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

    阿廖垂头,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举步上前。她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地朝着对面的楚藏刀抱拳回礼。

    “藏刀女侠,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楚藏刀眼中闪过一丝愣怔,但立马恢复了阴险的笑意。

    阿廖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己经脉全封,身受内伤,拿什么跟她打?

    但是,自己做不到,连争取都不争取就低头认输。尽管知道自己大概率不会赢,知道楚藏刀痛恨自己,下手一定不会留情,知道她一定会借此机会重伤自己。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做是另外一回事。

    阿廖咬牙。她做事从心,尽管理智一直在提醒她,怎么做是最好的,她却总是一脚踹翻理智,顺从本心。

    所以,她不愿听从天命柱,对她的一生都将是无用之人的预言,尽管人人都说天命柱从未出错。

    所以,五年来,她从容面对所有说她资质愚钝的话语,日复一日刻苦修行。

    所以,她练成出神入化的水行术,过了只有少数人能通过的术法测试,过了令羽天成都心惊的凶兽五关!

    她终究不愿将书写命运之笔交到任何人手中!

    阿廖扫视全场,望向她的目光中有愣怔、有讶异,其中最多的是鄙夷。

    她苍白的嘴唇微微上扬,抬眸望进楚藏刀眼底,眼中尽是决绝。

    “楚藏刀,今日,你我便一决高下!”

    阿廖“锵”地一声拔出千决剑,剑指楚藏刀。银色的剑身映在光下,仿似比雪还白。

    “跟我灵剑派比剑,你怕是活腻了吧。”与楚藏刀同行的师妹挑衅道。

    楚藏刀也冷哼一声,拔出腰间短剑,扭了扭脖子,身形蓦地消失。阿廖似有察觉,回身一挡,“铮”地一声,二人的剑猛烈相撞。

    阿廖抬眸,见楚藏刀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心下了然,借剑上之力一侧身,堪堪避过楚藏刀左手放出的几枚暗器。

    “藏刀女侠一切如旧,依旧喜欢偷袭。”阿廖故意出言激楚藏刀,她果然上当,面上气得泛了一层红,不管不顾持剑冲了过来。

    阿廖双手抬剑,咬牙挡住了楚藏刀几乎用尽全力、霸道蛮横的一剑。而后手腕翻转,化掉了楚藏刀的剑招,朝楚藏刀肩上攻去。

    楚藏刀尖叫着向后跃,却还是被阿廖的剑尖刺破了肩头。她用手捂着渗血的伤口,怨毒的眼神盯在阿廖脸上,仿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阿廖趁胜提剑奔向楚藏刀,却见楚藏刀忽然阴恻恻地一笑,收起短剑,拔出了背上的一柄长剑。长剑剑锋凌厉,泛着一层蓝光。

    阿廖暗叫不好,手持剑立刻转攻为守。只见楚藏刀跃至半空,双手持剑凌空劈下。

    剑未至,剑气却至。阿廖横过千决剑,只觉一阵锋利剑风袭来,双手虎口一痛,登时血肉模糊。

    楚藏刀飞定在半空,手持蓝剑挥舞,一道道剑气接踵而至。阿廖灵敏翻身躲过一道,勉强抬剑接过第二道,双手瞬间胀麻,快握不住剑了。

    第三道剑气携风而至,快到阿廖身前时却忽然分成两道,一道飞向阿廖胸口,另一道却拐向阿廖面门!

    阿廖只能抬剑挡住面门剑气,只听“咔嚓”一声,右手手骨应声断裂,同时胸腔似被千斤巨石猛击,剧烈一痛,登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玉白耀眼的千决剑。

    阿廖重重回落在地上,大脑一片轰鸣声,全身都如散架般疼痛。耳边听得脚步声缓缓靠近,她勉强抬眸,望向楚藏刀。

    楚藏刀居高临下望着阿廖,面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

    “你认输吗?认输的话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哦。”

    阿廖闭眸,深吸一口气。楚藏刀以为阿廖要认输,刚要抬脚去踩阿廖的侧脸,却见阿廖复而睁开眼,漆黑的眸中似乎沁出了笑意。

    “认你个大头鬼!”阿廖手中的千决剑登时银光大作,刺眼得令近前的楚藏刀下意识遮住了双眼。

    好机会!

