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未怎么也想不到，想不到那个时候他是怎么暗恋她，又是怎么坚持做到这么久的。
程谦萧笑了声，揉了下她的脑袋，“想知道我的暗恋辛酸史？”
季未：“你愿意告诉我嘛？”
“不告诉你。”
季未就知道，他这人小气得很，总是藏着掖着。
“那，程先生能否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我会选择茶文化这门课的？”
他能真的预判到她？
程谦萧：“只不过碰巧发现而已。看到有你名字，就来了。”
哪里有那么多碰巧，怕不是一直在关注她吧。这么想想，还有些可怕，那个时候居然有个人背地在留意她，而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所以，在我逃课后你就点名了？”
程谦萧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本想看你。你还逃课，我一气之下，就点名了。”
“……”
他还真是老谋深算，在季未不知情的情况下，骚了这么久…
夜逐渐深了，气温下降。程谦萧抵着唇又咳起了嗽，他衣衫单薄，只穿件不怎么御寒的大衣。再加上几天未见，人的确是消瘦不少，脸上都没肉了。
季未担心他的身体，“回去了吧。等下别病情加重了。”
程谦萧睨她一眼，“你就不能盼着点好的。”
“……”咋说话还突然带着怨气了…谁叫他暗恋藏得那么深，季未难以发现。不说她脑子不灵光，就说任谁也想不到会有一个比她大的男人暗恋她……
季未语气软下来：“我这不是在盼着你好，让你早点回去休息。”
在外头玩了一下午，季未终于可以好好躺床上休息了。程谦萧又去洗澡，趁这个时候，季未找医生问候了程谦萧的病情。
没什么大碍，就是感冒一直不好，再加上劳累，免疫力低下，这才进了医院。
季未回来时，程谦萧问她，“去哪了？”
季未收拾着行李，“去了解你的病情。”
程谦萧坐在床边，擦拭他的腕表，“我这病呢，挺简单的，医生的话你也别放心上。”
季未：“哪里简单，一点小病都得引起重视。”
程谦萧好端端地笑了声，“我这病是被你气的。”
“……”
她来了快一天，程谦萧该折磨的都折磨了，接下来，是直面这个问题了。季未默默地放好衣服，准备接受他的洗礼。
程谦萧如想象那般口若悬河，“你说你怎么想的，别人说点什么你就都相信了？”
季未不敢反驳，安静听从长辈的“训言”。
程谦萧似乎气得不轻，翻起旧帐来没完没了，“我说的你是一个字听不进去，别人说的不分好坏，全听进去。我和你姐根本没什么，上次的胸针是我无意间掉家里她捡到的。”
季未刮了刮脸，她忽然有点尴尬，“哦，我知道了。”
“现在就知道了。”程谦萧气极反笑，“那天晚上赶我走的时候有多绝情。”
程谦萧根本不敢回想，他怕那是他最后一次去清水村了。明明在这之前，两人相处的愉快友好，没什么隔阂。等回来后，程谦萧仔细查过一番，知道问题出在秦游身上了。
他约秦游又去拳击馆打了一场。秦游被他揍得瘫在地上，起也起不来。
当时他就下了警告，“你想追宁芷仪你就去追，搞我算什么本事。下次还有这种事，来一次我揍一次。”
他是没想到季未连秦游那种离谱的话也听进去了。
季未被他说得快要无地自容，她有心想解释，“谁叫你身边有个让我嫉妒的异性。”
“我和宁芷仪除了婚约一事，根本算不上熟。”程谦萧趁机弹了下她的脑门，“我都还没计较你身边的异性。”
季未捂着额头，瞪他，“你干什么，好痛。”
“痛吗？”程谦萧盯住她的眼睛，语气闲淡，像有一种都过去了的坦然，“我那天晚上离开厘城的时候比你还痛。”
“……”他一口一句离不开那天晚上，或许那天晚上真给他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的确如此，程谦萧根本不想走，但比起让季未不舒服，他还是坚决地走了。一回来，看着冰冷没有生活气息的家里，他的心在不停地下坠，想起了从前的种种经历，想起如果没有季未，想起他发现丁颜珊的死。
他这一生，反正是随波逐流，抓不住自己想要的。
他回了程家，原本想等着自己好过一点后，也把丁颜珊接在身边。但他还是迟了一步。
那天，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破旧漆黑的巷子里积了水，快要蔓延至膝盖，程谦萧来时天气还好，刚落地港城，便下起了暴雨。
他屡次三番劝丁颜珊搬家，她总是不舍得搬，说住久了，也有感情了。
