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万里，季未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不在两人身边，最怕他们身体出什么问题，她照顾不到，又帮不上忙。

    “爷爷，你先冷静下来，别着急。我这就回厘城。”

    蒋华一开始也想瞒着，不想告诉她，让她担忧。可是陆秀雅的病情比想象的严重，他一个人担惊受怕不说，也应付不来。只能打电话给季未了。

    蒋华：“今晚上也迟了，你明天回来吧。”

    与其提心吊胆，挂念在心，季未一刻也不想留，“我马上就可以去。”

    蒋华拦不住她，“那你小心点。”

    挂了电话，季未就和钟木言表明陆秀雅住院一事，钟木言也担心不已，“你等下是要赶回去吗？”

    季未在穿外套，闻言嗯了声，“我不想一直在这干着急。”

    钟木言替她拿包，“你一个人可以吗，不要程谦萧陪着去？”

    季未三言两语带过，她今夜来也是想和钟木言喝点酒，驱散一下烦闷的心情。没想到烦闷的事一个接一个，一点让她喘气的机会也没有。关于她和程谦萧的那点事，季未也不想和钟木言说。除了不想麻烦她以外，外人也帮不到忙，这本来就是他们两个的事。

    “他在玻城忙工作，还没回来。”

    钟木言知道程谦萧大忙人一个，三天两头不见人，也不和季未联系。以前她不在乎，今天，她有必要说一点。

    “他是你丈夫，应该是要陪你去的。”钟木言也担心她的情绪，“至少有他在，你也能有个依靠。”

    季未的身世，钟木言知道的不多，但她知道季未和爷爷奶奶很亲，每次聊天聊到他们，她脸上都会洋溢着笑容，说什么很想他们，可惜又没时间回去之类的话。钟木言看得出，爷爷奶奶在季未心中的占比重要。在这种关键时候，她希望程谦萧能陪着季未。

    季未也没多说那么多，“我会告诉他。你不用担心。”

    钟木言：“到了给我报个平安。”

    季未又提着从玻城带来的行李去了厘城。晚上十点的机票，落地厘城已经是十一点半多了。蒋华没睡，就等着她来。

    “你坐车来第一人民医院就行。”

    季未打了辆车去医院，今天一整天都在奔波，她有些累，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也没缓和过来。夜色茫茫，她拿出手机，给钟木言报了个平安。

    【我到了，你早点睡吧。】

    钟木言回的很快，【我在追剧，看完这集再睡。】

    季未：【那你继续追，我不打扰你了。】

    【等下。我才看到，你看朋友圈。程谦萧没和你去厘城？】

    季未好奇的不是这个，她好奇的是钟木言为什么会有程谦萧的微信。

    钟木言也来不及解释那么清。

    【你不是说程谦萧会陪你去吗，他怎么现在还在玻城？】

    季未点进朋友圈，程谦萧这人向来不喜欢发什么朋友圈，今天却莫名的发了一条。一张从高楼俯视的夜景配图，高楼大厦间是星星点点的霓虹灯闪，巨型落地窗前隐约透露出他的身影，上半身看不到，唯看得见被纯黑西裤拉紧的两条大长腿。文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工作。

    季未：【他不就是在工作吗，等明天就能到了。你别担心。】

    钟木言：【那你好好的，帮我向爷爷奶奶问声好。】

    季未：【我知道。你没和程谦萧聊什么吧？】

    钟木言：【我和他加上好友没聊过几句。他加我也纯属只是想要打探你。】

    季未：【打探我？】

    钟木言这话说的季未脑子清醒了不少，她想知道程谦萧都和钟木言打探些什么，钟木言不愧是铁闺蜜，全部说给季未听了。

    那天钟木言加到程谦萧的微信时还一脸不敢置信。她不知道程谦萧加她的目的，不过程谦萧倒是个爽快人，直接说明了来意。说她是季未要好的朋友，在经营一场婚姻时，他也想仔仔细细的了解季未的喜好，不愿再发生那天吃冰淇淋，他不知季未对草莓过敏的事情。

