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画是周以和其丈夫联合创办，是一家关于医学插画，致力于科学绘画研究以及生物视觉可视化的公司。夫妻二人在这一行业专研多年，白首穷经，有了如今的百画。他们也不想放弃好不容易才有的成就，但两人在这上边花费的精力太多，连孩子都没要。人到五十，也想过过自己该有的生活。
“我打算和我丈夫自驾游，环球旅行。”周以看着公司里的小伙伴们，“我把股权都转给了程谦萧，以后他就是你们的老板了。”
程谦萧温文和煦的自我介绍，简短又明了，“我是程谦萧。”
该熟悉的都熟悉后，周以和程谦萧又进了办公室。外边的人无心工作，全聚在一起交谈。梁幽抱着胸，音量大到生怕别人听不到，“季未，我没记错的话，新来的领导好像是你小叔？”
公司只有少部分人知道，那些不知道的全一脸惊讶，异常八卦。
“真的假的？看不出来啊，季未你家这么有实力。”
“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程董长得好帅，季未，他是单身吗？我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要个他的联系方式吗？”
梁幽看到别人都开始巴结季未，她本意不是这样，“该不会是你叫小叔买下我们公司的？你小叔也太宠你了吧。”
梁幽这话就是导火索，引得人七嘴八舌，季未什么都没说，全被他们猜测完了。她又不知道程谦萧的想法。
“我不清楚。”
梁幽显然不信，咄咄逼人，“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假的不清楚，我不就是上次项目的事和你有点隔阂，你非得让你小叔来给我一个下马威？”
“……”季未没想到梁幽这么异想天开，她都心大到快忘了和梁幽的那些爱恨情仇，结果她记得牢牢的，“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解释也显得多余，毕竟程谦萧真的成为他们的领导了。季未想着等下班后，她得找机会和他好好谈谈。
梁幽还想施压，那边钟木言则大叫道，像是延迟接受了信号，“哇，季未，那你以后在公司不就横着走了？”
钟木言这话在指代谁，人人都明白，梁幽脸色苍白，牙齿都要咬碎了，她转头去了茶水间，身后跟着七八个她的“同伙”。剩余站队不明的全来攀附季未，问东问西，季未本来就是个话少的，在公司只和钟木言熟。钟木言替她打发了这些人，季未终于可以歇口气。
这一上午，什么工作也没完成，送走周姐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不是搬着文件，就是搬着各种茶具进办公室。
最后有人站在办公室门口大叫，“季未来一下办公室。”一直在琢磨程谦萧为什么这么做，头都快要想秃的季未立马就进了办公室。
进去后她第一件事检查门关严实没，第二就是窗帘拉紧了没，第三指责程谦萧，小声地。
“你到底在干什么，公司上下都知道你是我小叔，都说是我让你收购我们公司的。我真是十张嘴也解释不清。”季未素淡的脸上布满焦急，她不禁想到最坏的结果，“要是有一天他们发现我们是夫妻怎么办？”
从小叔变成丈夫，季未已经想到自己被口水淹死的画面了。相比较于她，程谦萧气定神闲，拥有异于常人的稳重，他摆放着文件，“谁叫你一开始不承认我是你丈夫。”
他还怪到她头上来了？
季未早就看透了程谦萧，他是那种好话听不进去的人，骨子里就是叛逆，你让他往东，他偏往西。靠他还不如靠自己。
季未严正声明，“我工作和私下分的很清，你以后在公司少和我接触，最好也不要说话。”
她不想给别人留下程谦萧对她过度宠溺的印象。
程谦萧摆完文件，又开始捯饬他那一套茶具。办公室变了个风格，从暖色调变成冷色调，很符合程谦萧。他垂眼忙碌着手中的事，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他优渥的身材，他立在那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怪不得办公室里的那群人都疯了。一上午的时间，她的好友就增加了二三十个。
“好的。”
季未稍感意外，本以为程谦萧会很难说话，她在信和不信中选择了相信，她相信程谦萧不会胡来。
