亏了茵陈姑娘施了一夜的针,老爷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只是还未曾醒来。”

    薛容玦点点头,本想再问问查的如何,可看着管家紧皱的眉头便未曾开口。

    崔原快步而来,面色暗淡眼下青黑,显然一夜未睡,胡须也争先恐后跑了出来。

    他在薛容玦面前站定,疲惫地摆了摆手让管家等人先下去,月红犹豫地看着薛容玦,她笑着对月红道:“无妨,你在前面回廊处等我。”

    崔原比薛容玦高了一个头,他微微低头只见她的睫毛如鸦翅般颤动,他听到她的声音如清泉般清冽,他整晚都渴望着听到这个声音,可到了这一刻他却有些害怕。

    “崔公子,我……”

    他急忙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衣袖打断了她的话,他的话语中有几分不自知的慌乱:“昭昭,昨日午后,我的话并未说完,我想告诉你……”

    薛容玦抬头望向他的双眸,除了慌乱她还在其中看到了一丝乞求和期待,她却恍若未见,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崔公子,先前隐瞒身份实在是抱歉,出门在外并非刻意所为,还望见谅。”

    她看着那双眼眸一点点变得黯淡,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后退一步作了个揖:“因昨日家中变故,刚才冒犯郡主,还望郡主勿要见怪。

    “我与舍妹于田间巡游时也会隐瞒身份,实在无可厚非,郡主不必多虑。”

    薛容玦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又问道:“崔大人如何了?茵陈可有帮上忙?”

    崔原在她身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恭敬地答道:“家父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只是还未曾醒来,与母亲还有李郎中商议过后,决定再过些日子回京都瞧瞧,也许还有救。”

    薛容玦点了点头:“崔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本是来与崔公子告别的,看来很快我们会在京都再见的。”

    崔原愣了一下:“你要走了?”

    薛容玦笑道:“是啊,本就是来江南瞧瞧涨涨见识的,确实学到不少东西,有些想家了,便准备回去了。”

    崔原没有错过她脸上一瞬而过的落寞,他犹豫道:“你和顾兄……你们俩吵架了?”

    薛容玦摇了摇头,算什么吵架呢,不过是“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薛容玦同崔夫人、崔荔简单寒暄后便前往了偏厅,她能感觉到二人态度的变化,倒是崔原除了初见时的怔愣,相处反而一如平常。

    茵陈看起来很是疲惫,看到薛容玦仍是十分惊喜:“姑娘来了。”

    月红开口纠正:“是郡主。”

    茵陈皱眉看着月红,崔原戏谑道:“看来郡主隐藏身份不止骗过了在下一人呐。”

    薛容玦拉过茵陈的手笑道:“出门在外,无奈之举。

    “我近日便要启程回京都,你可愿随我一同前去?”

    “自然是想的,”茵陈快速说道,但她又犹豫道,“只是,崔大人现下身边暂时离不了奴婢。”

    崔原道:“茵陈姑娘愿意便好,李郎中也说最好回京都瞧瞧,倒是姑娘随我们同路可好?”

    茵陈点点头:“这样最好了。”

    崔原看着二人相谈甚欢便道:“那在下便不打扰郡主了,有何事郡主随时吩咐便好。”

    薛容玦看着他的背影,萧索又落寞,忍不住道:“崔公子看起来甚是疲惫,不若先去休息片刻,我很快就离去了,崔公子不必担心。”

    他回首看向她关切的眼眸,露出一个笑容:“那,京都见。”

    她点点头,笑道:“京都见。”

    直到崔原离去,薛容玦才问茵陈:“崔大人如何中的毒可查出来了?”

    茵陈点了点头:“听闻是崔大人的一位爱妾,在他常饮的茶中下了毒。”

    薛容玦还抱有天真的幻想:“什么茶?”

    “以冬日梅花上的雪融后的雪水煮的茶水,听闻被唤作万里春。”

    “那……那名妾室人呢?”