    冲着这一点，钟木言对程谦萧的好感跟火箭似的直线飙升。在感情还处于初阶段的两人，程谦萧愿意这般深入了解季未，钟木言觉得程谦萧这男人就不一般。她把知道的全告诉程谦萧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千人千面，季未在我面前表现的是这些，但或许在你面前又是另一副模样。这也不是特别准确的分析，可能有误差。我想说的是，你听我说口中说季未，还不如真实去了解季未。】

    程谦萧：【多谢。平时看你大大咧咧一人没想到内心竟如此细腻。在你面前的季未的确和在我面前的不太一样。说实话，也挺想哪一天看她对我撒个娇。】

    总之那天钟木言和程谦萧聊了一段时间的季未后，后面再也没怎么说过话。偶有几次是程谦萧问她季未有没有和她在一起的事。

    听钟木言说完，季未也摸不着内心的感受。说平静如水，又仿佛落了石头，说激昂兴奋，也平平淡淡的。她想不到程谦萧背后为了维持这段婚姻，真的做了不少的努力。而她，却始终不太忠诚，想着哪天找到合适的理由结束走人。

    【季未，不和你说了我先去洗澡了。】

    和钟木言聊完，季未又点进了程谦萧的朋友圈看了很久。对于程谦萧的身材，季未和钟木言的想法始终是一致的，性感诱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看一眼脸红，看第二眼心颤，每次看都有不同的感触。

    季未忍不住点了保存，刚想退出，手滑地点了个赞。她愣在原地足足静止了有一分钟，这一分钟里脑海中在天人交战，取消还是不取消。最后结果她还是没取消，万一程谦萧看到了呢？她再取消不是有点欲盖弥彰，心虚的意味？任它保持原本模样，程谦萧也会觉得她只是单纯的点了个赞，没有那么多心思。

    经过这一茬，季未反正是不敢看手机了。她退出微信，看着窗外，时间卡的刚刚好，第一人民医院到了。

    车辆在医院大门停下，季未下车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待的蒋华。夜晚寒冷，他穿着棉服坐在角落的花坛里。季未看了心疼不已，忙过去扶起他，“爷爷，你在病房等就行了，还出来干什么，外边多冷。”

    蒋华黑眼圈重，“我怕你找不到病房。你小时候就喜欢迷路，上学总走错班级。”

    季未搀着他的手臂进去，“那是小时候，我现在长大了，能找得到。”其实也找不到，去个玻城连路也不记，连是哪栋楼都不知道。

    两人去了住院部，在外边爷孙俩还在吵吵闹闹，等进了电梯，蒋华明显的沉闷下来，声音也放低不少，“你奶奶去地里种菜，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

    高度不是很高，奈何老人家身子骨脆，不硬朗，这一摔，陆秀雅髋部受伤，明明很痛了，她当天下午还要逞能硬是不去医院。是后来实在痛得不行坚持不了了，才叫了救护车。到了医院后又更严重，不能碰不能压，只能艰难的侧睡着。

    后来医生说要动手术，二老的钱就那么多，凑起来手术费还是少，蒋华不得已叫了季未。

    季未拍着他的手，“医药费的事你不用管，交给我处理就行。”

    蒋华不好意思，他知道季家的态度，同时也挺对不起季未，怕连累他。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又不敢和季未说。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蒋华带着季未进了一间三人病房，侧躺着的陆秀雅看起来没有生病，还生龙活虎的和隔壁床的一位老太太讲话，嗓门大到走廊外边都听得见。

    “哎哟，小未你来啦。”陆秀雅扭着头看见季未，忙和隔壁床的老太太解释，“这位是我的孙女。”

    老太太牙齿都快要掉光了，笑起来和蔼可亲，“长得真漂亮。”

    说季未漂亮陆秀雅就乐开了花，“你别说，我那个孙女婿也帅气，两人站在一起就是天生一对。”

    “你有孙女婿了，以后不用操心孙女的人生大事，本本分分的享福了。”