出了办公室，钟木言就围上来，眼睛直勾勾的，像要把人吃了。季未推开她的椅子，她人飘过去，“看什么。”
钟木言：“你确定你没和程谦萧在里边偷腥？”
“……”
钟木言又开始活跃她的大脑，无边无际的畅想着，“你说程谦萧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方便和你谈恋爱？”
季未埋头工作了，摸鱼是很爽，但此刻她需要工作来填满大脑。
“不是。我和他表明了在公司除了工作，其余时间不准说话。”
“啊？”钟木言不可思议，“程谦萧同意了？”
季未：“他为什么不同意，难道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俩的真实关系？”
这个关系季未都难以言说，更何况不了解他们这个圈层的外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和程谦萧的婚事也只有那天参加了程川卓生日的人知道。在外人眼中，程谦萧还是程二少，而她，籍籍无名的季家三小姐。
这个层面钟木言也不是没想到，按理来说，程谦萧应该远离季未，他只身踏入这个狼窝着实令人费解。
季未就更想不明白了，这种费脑子的事，她不会为难自己。或许程谦萧只是想扩展商业版图。
新领导上任的第一天，大家都相安无事，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本想快乐下班，就收到了老板请吃饭的消息。
老板的格调不是他们这等平民能比的，订在了一家高消费的餐馆。
钟木言忽然觉得程谦萧当他们老板挺不错的，她欠欠道，“季未，沾你的光啊。”
季未理智又通透，“和我没关系，别瞎说。”
程谦萧和一些高层领导一块吃，他们剩下的员工零落散在各个包厢。季未巧合地又和梁幽撞上，她摸透了人生的套路，不愿意接触的人，往往都会违背你的意愿，阴魂不散的出现在你面前。
季未喝着白开水，只顾跟钟木言讲话，中途被打断，是公司的人事，她今天又化了精致的妆，明媚动人，很有都市女人的气质。
“季未，和你商量件事。”她趁机和季未右边的人换了个位置，“能不能给我一个你小叔的联系方式？”她泛着光的大眼睛里边弥漫着恳求，任谁见了都不舍得拒绝，“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你小叔好有魅力，完全就是我的理想型。”
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要是季未不答应，就会是她的错。季未此刻有点痛恨程谦萧，“我也不是不愿意给你。只是很久以前也有女人向我要他的联系方式，我给了，第二天差点被他打断腿。”
季未头一回撒谎，心里的道德高墙在一点点的崩塌。她竭力维持住表情，只希望做到表里不一，拥有超强的真实性。
人事小姐姐一下子变得不和蔼可亲了，“季未，你就偷偷的给我，我不会让他知道我是公司的人。”
身为侄女季未可以给，但她不是，她是程谦萧的合法妻子，哪有妻子把丈夫的微信推给别人的。
季未：“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给不了。”
“徐冉，别白费力气了。”对面的梁幽掀起了战火，“人看不上你，不想你当她婶婶呢。”
当众落了面子，徐冉表情一僵，她清楚季未和梁幽之间的纠葛，梁幽这是看不惯季未，可她还是听进去这话了。要不然季未为什么藏着掖着不给微信？
“季未，真的不能给一个吗？”
季未像是烤架上的肥羊，一边是梁幽，一边是徐冉，两人烤着她，撒着辣椒粉和孜然。
“这么想要怎么不自己来问？”
一道凛冽的声音贯穿整个包厢，所有人侧头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程谦萧。西装外套半敞开，多了一丝慵懒感，他一手插在裤兜，斜靠在门边，侧脸具有冷感，蜿蜒的线条散发出森冷寒意。
所有人不敢搭腔，就连刚刚如鱼得水的徐冉这下子也笨拙起来。
程谦萧：“想要吗？”
徐冉不觉得他是真的想给，反而在羞辱人。她磕巴道，“不好意思，冒犯程董了。”
程谦萧站直，视线在一众人身上掠过，最后停在季未身上。
“季未，你再把我的微信推给别的女人，我打断你的腿。”
程谦萧像一阵风吹过，不留痕迹，可他造成的影响堪比龙卷风过境，包厢里一顿低迷。
“我忽然想念周姐了是怎么回事。”