打开家门时，屋里并没有人。丁颜珊又去忙工作了，程谦萧把一堆东西放在桌上，正想好好收拾家里，闻到了一股不好闻的味。
他嗅着味道，寻方向，寻到了卧室。
他似是猜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
推开了门……
门后的世界，是他接受不了的崩溃。
从这以后，他经常陷入自责，要是他早点回港城，早点来接丁颜珊，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如果他要是再早点的话，丁颜珊也不会死……
但他早不了，回到程家，也许是不适应新环境，他很快病了一场。他小时候就体弱多病，这场病来势汹汹，他病了好久……久到他耽误回港城的时间…
“你怎么了？”
季未看着程谦萧不出声，周边气质在一瞬间也有了变化。
凄凉感爬满他的全身。
她心里又是惭愧，又是内疚，那天晚上的伤害真的是伤到他了。
季未笨拙的安抚着，“我，我那天就是脑子不太正常，你别想太多了。”
程谦萧想事情想了很久，太投入，季未说什么，他一时半会也没入心，依旧沉浸在当年那种痛苦的自我拉扯中。
季未坐在他身旁，想要牵他的手，又转了个弯，拍他的背，“你别太伤心了。我这不是回来向你认错了吗，你看我这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吗。”
程谦萧无动于衷，原本深邃冷情的双眼都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哀伤，季未真的是受不了了，他就那么痛吗。
她扳过他的脸，亲了一口。
“我错了。再也不赶你走了。”
程谦萧没什么情绪地看她，季未又连续亲了好几口，亲吻声在病房里响彻。刚好要来查房的护士，听到又默默地离开。
“真的？”程谦萧眼中终于有了一丝色彩，季未加大力度劝慰，又在他眼睛上亲一口。
“当然了，我会永远都和你在一起。”
说完，她又亲了下程谦萧鼻尖。
程谦萧：“那如果我之前做了点不好的事，你还会喜欢我吗？”
季未知道他说的是哪件，“姐都告诉我了，在那个时候，你也没有办法，我不介意的。”
程谦萧拧眉，没想到宁芷仪连这都说了，“她说了多少？”
“没多少啊。”季未告诉他，“你还有什么嘛？”
“没有。”
尽管感情里要忠诚，有所信任。可程谦萧还是不敢告诉季未，不敢告诉她，他小时候饿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去小卖部偷面包，结果被发现，被揍了一顿。
“说谎。”季未一眼就看出程谦萧，“你为什么会不相信我呢？我难道是那种了解了你的不堪，就会不喜欢你的人吗？”
程谦萧愣住了，很少有人会看穿他。像程老爷子所述，他是个冰棍，又硬又难咬，根本猜不透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季未却总能透过他的外表，看穿他的内心。
“你到底说不说？你不说我又亲你了。”
季未又要亲，程谦萧堵住她的唇，“安慰就安慰，总想着占我便宜。”
季未胡作非为掐他的脸，“快点告诉我。”
程谦萧架不住她，一五一十地说了，季未听了后，也并没有想象中激烈的反应。
季未握紧他的手，“你为什么觉得我听了你以前的故事会不喜欢你呢。”
程谦萧把玩着她的手，一根一根指骨地捏着，“因为在你心中，我永远是那个温柔如水的人。”
季未懂了，他不想打破他在她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但这些季未不太在乎，她在乎的只是和他在一起，只是当下。
如果他能将她抱紧，她也会用全部的爱回馈。
季未：“我不管你经历了什么，正是这些经历才造就了如今温柔儒雅的你。我爱的是你，是程谦萧这个人。”
季未坚定地说着爱他，这在程谦萧以前看来只是奢侈罢了。那个时候他自知他和季未身份不对等，也不适合在一起。可如果不是他抓住了那次机会，他将永远和季未错过。
想到这个可能性，程谦萧有点后怕。
还好他抓住了机会，还好季未人好，偏偏喜欢上了他。
让他得偿所愿。
程谦萧抚摸着她的脸，似在确认真实性，“亲我一下。”
季未转身要走，“我去洗澡了。”
她被程谦萧扯了回去，唇被堵上。直到血腥味传来，程谦萧意识到，这不是梦，是真实的，眼前的人也很真实。
“程谦萧你有病啊。咬我嘴唇干什么。”
程谦萧拭去她嘴唇上的血，一字一顿道，“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