    陆秀雅喜欢和这位老太太交谈，她说话特别有艺术，直接说进人心坎。但就算再有艺术，陆秀雅也不能再说下去了，季未来了，她得和她好好说说话。

    看见季未红了眼眶，陆秀雅诶一声，“你哭什么，我摔到屁股都没哭。”

    陆秀雅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活泼乐观的老太太，永远给人带去正能量，“你痛不痛？”

    “不痛。”陆秀雅把矛头转去蒋华身上，“安慰安慰你爷爷，他看到我受伤哭了。”

    这个季未必须要告状，“刚才爷爷在医院外边吹着冷风等我。也不会坐在大厅里等。”

    陆秀雅拍了下蒋华，“你个糟老头子，你是不是也想把自己吹感冒啊？”

    蒋华避之不及，拿着水壶出去打水了。病房里留下季未陪陆秀雅还有老太太聊天，也聊不了多久，深夜了，老人家要早点睡。

    陆秀雅：“你爷爷帮你订好酒店了，在医院附近。”

    季未等蒋华回来后才走的，临走前她又诸多叮嘱，蒋华嘴上说着答应，实际又不会真的听进去。季未也是操碎了心。到了医院附近的酒店后，蒋华帮她订的又不是一间普通的房间，而是贵的。

    他们总是这样，总是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折腾了一天，本来应该倒头睡的，季未又是很久没睡着。她看了眼微信，程谦萧没有发任何消息过来，她顾忌许久的点赞仿佛只是个笑话。

    ……

    连续几天，季未都待在厘城，陪着二老一起。二老年纪大了，身边除了她又没有亲近的人，季未也放心不下，想等着陆秀雅做完手术再回去。

    蒋华去买饭了，季未削着一个苹果。

    陆秀雅：“小未，过几天等我手术完了，你就回去，别耽误工作。”

    季未没和她说手受伤的事，况且她也隐瞒的很好，“嗯。先吃个苹果。”

    陆秀雅嗔怪道，“你也吃啊。”

    季未笑，“我这就帮自己削一个。”

    季未刚要拿出一个苹果，看到蒋华空手进来。

    “爷爷，你不是说去买饭吗，奶奶她”

    季未话还没说完，被蒋华打断，“那个啊，小未，我突然有点头晕，你能帮忙去买一下吗？”

    陆秀雅瞪他，“让你大晚上的吹风。真是个不省心的。”

    季未也想说，但比起自己，陆秀雅的话更有权威性。她去了医院食堂买饭，选了点清淡的，还给陆秀雅打了一碗汤，回到病房后，发现床位空了，没人。

    季未那一刻的想法纷纷挤了出来，唯一肯定的是，二老不愿意连累她，自行出院躲着她了？

    季未当下就找了护士，护士不懂二老的意图，再加上蒋华跟她也没说清，她也觉得生病一事不能当成儿戏，告诉季未了。

    季未是在另一间病房找到的蒋华和陆秀雅。她走进去，“你俩干嘛呢，和我躲猫猫啊。”

    平时待她和蔼可亲，一副笑脸的老人，此时面无表情，一个站一个躺。季未扯了扯陆秀雅的衣服，陆秀雅甩开，“小未，你今天就回去吧。”

    季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是说好了等你动完手术再回去吗？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蒋华：“什么问题，你奶奶好好的。我们就是不想耽误你。”

    “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季未最不喜欢他们拿这一点说事，“我是你们的孙女，你们把我抚养长大，我有义务孝顺你们。”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哪里是我的孙女！”陆秀雅指使蒋华推她出去，“你出去，你走错地方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今中午还好好的，她去买了个饭就变成了这样。蒋华推着季未，季未又不好用力地挤他，“到底怎么了，爷爷，你告诉我是不是季家又和你打了电话？”

    “不是。”比起激动的陆秀雅，蒋华冷静很多，“回去吧，小未。你也别为难我们两个糟老头，和我们待在一起，只有拖累你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