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

    三人坐马车出了无极门地域,才御剑飞行,十日后方到达顺意门地域。

    终是要分离了。羽天成看着廖无用这张陌生的脸,心底怅然。

    “师妹,幻颜丹在修为高深的人面前会失去作用,你切记行事低调。”

    “知道了,师兄。”阿廖肃然点头,像是几日便长大了几岁般。

    那个懒懒散散,多叮嘱几句就嫌啰嗦的女孩终是不见了,羽天成轻叹,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师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奉谁的命令将我送到这的了吗?”阿廖盯着他的双目。

    “当然。是……师母。”

    “什么?”

    “阿廖,个中因由我也不甚清楚,但是师母并非你想的那样冷血无情。”羽天成顿了顿,从贴身衣物里拿出一封信道,“这封信你一会给顺意门的无澜长老看,他会照顾你。”

    “无澜长老,是我爹娘的故交吗?怎的没听我爹娘提起过。”

    “无澜长老姓江,是你的舅父,阿廖。”

    阿廖诧异,她从未听过阿娘提起过有什么兄弟,怎么在自己走投无路时会忽然冒出一个舅父。

    联想到之前江清雪的冷漠面孔,阿廖心有戚戚。“她不会是要卖了我吧……我从未有过什么舅父……”

    羽天成严肃起来,“阿廖,师母是你的生母,你怎能不信?”说着解下背上的剑,递给阿廖,“这把剑,也是师娘亲手交给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亲手交给你的。”

    阿廖接过剑仔细端详,这剑通体雪白,剑柄上纹着一对玉蝶。平日阿廖见过的剑也不少,剑柄上都是纹龙纹凤的,纹蝶的倒是少见。

    见阿廖拿着剑爱不释手,羽天成面色也柔和了一些,“此剑还未起名,来日你自己取个喜欢的吧。时辰不早了,我和寡义要回了。”

    阿廖一下子紧张起来,“师兄师姐,你们要走了吗?你们不能送我进去吗?”

    羽天成眼含不舍,只是看着阿廖不作声,寡义原本也沉默着,此时却开了口,

    “师妹,接下来的一段路要靠你自己走了。不论你将来作何选择,都要记住,莫要以名为桎梏,将自己锁在里面。能锁住你的只有你自己。”

    阿廖迅速抬头,与寡义明澈的眼睛对上。

    原来,你也曾与我一样,深陷命运化名的泥淖,而苦苦挣扎吗?

    阿廖福至心灵,深望着寡义的双眼,勾唇展开一个大大的微笑,道:

    “我记住了,师姐。”

    暮霭如波,饶是最近经历了多次离别,阿廖还是觉得眼眶湿润,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羽天成和沐寡义的背影,直到那背影变成两个点后消失不见。

    师兄师姐,我会坚强起来的,我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哭鼻子的柔弱女子了。

    然而阿廖此时还未想到,自己马上就为自己下的决心打了脸。

    靠着江清雪的信,阿廖顺利进入了顺意门。顺意门为西派,地处大地西侧,与无极门建在山上不同,顺意门建在谷中,四面是几十米高的山脊,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是以顺意门在四大派中最是安定,少有魔物袭扰。

    阿廖在带路弟子的引领下,来到江无澜的顺寒阁等候。但那弟子带到后便走了,整个顺寒阁空无一人,阿廖安静地在这里等候,连瞌睡也不敢打,却不想一等就是一整晚。到了亥时,依旧连个人影都没有,阿廖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正欲起身出去寻找时,总算听见了悠闲的脚步声。

    来人闲庭信步,此时虽是五月,但气温还略微有些寒凉,他却握着一把折扇,呼呼地扇着,吹地鬓角的几根银发向后飘着。一双朗目波澜不惊,连带着身上的白衣也似乎像冰一样冷。

    阿廖摸不准他的脾性,只粗粗看了几眼,便低下头行了礼。心里嘀咕,这人当真是自己舅父?跟阿娘长得无半分相像。

    却不料江无澜一张口,就激得阿廖气愤不已。

    “廖登极那畜生真的死了?”