“新领导看起来好相处实际一点也不好相处，呸，我在说什么废话。”
“季未，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小叔是真的会打断你的腿。”
季未违着心道：“…是吧，他挺吓人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自堪忧接下来的生活不好过。等到菜上来时，看到海鲜大餐，他们对程谦萧那点的恶意如潮水退了个干净。
“我觉得新领导威严是威严了点，但他大方啊。”
“季未，我真的羡慕你了，能每天吃到这么好吃的，就算被打断腿又如何。”
季未：“……”
一顿说不上什么心情的饭局结束，季未唯一的感受就是想早点回家，早点躺床上。她穿好驼色大衣，拿上包和钟木言离开。
“季未，你的手机落下了。”
季未回头，徐冉拿着她的手机，她过去接下，“谢谢。”
“不客气。”徐冉笑得眉眼弯弯，又恢复到往日风采，“刚才抱歉，害得你被程董说了。”
季未：“没事。你也早点回家，我先走了。”
“好。”
两人本来要下楼了，刚走到楼梯钟木言又说想去上个厕所，“可乐喝多了。”
季未陪她一块去。
“梁幽那群人真的烦人。说不定徐冉就是她派来整你的。”钟木言回想起刚才，是愤愤不平，那时她想说话来着，可又怕自己这张嘴帮倒忙，“不过程谦萧是真的帅哦。季未，回家不得好好奖励奖励人家？”
季未：“又不正经了，上你的厕所去。”
钟木言进去了，季未洗了个手，在外边走廊等。厕所这头灯光暗一些，临近打烊，基本上没什么人了。所以季未一下子看见从男厕所出来的人。
莫逊。
他走了过来。自从上次和他说开了以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讲话。
“你在等钟木言？”
季未猜不透他为什么愿意搭理自己了，想着或许他走出来，发现她也没有那么好喜欢吧。
“对，你还没走吗？”
“季未。”莫逊琢磨着，“你是不是对我有好感？”
“？”
季未不得不怀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刚走了一波，又来一波。
“可以说说我怎么对你有好感了？”这就是他这几天不理人后得出的结论吗？
莫逊：“你把小叔送上门来，好让我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
季未无话可说，因为说来说去，罪魁祸首，始作俑者都是那个程谦萧。本来就乱，他是嫌不够乱，来添一把火的吗？
季未：“不是，你想多了。他是他我是我，我并不知道他会成为我们领导。你可能又忘记我已经结婚的事情。”
莫逊看了眼她身后，“程董，我想问一下季未是否真的结婚了。”
季未愕然，回头便看见昏色灯光下的程谦萧。他缓缓走来。
“结婚了。她丈夫容易吃醋，你小心点。”
……
回家路上，季未沉默着。就今天这鸡零狗碎的一天，够她铭记好久。她抱臂望着夜景，一点和程谦萧聊天的欲望都没有。
“吃饱了吗？”
程谦萧看了下没出声的季未，她头歪向一边，脖颈线条无限拉长，纤细修长，如雪一般白腻。
“今天说话重了点，我道歉。”
季未懒得理他，她在意的是这个吗。
程谦萧：“还是说，你真对那什么莫逊有好感？”
季未坐直，“程谦萧你够了啊。”
程谦萧往右拐，偏离了路线，“以后住我那，离公司近，可以一起上下班。”
季未思路活跃着，程谦萧该不会为了逼她和他一起住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那我的房子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空置着吧。
程谦萧果断又潇洒，“退了。在我那住一段时间，等婚房装修好，去婚房住。”
他这话乍然听起来没什么，再乍然听起来，季未有种被下套的错觉。
“你意见如何？”
季未能有什么意见，都上了贼船了。她当下是这么想，等到了第二天早上，程谦萧准时叫她起床，准时吃早餐，又准时去上班，还有专车接送，季未才感到那么一丝丝快乐。
和他住一起也不赖嘛。
一早上的时间，精力满满，效率也高，等季未画完一幅图，钟木言忙不迭地叫她看群消息。
季未：“怎么了？”
“程谦萧列了公司规章制度，第一条就是禁止办公室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