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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云初起(九)

    第二日,大雪仍不见消,反而仍旧纷纷扬扬地飘荡着,整座院落银装素裹,一片白茫茫让薛容玦看着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始终在回避着凛冽的寒冬、纷飞的雪花和热烈的火焰。

    月红给她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衫,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犹豫了半晌道:“还是把那套红色的衣衫拿来吧,这套太素了。”

    月红倒是笑着说道:“郡主皮肤白,是该多穿些这艳丽的颜色呢,多好看。”

    薛容玦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才觉得自己有了些生气,脸上也红润多了。

    主仆二人正在挑今日该簪哪个发簪,如筠挑帘而入,笑着道:“郡主快去前院瞧瞧,有人来了。”

    月红最终替她挑了一个梅花宝石簪,薛容玦簪完发簪转头看着如筠好奇道:“谁来了?”

    如筠上前扶起她:“郡主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月红为她披上大氅,主仆三人快步走向前院。

    薛容玦刚迈步进入前院,便被纷飞的雪花遮了视线。

    这并非空中翩然而落的雪花,而是两个正在交手的身影,撞到了院中的大树,引得积雪扑簌簌而落,如雪雾般遮挡在了眼前。

    待雪雾散去,薛容玦定睛一瞧,这可不是自家兄长薛琮和表兄周俞安。

    大长公主和陈昔等人也先后而至。

    薛容玦不懂功夫,却只觉二人的身影如蛟龙般灵巧,他们二人之间有来有回,雪花在他们的周围翩翩起舞,犹如一场精彩的表演。

    周老太爷笑着开口:“这两个人,一见面就打。”

    大长公主倒是认真地抱臂看着二人的交手,半晌用手肘戳了戳周老太爷:“我怎么瞧着阿琮退步了啊?”

    周老太爷摇了摇头:“阿琮的功夫远不如他的箭术,况且有阿安在一旁,显得阿琮的功夫差也不稀奇。”

    陈昔看着两位老人家兴致勃勃地看着孙儿比试,又看到薛容玦冻得通红的脸颊,附身对周俞宁耳边说了些什么。

    周俞宁向前走了两步,中气十足地喊道:“表哥,我要的糖葫芦给我带了吗?”

    薛琮和周俞安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几人,二人停下了手,喘着粗气看着谁都不服谁,却又忽然间一起笑出了声。

    周老太爷先迈步道:“屋里说,阿玦身子受不住这寒风。”

    薛琮和大长公主、周老太爷和陈昔见礼后,又笑着摸了摸周俞宁的脑袋才坐到薛容玦的身边。

    薛容玦给兄长递了个帕子,虽是冬日,可这一番折腾额上也出了不少汗。

    “阿兄怎么来了?”

    薛琮还没开口,对面的周俞安就对薛容玦开玩笑道:“表妹真是偏心,我怎么没有帕子?”

    薛琮冲他翻了个白眼:“这是我妹妹,你自己拿袖子擦吧。”

    薛容玦笑着递给月红一张帕子,让她拿给周俞安,笑道:“表兄看起来不像兄长如此累。”

    周俞安拿到帕子开开心心地说:“那时因为薛琮不好好训练,都退步了,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保护妹妹。”

    薛琮一听就不乐意了:“我怎么保护不了妹妹了!有本事跟我去后山比射箭,你这是仗势欺人!”

    “好了好了,”大长公主笑着打断了二人幼稚地争执,又转头对薛琮道,“怎么今日才到?”

    薛琮对外祖母还是十分恭敬的:“京都有事本就耽误了些时日,这几日雪势太大路上积雪太多又迟了几日。”

    薛容玦看了看大家了然的样子,问薛琮:“怎么只有我不知道阿兄要来?”

    薛琮笑着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这不是要给你个惊喜?”

    薛容玦总觉得他在哄自己。

    薛琮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周俞安道:“此番前来还有一事,就是带你去京都。”

    周俞安饮着茶大剌剌地摆了摆手,意思很明确,不去。

    薛琮却笑着道:“别这么快拒绝,你听完再决定。”

    他起身揽着周俞安到一旁,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周俞安以手握拳咳了咳像是在掩饰什么尴尬:“……那我过几日和阿玦一起走。”

    大长公主十分好奇两人说了什么:“什么事你们还偷偷摸摸的,让我们也听听。”

    周俞安摇了摇头,倒是薛琮笑着说:“晚些告诉您。”

    周老太爷倒是一副了然的样子,只是那苍老的面庞上莫名多了些悲伤。

    大长公主看着他们俩嫌弃道:“不说拉倒,去去去,你们俩臭死了,快去洗洗,我也要去练长枪了。”

    薛琮和周俞安对视一眼,笑着起身拉起外祖母道:“好久没见外祖母耍枪了,快让我们俩瞧瞧!”