    阿廖蓦地抬头,隐忍怒意,“请你注意你的措辞,我爹是无极掌门,为人亦是光明磊落……”

    “我若不呢。”江无澜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话里夹带了一丝嘲讽。“什么光明磊落,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你这古怪老头,莫对我爹不敬!”阿廖怒气一下子窜到头顶,也顾不上旁的,拔出剑便要上前砍江无澜。

    江无澜却站在原地,避都没有避,只嗤笑,“有勇无谋。”

    阿廖眼看剑尖马上斩到他头顶时,只觉得一股无形的阻力将自己荡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撞去,狠狠地摔在地上,手上也酸麻得快要握不住剑了。

    “看你年岁也不小了,竟无半分修为,真是应了命格的‘无用’二字啊。”江无澜背着手,居高临下看着阿廖。“寄人篱下,就得有个寄人篱下的觉悟,莽撞冲动于人于己都不利。”

    阿廖只觉得浑身胀痛,却依旧倔强地扶着剑站了起来。

    “谁说我要依附你了,来找你本就是我娘的主意,现下找也找过了,我也算是完成任务了。阿廖虽无用,却也不会寻求侮辱我爹之人的庇护。”言罢,抱手行了个礼,便转身走了。

    此时已是深夜,顺意门的路上空无一人,只偶尔有蛙鸣声。阿廖揉着酸痛的右臂,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离开顺意门的石子路上,心里半是气愤半是迷茫。

    该去哪呢?阿廖正迷惘地想着,忽闻一阵不合时宜的嘶嘶声由远及近。阿廖唰地一下拔出剑,警惕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昏暗火光下,迎面是一大片疾速爬行的蛇,黑色的鳞片反射着橙色的火光,像是燃烧了一样,长的有两米,有的比阿廖手腕都粗。

    阿廖大惊失色,想转身跑却觉得手脚都发麻,一屁股坐在地上四肢并用地回头跑。但黑蛇行地极快,有几只已然赶上了阿廖,冰冷的蛇腹缠绕在阿廖的脚踝处,阿廖也顾不得会不会中毒,嚎哭着伸手去扯黑蛇,扯下来后持剑胡乱一砍,似是砍中了,黑蛇化作一缕烟便散去了。

    阿廖心下了然,站起来边逃边喊:“有本事现出真身,操控鸟兽,躲在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缩头乌龟一个!”

    阿廖的话却没有什么作用,蛇群依旧追着阿廖,阿廖只能拔剑一只一只得斩蛇,斩得筋疲力尽了,蛇群却好似没有尽头,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

    阿廖额上的汗已渗进眼里,眼中一阵灼痛,视野也变得模糊,手脚软得快没了力气,她只能凭着本能出剑,却不防脚下的一只蛇顺着她的腿攀至她的腰间,尾巴卷着她的腰腹,上身直立着,幽绿的眼睛盯着阿廖。

    这蛇真是丑啊,阿廖不知自己怎么,竟在这种时候竟想起了那只小青蛇。从前听闻,人在临死前都会想到自己一生遗憾的事,或许没能亲手送一送小青蛇,亦是自己心里的一个遗憾吧。

    黑蛇的尾巴渐渐收紧,阿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眼前的黑蛇扬起头,忽地张开了大口,黑色的信子眼看就要碰到阿廖时,却“嘭”地一声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了。

    阿廖低头看着道路上,黑压压的蛇群亦相继消失,夜晚又恢复到原来的平静中。阿廖再也站不住了,腿一软撑着剑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你不光有勇无谋,还很弱小,连我这第一关都过不去。”江无澜凭空落在阿廖眼前,一袭白衣半点褶皱也没有,与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阿廖对比鲜明。

    “你这是何意,我不留下来给你添麻烦也不行吗?”阿廖已忘了之前暗下的决心,眼含热泪恼怒地望着江无澜。

    “我本可放你一走了之,可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江无澜走上前几步,“你若能闯得过我的凶兽五关,我也算了了差事,以后天高海阔随你行;若闯不过,便一辈子呆在这顺意门吧。”言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廖看了看顺意门山门方向,知道自己现今被江无澜盯着,暂时走不出这里了。她略闭了闭眼,心中便有了主意,冲江无澜喊道,“那我住哪里?”

    “顺寒阁西侧,房间随便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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