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赖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谁不知道尹成魔?被堑天前掌门舍命保下一时,以后却注定要成魔的人。

    四周投来的目光登时变得不友善起来,有厌恶,有质疑,有仇恨,好似尹成魔已然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修一样。

    尹成魔依旧保持着手上的动作,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将那守关弟子望着。那弟子被看得发毛,瑟缩了一下脖子,道:“你……你不能进去。”

    尹成魔眼中寒意更盛。那弟子暼着尹成魔的面具,声音也颤抖起来:“四派掌门叮嘱过,这赤丹果万不可落入魔修之手。”

    “这位师弟的嘴是不是受伤了,怎的一张开就血口喷人。”阿廖回身冷笑,“他若成了魔还轮得到你在这指点吗?”

    “即便现在未成魔,以后也会的。”守关弟子不敢直视尹成魔,低头道。“天命柱测的命格何时出过错?”

    天命柱,天命柱,又是天命柱。阿廖一阵心烦,刚想强拉尹成魔入内,尹成魔却忽然退后一步道:“好,我不进入就是。”

    阿廖挑眉瞪着尹成魔,想问他:飞了这么远,风餐露宿,说不进便不进吗?

    尹成魔则垂下手,把手藏于袖口,朝阿廖竖了一下大拇指,便转身走了。

    “这家伙……”阿廖垂头一笑,却还是找了块石头,简单拍了拍上面的灰,坐下静等。

    来往的人群熙熙攘攘,路过的人大都知道了阿廖的名,有的斜眼看着阿廖,鼻子里一哼,满是鄙夷。甚至有几个人公然对阿廖指指点点。阿廖只当没看见,低头专心拨弄自己的发丝。

    不多时,关卡外忽然喧闹起来。阿廖起身张望,见关外那些弟子自动让出了一条路,逐一伏身行礼,垂头顺目,虔诚无比。阿廖定睛一看,一身材清瘦、着洁白里衣,外披墨色外搭,须发灰白的老者穿过人群徐徐前进,他微弓着腰,一手捻着胡子,一手背着,目不斜视。

    关卡的弟子见了他慌忙行礼参拜道:“司徒越掌门,这岷山偏远,怎么劳您大驾亲临查看?”

    阿廖盯着那司徒越,心生疑惑。

    这司徒越乃堑天派掌门,命里只一个越字,却刻苦修习,终成一派之长。他修为高深,曾只身闯魔窟,凭一人一剑剿灭数千魔修。但却极少涉世,门派内外事务大都交由管事处理,且不爱出门。

    □□登掌门之位,按理说要昭告江湖的。于是堑天派长老好说歹说,给司徒越拟了三张画像,发放给四派。

    四派弟子都见过那画像,画像上的司徒越仙风道骨,一看便让人想要顶礼膜拜,与眼前这人一般无二。

    阿廖身旁的两个弟子许是堑天派的弟子,边行礼边小声议论起来:“你说那人是我们掌门吗?”

    “我见过两次掌门,确实是这副模样。”

    “可掌门避世已久,好不容易出一次门,为何忽然来这么偏远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

    “我听闻魔物会化形之术……”

    “小点声,你不要命了,掌门周身灵气氤氲,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怎会是魔物?”

    “……”

    阿廖依旧立在原地,见司徒越只睨了一眼守关弟子,便跨步进入了岷山。他甫一进入,岷山内的弟子便纷纷下跪行礼。司徒越眼神平淡地扫过众人,然后落在了依旧站着的阿廖身上。

    他大步一迈,向阿廖走来。

    阿廖依旧负手立着,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身旁的几个行礼的弟子偷眼瞄着她和司徒越,眼中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见掌门而不拜,这般无礼,要被严惩的。”

    “就她那个资质,借此将她逐出师门才好。”

    阿廖与司徒越四目相对,看着司徒越一步一步走近自己,却没有弯下自己的双腿和脊背。

    司徒越身上粘着一百多道崇拜、向往的目光,一步一步迈向阿廖,最后立于阿廖面前,道:

    “徒儿此行辛苦了。”

    阿廖身侧弟子皆瞪圆了眼睛。

    “她,她是司徒掌门的徒弟?”