    大长公主故作嫌弃:“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跟我学长枪,看什么看。”

    可她上扬的嘴角却泄露的她的心情。

    陈昔带着小儿子先离开去为薛琮收拾院落,薛容玦让婢女都离开,才看向周老太爷道:“外祖父能不能告诉阿玦平德十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老太爷闻言面上没有意外:“听你母亲说你去明郡时就知道你早晚会有此一问。”

    周老太爷长叹了一口气,看着遥遥远方:“平德十五年,那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

    如果说周昌源最不愿回忆的,就是平德十五年。

    那一年开春,北蛮大举来犯,盛锦茗和周昌源早些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后来捡回了一条命却无法再上战场。

    可是他们的儿子周铎继承了父母的军事天分,却一直在宫中担任中郎将,他一直想上战场,此次请求带兵攻打北蛮。

    后来陛下犹豫一番还是让薛勖霖带兵,周铎为副将辅佐。

    薛勖霖最初是宫中侍卫,后来凭借自己的妹妹一步步走上武将巅峰。很少有人知道,薛勖霖早在当侍卫时就与周铎相识,二人就如薛琮和周俞安一般,不过薛勖霖性子更内敛,周铎更不羁。

    北蛮内部其实也是几股势力交织,内部矛盾并不比外部矛盾小。当年恰逢北蛮旧王驾崩,几番争权夺利五王子成为北蛮新王。

    新王急需一场胜利来巩固他摇摇欲坠的统治,于是便有了平德十五年的北蛮大举来犯。

    可是新王刚刚登基,并未能收服人心,不同派别的势力在这场斗争中都有自己各自的打算,所以对于薛勖霖这样的将领而言,北蛮看着势头挺大,但这场仗其实并不难打。

    周铎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当周铎自请先行去接粮草再北上与大部队汇合时薛勖霖很爽快地同意了,毕竟后方总比战场安全,妻子在临出发前还在为这个弟弟担心。

    周铎却想的是,要为好友保证后方粮草充足,此番战事才能早日结束。

    可是谁也没想到,周铎接到的不是粮草,而是一支北蛮军队。

    没有人知道这支北蛮军队是如何绕过战场和盛国的边防进入盛国的,经过周铎一行人的奋力杀敌,这支军队被尽数斩灭。

    可是,周铎自己也死在了这场战争里。

    薛勖霖在得到消息时正在战场与北蛮厮杀,听到消息后听闻他把自己在军帐中关了一天一夜。

    从军帐再出来时,薛勖霖看起来出了憔悴一些也没什么情绪变化。

    可是,接下来的战事一方面向世人证明了薛勖霖此人无与伦比的军事天赋,另一方面展现了他对北蛮人的恨意。

    这一场战事也被后人认为是薛勖霖最漂亮的一场战役,直接将新王从北蛮王都打回了北蛮旧都,王都以北几百里的旧都。

    周铎死讯传回京都时陛下大怒,立刻派人彻查,到底是谁临时改变粮草路线,是谁将北蛮人放入盛朝边境。

    最终查到是粮草押运官顾临江。

    薛勖霖对这个人隐有耳闻,却不相信一个押运官有如此大的胆子,大长公主夫妇也请陛下彻查此案,在各方压力下,最终查到顾临江的背后是田家。

    田氏一族揽权夺利,陛下始终念着太后当年的养育之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管这些年他已经羽翼渐丰,但是田氏叛国终于触及到了陛下的底线。

    田皇后曾在陛下殿前跪了三天三夜,都没能见到陛下一面,甚至在田氏一族行刑前便抑郁而终。

    陛下雷厉风行,田氏一族就此倒台。

    薛勖霖亲手杀了顾临江和田氏一族为好友周铎报仇。

    大长公主夫妇伤心欲绝,自此离开了京都回到了封地沉潭郡。

    薛容玦没想到往事竟是如此惨烈,可史书为什么没有一点田氏叛国的记载呢?

    许是陛下顾念旧情,为他们抹去了记录。

    周老太爷叹了口气:“你知道刚才阿琮跟阿安说了什么吗?”

    薛容玦看着周昌源,一场往事的讲述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下苍老了好几岁。

    她看着他苍老的面庞,犹豫了一瞬道:“许是邀请表兄去京都游玩?”

    周老太爷看着她却笑道:“好孩子,你很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

    周老太爷扶着凳子起身时,身子有些不稳,薛容玦赶忙上前扶起他。

    她扶着周老太爷走到了后院练武场,薛琮和周俞安二人正拿着长枪陪大长公主练枪。

    大长公主在战场有旧伤,况且年岁已长,又怎会打得过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过是两个少年在哄她开心罢了。

    周老太爷看着正耍枪的周俞安眼中充满了怀念,他似是看着周俞安,却又似透过他在看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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