    薛容玦最后一丝幻想也被茵陈击碎:“崔夫人昨晚就让人在大厅杖毙,全府上下从侧室到奴仆全被崔夫人叫来观刑。”

    薛容玦没有说话,她想到崔夫人那菩萨低眉的模样,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她看向红玉时冰冷的模样。

    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虔诚礼佛的人,又为何会如此冷血无情毫不犹豫下达杖毙的命令呢?

    *

    薛容玦坐在房中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有许多她买给姜琼芳和胡清露的小玩意,希望她们会喜欢。

    外面忽然传来十分嘈杂的声音,还不等她叫月红,月红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郡主……外……外面打起来了……”

    薛容玦皱了皱眉,谁敢在这守卫森严的郡主府闹事?

    薛容玦随月红走到外间院落,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月光,她只能依稀借灯笼看清几人的身影。

    凌侍卫快步走到她身边,还不待薛容玦发问便犹豫道:“是……是牧公子……”

    薛容玦叹了口气道:“让他们都下去吧。”

    月红也犹豫着退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院落只剩下他们二人。

    牧平也许是喝了些酒,他步伐不稳地向她走来,却停在几步外。

    薛容玦面色平淡:“牧公子好身手,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了。”

    牧平也在昏黄的灯影下看不清她的面容,向前走了两步道:“我有我的苦衷,但我不是为了利用你才接近你的。”

    薛容玦看着他笑了笑:“我知晓,是我接近你的。

    她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他,眼神冰凉:“在云林苑时的刺杀是你安排的吗?”

    “不是!”牧平也急忙反驳,“我即便是想要郡主的帮助,也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

    薛容玦轻笑一声,牧平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觉得她似是不信。

    “那牧公子怎么会用下毒的手段?”

    “不是的……”牧平也急忙解释,不禁上前两步踏上台阶,却被突然出现的一个人一掌推开。

    此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郡主远一点。”

    薛容玦侧头看向她,她看到薛容玦眼中的疑惑主动轻声解释道:“是宋统领派属下前来贴身保护郡主。”

    薛容玦点了点头,示意她先退下,她却不放心只是隐入黑暗,并未离开院落。

    薛容玦看向下方的牧平也问道:“你什么时候打算利用我的?”

    牧平也看着她,心中酸涩,若是薛容玦仔细看会看到他的眼眶发红,他哑着嗓子艰难道:“阿瑶说的故事并非全是谎言,大部分是真的。我同阿瑶谋划了许久要为家人复仇,竹绿只是担忧有人再对郡主下手才决定帮我们的,并非一开始便在此谋划之中。

    “我们原本打算再过两三年动手,不过……”

    他看薛容玦没有什么表情,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有了私心,想要提早开始动手,只是许多部署还未完善,便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我确实不屑于用毒,我要让崔家人尝尽高楼尽毁的感觉,但是部署还不够完善,我本打算强行出手的,只是阿瑶先一步动手了。”

    薛容玦歪着脑袋看着他道:“你们就这样牺牲了红玉?”

    “……是我没能救下她。”

    牧平也看薛容玦不知在思索什么,犹豫道:“我们……我们之前所说的还作数吗?”

    薛容玦垂下了眼皮转过身去:“不论从前说了什么大人都忘了吧,大人有自己的凌云志,我便不阻拦了,至于结果,我们各凭本事吧。”

    牧平也快步上前拉着她的手腕道:“即便是以郡主的婚事做筹码?”

    薛容玦转身掰开他的手指,眼神平淡:“即便是以我的婚事做筹码。”

    薛容玦打算离去却被他攥着衣袖,她脚步稍顿又道:“我虽与红玉仅一面之缘,可也算与她投缘。她如一块璞玉般至纯至净,可惜做了你们的棋子。

    “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牧平也不懂,为什么他能从她的眼中看到如此的悲痛,他似被灼烧般松开了手,只把一张纸条塞进她手中便踉踉跄跄离去了。

    薛容玦假装没有听到他离去前的话,只是回到桌前打开那张纸条,是一首《诉衷情》①。

    「风冷,鸦影,梦忽醒。帝孙明。烟火正,辉映,照卿卿。

    花列玉娉婷②。怔怔,初逢便赤晴,相思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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