    “听闻司徒掌门仅有一关门弟子,竟是她吗?”

    “她不是叫无庸吗?资质如此愚钝,怎么会成为司徒掌门的关门弟子?”

    阿廖却点了点头,乖巧道:“辛苦极了。不过师父来了,徒儿便安心了。”说罢扶着司徒越的胳膊便往山内走。

    身后议论声又响起,有艳羡的,有嫉妒的,最多的却是质疑的。阿廖挠了挠耳朵,挽着司徒,脚步越发快了起来。

    二人走到一无人处,阿廖才松开司徒越的手道:“好了,没人了,你快变回来吧。”

    “司徒越”腿一软,半跪在地上,随即腾地一声,化回了戴着青色面具、一身青衣的人。

    阿廖扶着尹成魔坐在一石板上。“你化成谁不好,偏偏化了个掌门。若是他日被真的司徒越知晓了,定要找你算账的。”

    尹成魔喘着粗气苦笑,“我即便化形,腕中名字也是改不掉的,若不化个掌门,叫那帮小人不敢查验,还是要露陷。”言罢,便开始闭目打坐。

    阿廖守在旁边,双眼只盯在尹成魔脸上。

    尹成魔这个人,初时只觉得他冰冷不近人情。可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救下她,他亦总会在她被欺辱时,默不作声地替她反击。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难题,她只需要呆在那里,他就会帮她解决一样。

    “这样的你,真是让人越来越依赖啊……”阿廖不自觉呢喃出声。

    尹成魔睁开了眼睛,正与阿廖含着星光点点的黑眸对上。

    阿廖心忽然漏跳一拍,脸慢慢烫了起来,炽热从脖子根一直蔓延到双耳。她的理智告诉她要移开目光,眼睛却偏偏转不动,就这样把情意化作流转眼波,赤裸裸地展示给对方。

    半晌,尹成魔移开了目光,垂眸道:“可以了,出发吧。”

    阿廖也把眼神转向地面,却感觉胸口像被勒住一般。

    二人御剑行了一会,总算到了半山腰。从半山腰开始到山顶,白雪皑皑。

    “丹木生于雪中,长于雪中,我们最好步行寻找。”尹成魔道。

    阿廖点了点头,跳下了剑。

    “雪区风大,你拉着我的衣服走吧。”尹成魔说完,把衣带一端递给阿廖。

    阿廖笑哈哈地摆了摆手,抬脚迈进雪区。“你当我是小姑娘吗?不过风雪而……”

    下一瞬,阿廖就腾空而起。尹成魔眼疾手快地拉住阿廖手腕,阿廖只觉头发、衣裙皆向上翻飞,像要脱自己而去。

    尹成魔把阿廖拉出雪区,失去浮力的阿廖重重地跌在地上,直跌的全身青紫。

    阿廖疼地龇牙咧嘴。“这雪区风力竟这么大。”

    “雪区地势特殊,下雪时风力可把牛羊吹上天,不下雪便平静无风。”

    “这么大的风,我拉你衣带也会扒了你衣服的。有何别的方法?”

    “我背你。”

    “啊?”

    阿廖挠了挠头,看着已经蹲下身的尹成魔,内心在“上去和不上去”之间纠结。她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最终在尹成魔回头时轻咳一声。

    “咳咳,不行。”

    尹成魔扬着面具望着她,她负手而立故作轻松:“我们修仙者,讲究的是靠自己。你的热情,我心领了,但是……”

    尹成魔不等她说完,忽然起身把她打横抱起,转身飞入雪中。阿廖尖叫一声,紧紧搂住了尹成魔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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