    阿廖左手持千决剑,剑锋携着肃杀寒意,直直攻向楚藏刀心口。

    这一剑楚藏刀必是来不及躲闪。

    待剑尖将将要刺入楚藏刀皮肤时,阿廖却忽然偏转了剑锋,刺向楚藏刀左臂。

    “哧”地一声,千决剑刺入楚藏刀手臂,却剑势未减,带着楚藏刀连连后退。

    楚藏刀痛苦地叫出声,全身一软,蓝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被阿廖踏过,踢向后方。

    四周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刚才本以为阿廖已经输了,刚要鼓掌散去,却又见她手中银剑忽地寒光大作,一道耀目光华后,便是如今这景象。

    只见阿廖面色惨白,嘴角、襟前已满是鲜血,双手亦血肉模糊,右手垂着,左手正执着一柄泛着清冷寒光的剑,刺得楚藏刀连连后退。

    有人眼尖,惊叫道:“她……她的剑,已生剑灵!”

    众人大惊,能凝出剑灵的剑百年难遇。不仅需要数十年乃至百年的漫长时间,还需要主人和剑心意相通,饶是如此也只是有凝出的几率。主人身死,剑灵也会选择一同殉灭。所以即便是专门养剑的灵剑派,凝出的剑灵用一只手也都数的过来。

    这个叫无庸的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就能凝出剑灵了?

    那边众人还在震惊中,这边阿廖举剑已刺得楚藏刀退无可退。千决剑寒气逼人,阿廖见楚藏刀左臂的血已将整个袖子染红,便抬手回力,拔出千决剑。

    楚藏刀没了支持力,登时瘫倒在地,喘着粗气怨毒地看向阿廖。

    阿廖胸腔已闷得喘不过来气,眼前也渐渐发黑,但依旧逞强地勾起唇角,露出浸了鲜血的银牙,左手举剑,剑尖指向楚藏刀:“你认输吗?认输的话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哦。”

    楚藏刀显然被这句自己的话刺激了,面上青筋暴起。她狼狈地四肢并用爬起,奋力抬起右手,猛地一挥,掌前登时凝出上百枚冰针。

    “不可!”一道男声响起,与此同时,那百余枚冰针倏地射出,向着阿廖全身,迅捷无声。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无数道闪着寒光的冰针下一秒便尽数刺入阿廖身内,又尽数消失。

    阿廖浑身一震,身上涌出的红在蓝衣上迅速蔓延,直至裙摆。她无力地垂下左手,僵硬抬头,最后瞪大双目望了一眼楚藏刀。

    在所有人的眼仁中,阿廖如一只失去了支撑的红褐色布袋,被风轻轻一吹,就绵软地倒在了雪上,不一会就染红了身下的白雪。

    “终于……哈哈哈哈哈……”楚藏刀如失心疯般放肆大笑。“你终于死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杀人了!楚藏刀杀了那个叫无庸的。”有人惊慌大喊。

    秦磊眉头紧锁,厌恶地看了一眼疯癫的楚藏刀,而后转头望向阿廖。

    他万万没想到藏刀对这次胜利会如此偏执,偏执到不惜牺牲修为,也要用千玄针取胜。千玄针,针针入穴,那个女子必死无疑了。

    他叹了口气,还是走向了楚藏刀,想查看她的伤势。

    楚藏刀却颠笑着避开了秦磊欲扶住她的手,转头奔向那抱着腿坐在原地的丹木。

    “是我的……你终于是我的了……”楚藏刀脚步踉跄。

    秦磊疾步上前,抓住楚藏刀右手手腕道:“藏刀,你忘记你修习的是水行术了吗?你……”他的话一下子噎在喉中,因为他看见面向他的楚藏刀,眼里映出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

    那是一种夹杂着绝望、憎恶、惊疑和……恐惧的眼神。

    秦磊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涌上心口,背后的汗毛纷纷竖起。

    一道清冷喑哑的女声自他背后响起。

    “谁说,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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